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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被奶妈抱回去了,沈节还没有从软乎乎的抱感中清醒过来,沈老爷叮咛道:“你媳妇这次受大罪了,你要好好待她,我们你也不必送了,先去看看你媳妇。”
沈节恭敬的听了,又向丁氏,赵氏,沈葳,沈茁致谢。孩子生了快三天,丁氏除开睡觉的时间都在正厅坐镇了,赵氏也常常进去陪伴何氏,关键时刻的产婆还是兄弟们寻访来的。
一大群人出了何氏的院子,沈老爷留了沈葳,沈茁去书房叙话,孩子们眼睛都眯起来了,早点回屋睡觉。
第二天,思伽就溜去找思侬说话。
“三婶婶醒了没有,身体好吗?”女人做月子,直系亲属是可以探望的,思伽这样的旁系晚辈,就要满月的时候才能见到了。
思侬摇头,道:“我昨天和今天早上看了娘,娘都在睡,不过听守着的人说黎明的时候醒了一回,喝了大半碗米熬,才确定是生下弟弟了”说到弟弟,脸上就漾出笑意,“我弟弟可能吃了,都已经吃了四顿奶。今天脸上点子少了,我看着比昨天好看了许多,哎,小手软软的,摸着可舒服了,以后抱出来给你摸摸。还有哦,爹爹给弟弟取了个小名叫八斤,等回过祖父就可以叫开了。”
思伽笑道:“八斤这小名取的贴切。”比起时下流行的贱名好听多了。
“娘说三婶婶,四婶婶平安生产,是阖家幸事,想早点去静明寺把香油钱添上,祖母也是这个意思。”
“大家都去吗?”思侬问。
思伽咧着嘴角道:“祖母说三婶婶,四婶婶出了月子必是要去还愿的,那时候再同去,二姐就说不去了。大姐正学着管家呢,母亲出门,刚好可以练手。”
思侬兴奋的拍了一下手,凑近道:“那不就只有大伯母,你,我三人了吗。那能不能和大伯母说说我们凑在庙会的那天去。我们早点去,早点完事,回程的路上再赶庙会,能玩两个时辰呢。”
思伽挨近道:“我也是那么想的。晚上和娘好好说说,今天十二,就是三天后了。”
如两姐妹所愿,庙会这一天,二门口备下两辆青绸马车,赵氏思侬思伽一辆,几个丫鬟婆子一辆,沈茁带着两个小厮护送。
大梁不崇佛道,不灭佛道,只是对佛道管理极严格。太祖做佛前替身的时候应该接触了不少佛门里的腌臜事,一生不信佛道,登基后整顿了僧录司,道录司,尼录司。取消了前朝所有的度牒,戒牒,全国僧尼道都重新考核,不合格的强迫还俗,没有上岗证书还以僧尼道自居的,被告是要坐监的。整个社会,有秀才以上功名之人,僧尼道,奴婢是限制税收,免服劳役,免征兵役的。功名难考,严州府上下,秀才只一百多人;奴婢是悲惨的,一生一体都属于家主,被家主打死了都是白死。佛门不是想进就进的,度牒,不是好考的,不比考个秀才容易,所以那种看破红尘了,潇洒的绞了头当姑子,剃了当和尚在这个朝代是不会生的,看破红尘了可以直接去死,谁知道你要当僧尼是真的俗世无所恋,还是要逃避朝廷的税法徭役呀。
大梁现在僧尼极少,寺庙也少,严州府只有一座官府承认的寺庙,静明寺。所以,静明寺一向香火鼎盛,寺庙聚集的庙会也日闹非凡。
思伽一向爱睡懒觉,这天一早也是精神抖擞,一路上掀着竹帘,透过纱窗往车外头瞧,还和思侬商量买什么东西。六七岁的女孩子,赵氏还不恨拘束她们。听见了外头隐约的撞钟声,便知静明寺不远了。
思伽骨子里是不信佛的,就算经历了诡异的穿越,还是不信佛教一套的信仰。大千世界,宇宙洪荒,冥冥之中或有主宰,也还不是人类能探索到的。
赵氏捐了香油钱,和寺里的妙善议下几卷经文,才算把正事办完了。思伽观察赵氏几年了,赵氏也不是多信佛教的人,难得来次寺庙,也不拜佛求签,完事后就带着孩子们看了一回静明寺后院的前朝古迹。后院的墙壁上。留着许多名人骚客的壁画诗词,十分雅致。
赵氏担心孩子们无趣,看不懂,自己看懂的也会解释几句,等肚子饿了,才去用斋。思侬思伽虽想着庙会的盛况,沿途的吃食,知道静明寺的素菜是一绝,也愿意腾出点胃口。
回去的途中,赵氏并没有逛庙会的兴致,只让丫鬟婆子们带小姐出去玩,自己在马车上午睡。
下午人已经少了很多,市面上并不早上拥挤。两个女孩子,一路玩过来,吃了一碗馄饨,两个野菜猪肉馅盒子,包了几样吃食,淘了些小物件,看上了一个精致的小篮子,用来挂吊兰不错,正在和摊主问价格,一个突兀的声音□来“摊主,这个篮子我家小姐要了。”
思伽不快,哪家的小姐这么想当冤大头呀,庙会的东西都能砍砍价的,不问价格就买东西,卖家都会涨几文钱的,还有,没看见我们这伙人正在议价了吗,什么人呀这么没有礼貌。
只见为的女孩子年纪七八,穿着一身玫红色杭缎圆领袄子,下头露着草柳色挑线裙子,脖子挂着一个银项圈,胸前一枚吉祥如意的金锁,金光闪闪,头上还插了两根宝石攒花的簪子。出来逛地摊,还穿的那么四模四六的,就差顶了一块“宰我吧”的牌子。思侬思伽出门的时候,特意备了一套寻常的穿旧的衣裳,下马车时,也摘了身上贵重饰,在这里显摆什么。
摊主一看插上来的人穿戴更加富贵,一个小姐身后跟了四个仆从,排场更大,道了声见谅,就把篮子转卖给了下家。
女孩子看着丫鬟拿了篮子,给了思侬思伽一个得意的眼神,就呼啦啦的走了。
原来是有过节呀,思伽转头问思侬:“三姐姐你认识?”
思侬拉住思伽的袖子,凑到耳朵边道:“是一个通判家里的女儿。我不认识她,就见过一面。今年踏春在郊外放风筝。我的和她的风筝缠在一起了,拆不开,不是我的错,我放的好好的,是她的风筝挨上来才缠住的。她就要我把风筝线剪了,我不愿意,争了几句,她直接把钱剪了,我的风筝也飞走了。”说完还嘟着嘴唇,一脸不高兴。
“这么嚣张,是那个虞美人风筝吗,三姐姐那天只和我说风筝线断了,原来是这么断的呀!”踏春那天思伽也去的。中间玩了点别的,和思侬分开了一会儿。
明显这事憋在心里很久了,思侬一股脑儿的说完:“虞美人还是爹画得,后来那边来了个婆子赔礼,娘让习书姐姐过去说话,礼收下了。娘说这事就算了,还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了。”
思伽拍拍思侬的肩道:“明年让哥哥们给你找个更好看的风筝,咱们东西买好了吗?我们一年也出不了几趟门,别想那个嚣张没礼貌的,前面有卖小葫芦的,去看看。”
一行人直到晚饭时候才回到家中,沐浴更衣,赵氏亲自给小女儿擦头。思伽把买来的东西摆在塌上,挑了几件出来,单拿着一个笔筒,没有任何装饰,胜在款式新颖,像一把排箫,一个孔插一只毛笔问道:“娘,你说这个笔筒是送给大哥好呢还是二哥好呢?”
赵氏摸着思伽的头,干的差不多了,把帕子收起来道:“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明年要学画画了,这个孔眼大大小小的,拿来插画笔不错。今天的事,可觉得委屈了?”思侬思伽回马车后都没有提庙会里的插曲,只说了高兴的事,赵氏会知道,一定是身后的丫鬟婆子说的。
思伽摇了摇脑袋,倚在赵氏身上道:“她那么喜欢强别人的东西,总有人能强她的东西,到时候她才难过呢。”更深的道理,思伽也不能说。
沈家在严州府,就是守着老底吃饭的一般富户,除了三叔有个秀才的功名,其他人都是平民,还要交钱免劳役。年节里,知府宴请地方的乡绅,沈家也以曾祖母孝期未满为借口不参加。家里的女眷除了应几个本家之请,也很少出门应酬。社交圈子,高低贵贱,从来都是泾渭分明,女人在外交际,都是男人在身后撑腰,赵氏纵然有一个宗室出女的身份,可以见官不跪,也撑不起沈家面子,家里孩子们小,议亲还要好几年,现在也不怕耽误了。总之,古代就是个拼出身,拼爹拼妈,拼丈夫的时代,拼不过就是拼不过,摆正心态,也没什么不甘的。
赵氏搂着思伽的身子摇起来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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