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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芒蓦然出手,当然不是因为说不过人家恼羞成怒,也不是迫不及待地替萧远山打抱不平。她只想趁此良机,会一会这位不世出的绝代高人。
扫地僧不动声色,合掌道:“阿弥陀佛。”
九阳真经本是达摩老祖写出的内功秘籍,与少林武学源出同流,将龙爪擒拿手的阳刚之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苏芒一爪抓下,拿穴狠辣精准,绝不逊色于少林寺中的任何一位高僧。
然而她手指尚未触及扫地僧的僧衣,忽有一种滑不留手的感觉,力道登时滑开,带得她整个人向旁跌去。所幸她内力收发由心,一触即收,瞬间变爪为指,拇指与食指轻搭在一起,三指拂向扫地僧胸口膻中气海,姿势美妙至极。
拈花指和龙爪擒拿手同属少林绝技,风格却极阴柔,从她手中使出来,又加上了兰花拂穴手的清逸隽雅之意,看一眼便心旷神怡。不提招式精妙,这种从阳刚到阴柔的变换也极是不易。
这一拂倒是拂中了,却拂上了一道无形的护体气墙,劲力如泥牛入海,连反弹都不曾有。
苏芒微笑道:“大师莫非身怀金刚不坏神功?”
吐气说话,完全不妨碍她行云流水般的出手,“金刚”两字出口,她裙里一腿扫出,无声无息地侧踢扫地僧足踝。
这就是她会的第三种少林绝技,名叫如影随形腿,她嫌名字不是很好听,等级不如龙爪手和拈花指,就没怎么练,但是等级并不妨碍武功的正宗,这一腿疾飞如电,如影随形,仍稳稳踢在了气墙上。
她并非不知好歹的人,心知自己并不擅长拳脚功夫,暂时不必死缠滥打下去,借势跃开,站在一旁等待扫地僧的回答。
扫地僧道:“女施主练成了达摩祖师的九阳神功,实是可喜可贺。老衲从未刻意练过武功,那本金刚不坏神功嘛,也只是匆匆扫过一眼罢了。”
苏芒大吃一惊,旋即明白过来。金庸的几部长篇都有时空上的传承,天龙八部的时代是北宋,*子尹克西盗经却接近南宋末年,此时夹有九阳真经的达摩手书还在藏经阁中。扫地僧负责洒扫藏经阁,自然见过这本奇书。
她吃惊归吃惊,却未曾漏过扫地僧的言外之意,问道:“难道修习九阳真经,就可免除大师口中所说的戾气深入脏腑?”
扫地僧道:“不错,但是达摩祖师创出这门奇功时,佛法渊深至不可思议的地步,九阳神功易学难精,机缘福报缺一不可。老衲不知女施主如何度过了那个难关,若萧老施主要强行修习……只怕是祸非福。”
苏芒登时汗颜,她知道扫地僧所言均是事实,倚天屠龙记中,觉远大师疾奔之后原地含笑坐化,张无忌本来难逃一死,是机缘巧合,得到那个神奇布袋的帮忙,才能将九阳神功练到圆满,免去暴毙之虞。
不过,为什么偏偏少林武功有这么多讲究?逍遥派三巨头把武功练到快要成仙的地步,没见有什么隐患。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丐帮的降龙十八掌,都不输给少林的七十二绝技,也没听说谁练武太过勇猛,导致英年早逝。
这句话自然不必在明面上说出来,苏芒沉吟道:“大师是出家人,肯定心地仁厚。即使不是出家人,只是个普通的大夫郎中,遇到病人,愿救便救,不愿救也就算了,大可不必用人家的血海深仇作为交换条件。口口声声说四大皆空尽归尘土,却这样威逼利诱,逼着别人超脱顿悟,何尝不是着相?”
萧远山凛然道:“生死有命,我偷学少林武功,应有此报。我孩儿不愿用他母亲的大仇和人做交易,我当老|子的,不能输给儿子,不然死后没脸见我妻子。大和尚神功惊人,萧某佩服,既然你铁了心要维护慕容博,我父子二人轰轰烈烈一战,尽数毙命于此罢了。”
苏芒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师认出我的内功是九阳神功,不知道认不认得出我的剑法呢?”
这件事上,她站在萧家父子这一边,如果他们要动手,她会抢先拦截扫地僧。扫地僧有秒杀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实力,当然也可以秒杀她,但她好歹看过原著,如果连扫地僧这种菩萨化身都要杀她,还不如直接认命,躺平等死好了。
扫地僧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道:“苦海难渡啊……是老衲僭越了,只是藏经阁中,不可妄动无明,几位今日损毁的经书已经够多。如果非动手不可,还请饶了这阁中的藏书。”
慕容博神情阴晴不定,忽然之间,凌空跃起,从离他最近的窗户中穿了出去,萧远山怒叱一声,跟着跃出。萧峰总算还有点故人之情,向苏芒看了一眼,道:“苏姑娘……”
苏芒笑道:“去吧,大师是有道高僧,怎会对我不利?”
萧峰向她抱拳为礼,紧追父亲而去。这三人轻功极佳,几秒钟内,已去得远了。
苏芒向着扫地僧嫣然一笑,扫地僧一双看似慵懒无神的眼睛中竟有了几分无奈,合什道:“女施主聪明伶俐,慧根极深,只是身在偏执障中,难以解脱。唉,总是老衲见识浅薄,不能帮几位施主破此障碍,夜深了,女施主既已看过了贝叶经,这便请去吧。”
他做出让步,苏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指着一地狼藉道:“那这些书架经书怎么办?”
扫地僧微笑道:“覆水难收,去了的已是去了,女施主不必在意。经书没了,再写一本便是,各朝各代祖师的语录心得,也不是只有少林寺有。”
苏芒犹豫一下,笑道:“好。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请大师帮忙。”
扫地僧道:“女施主请讲。”
苏芒心想这和尚对武学不怎么感冒,自己硬要谈武功,岂止不识相,简直无礼无理,但是好不容易撞上这么一个高手,白白放走实在可惜,迟疑了又迟疑,最后硬着头皮道:“我练剑已有相当一段时间,时至今日,似乎遇上了瓶颈,难做寸进,所以想请大师指点一下。”
扫地僧道:“武学不过是小道,女施主切勿因小失大。”
苏芒笑道:“我又不打算做尼姑,不知道什么是大。佛家无论大乘小乘,最终不都是要帮助凡人解脱苦海?可解脱的方法又不止佛法一种,大师只知佛法,就不愿以其他方式成就别人么?”
扫地僧微微一震,似乎在思考这句“以其他方式成就别人”。苏芒叹道:“这件事对我十分重要,所以才觍颜相求,大师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天上一轮明月渐渐东沉,月光从窗口照进藏经阁,映出阁外的树影斑驳。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芒看着地上的影子摇曳不定,正自出神,忽听扫地僧道:“既然如此,老衲又怎会不愿,女施主请出剑罢。”
苏芒大喜,笑道:“多谢大师。”
扫地僧并非真的刀枪不入,萧峰飞身救父时,曾一掌打得他吐血,还打断了他数根肋骨,就算考虑到当时的主要对手是萧远山,这个战绩也足够令人振奋。
剑芒一闪,化为长虹,扫地僧枯瘦的身形几乎被这道剑光掩住。剑锋上贯满了内劲,锐利至极的剑气突入扫地僧的护体气墙之中。
覆雨剑法可放可收,若想突破金刚不坏神功,只能将所有的力道凝聚于一点。这一点寒芒刺入气墙一寸有余,忽然又是一滑,苏芒急催内息,以太极功的柔劲化解。
就在此时,扫地僧竟陡然从她面前消失。苏芒一惊,寄情剑迅捷异常地绕着她转了个圈子,疾旋时只见漫天掌影,迎面扑来,怒潮狂涛般的巨力追着她的剑光,将她吞没其中。
之前扫地僧只守不攻,甚为谦和有礼,如今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苏芒被这股巨力迫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勉强靠着轻功出众,随着对方力道纵高跃低,偶然出一剑反击,剑势未尽就被人家挡了回来。
二人的交手时间似乎很短暂,又似乎极为漫长,她不能呼吸,胸口一刻比一刻憋闷,异常难受。还好她并不畏惧绝境,又明白扫地僧必有特别用意,咬着牙坚持,剑上力道竟未因此稍减,试图撕开气劲,至少让自己吸一口气。
可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能达成。
扫地僧的真气如有实质,任她左冲右突,始终牢牢将她裹在其中。意志归意志,她的身体总有极限,外面吸不进空气,一身真气又无处倾泻,渐渐窒闷欲死,全身有如火焚,只凭着一股意气,苦苦支撑。
溺水将死的人,临死前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了吧。难受到了极点,还不如直接死去,一了百了。但是……如果真就这么死了,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迷迷糊糊中,苏芒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她并没能做出任何吸气动作,但那口始终上不来下不去的气竟猛地喘了过来,眼前立即一片清明,发现自己还握着长剑,面对着一个平生未见的强敌。不仅如此,扫地僧那如同长江大河的攻势,此时看来居然也有了极为细微的破绽。
对她来说,这一点破绽已经足够。
剑光再起时,终于没有继续一闪而没。剑气啸声回荡在藏经阁中,气劲贯空,剑尖在扫地僧的手掌边缘轻轻一点,然后和他擦身而过,撞出了巨力之外。
苏芒落地立定,急喘了几口气,满眼尽是不可置信之意,只听身后扫地僧道:“善哉,恭喜女施主。”
他右掌上多了一条血痕,而苏芒迟迟没能突破的覆雨剑法亦在她回复意识时跳到了第八层。她仍有些懵懂,不知道扫地僧具体做了什么,自己又是哪里有了进益,但身受他人大恩,这一点毋庸置疑,急忙躬身行礼,郑重道谢。
扫地僧叹道:“只盼女施主念着老衲今日的小小助力,日后不要误入歧途。”
苏芒笑道:“这个自然。”
她遵从扫地僧的指点,在山中找了个僻静之处,盘膝坐下调息。这一入定,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方才调息完毕。醒转时又见满天星斗,她心中极为感激,却也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重回藏经阁,便悄悄离开了少室山。
所有强制任务均已结束,这一次,她没有回擂鼓山,只在少林寺附近找了一家客店住下。每天要么继续练级,要么出去打听江湖上的传言,没过多久,便听说少林方丈玄慈要闭关清修,研习佛法,把方丈之位传给师弟玄苦。
而另外一个消息几乎紧随而来——丐帮帮主乔峰打上姑苏慕容家,在参合庄大堂上以降龙十八掌击毙一个神秘人,并重伤了南慕容。</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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