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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云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她眉梢微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两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是了,夏诺那一脸温和的笑容不见了,而冒牌沈芸沁时不时往夏诺那里瞅一眼,带着极其明显的小心谨慎。
“能在这里见到两位,还真巧!”夏诺最先打招呼,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澜珈。
而冒牌沈芸沁这时才注意到三人,她的眼睛第一时间看向的是轻云,看到轻云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又看向轻云身边的两个男人,看清样子后却又莫名地舒了口气。
就在冒牌沈芸沁舒气的时候,夏诺却突然转眸望了她一眼,那目光里的复杂倒是让这头正看着他的轻云瞧了个正着。
“是挺巧。”墨千煜冷硬地回了三个字。
“看来你们也是来玩游戏的,那就不打扰了,祝三位玩得开心,我们就先行一步。”夏诺也没有逗留,礼貌性的告辞。
“再见。”轻云忽然出声道。
夏诺愣了一下,颔首回礼:“好,再见。”说吧,带着冒牌沈芸沁走了出去。
再也不见!这头两男人心里头一次统一了战线。
“三位客人好,欢迎来到我们精神对对碰游戏中心,请问是启动三人随机模式还是组队固定模式?”穿着侍者服饰的女人面带微笑地走到三人身前,细声细语地询问道。
“三人随机模式。”墨千煜目光从澜珈和轻云脸上掠过,定了下来。
“好的,请三位客人跟我到前台来登记一下好吗?”
女人指引着三人来到前台,拿感应器在三人的千机上刷了一道,片刻后,女人便邀三人上楼。
“需要为三位介绍一下我们的游戏吗?”女人边带路边问道。
“不用,你只要把需要注意的告诉我们就可以了。”墨千煜在其他人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就说道。
“好的。玩我们的游戏并不需要注意什么,三位只需要好好享受游戏之旅就可以了。”说着,女人带三人进了一间房间,里边有三台游戏舱。
“三位躺进去即可,如果没有什么疑问,那我便出去了,我一离开,房门会自动上锁,保证不会有人能擅自闯进来打扰各位游戏。”
见三人真没什么要问的,女人笑了笑。便走出了房间。
“轻云你进中间的游戏舱,我进右边的。”澜珈率先说道。
墨千煜扫了澜珈一眼,嘴角动了下。直接躺进了左边的游戏舱里,连半点废话都没有。等三人全躺进去后,游戏舱门就关上了,游戏舱内仪器移动到位,一切准备就绪。
眼前白茫茫一片。轻云感觉自己回到了最初玩游戏的时候,不过到底是不同的,首先出现的在面前的一排文字:正在为您随即配对精神力最融洽者,请稍等。
两秒过后,文字发生了变化:已配对完毕,请选择完全信任模式和半信任模式。
轻云弄不懂这两种模式有什么区别。索性就选了完全信任模式,画面终于开始变化,不再是一片白茫。
“欢迎玩家进行互换人生的游戏之旅。让玩家和配对者来一次精神的对对碰,好好享受另一段人生的精彩!”一个好听的声音刚落音,眼前的画面就完全大变样了。
“贱人——”伴随着恶毒的女声响起的是一声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
轻云心里一惊,莫名地觉得疼痛,她仿佛能感受到那种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痛感。虽然知道这是游戏,但不知不觉中已然将自己带入了其中的主人公里。随之沉浮……
鞭子划过一道弧度,带起一线血丝,被这根暗红色的鞭子抽打过的地方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而在新伤下还有着一层层深浅不一的旧伤痕,蜷缩着的少年一身破烂的衣服下几乎体无完肤。
“你这贱人生的贱种妄想获得城主的青睐,真是找死,别以为城主给你取了名字就是看重你,哼,不过就是个见不得人的下贱种!”
“知道为什么你姓墨,而其他少爷们都姓黑吗?咱府上自古以来只有那些下贱坯子,出生就污秽的人才姓墨,你就是黑曜家族里的污点!”
“敢偷千崎少爷的东西,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谁给你这贱人这个胆的,嗯?”
“……”
一声声辱骂的话过后就是一抽鞭子,瘦不拉几的少年蜷缩得更小,紧紧护住头部,脸埋在手臂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这么多鞭下来,也没见他出声,像是不知道痛觉似的。
终于女人抽累了,自己停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惨不忍睹的少年,她冷哼了声,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一道阴狠充满恨意的目光,她愣了下,顿时怒火中烧,一脚踢了过去,这一脚虽然没用功力,但含怒之下也没有收敛力度,直接将少年踢飞。
少年撞到墙上又反弹到地上,瞬间就痛的闷哼了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贱人!”女人又骂了句,转身离开了房间。
少年趴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他抬头望向已经无人的门口,那张遍布伤痕的脸上只有一双黑亮的眼睛没有粘上灰尘,像是一颗燃烧着的璀璨之星。
过了好久,他才颤颤悠悠地站起来,走到破旧的床上坐下,手指轻颤地将嵌在肉里的破衣布扯出来,一身伤痕又填内伤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狼,只要有一口气就决不放弃对生的希望,还有……对伤害他的人的仇恨。
当夜,黑曜城城主府后院的一间房莫名失火了,与此同时,一辆装满馊水的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城主府,向着城外去了。
当馊水车出了城,压过雪地,去往附近村子时,赶车的老汉没有看到车底盘下曾落下一物。
身体像是被凌迟了一样。浑身没有哪里不痛,费尽心思终于离开炼狱一般的城主府的人此刻却奄奄一息。
原本想着坚持到跟着老汉进村的,亦或者发出声音让老汉看到他,无数天的潜伏观察,早就发现这个常来城主府拖馊水的老汉是个善心的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此时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是……有人能经过就好了……
大雪纷飞,一层铺了一层,很快雪地上被车压过的痕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而静静躺在雪地里的少年如同一具僵硬了的尸体,被渐渐掩埋在了雪地里。
少年浓黑的睫羽已经雪白一片。他已经好久没有眨过眼了,哪怕睫毛轻颤都没有,像是真的死去了一般。
他的时间仿佛已经静止。连风声都渐渐被隔绝在耳边。
突然,哒哒哒的一串声音远远传来,似乎还有说话声。
一阵清风拂过,身上铺的雪被扫开,他心里一颤。知道真的有人来了,就在他完全不抱希望了的时候,来人停在了他面前,并且在打量他。
“这样的伤不死才奇怪……”
谁说他死了!
凭着因为气愤而聚起的力气,他霍然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是两位正在俯视他的年轻女子,不知道为何他整个心神都粘在了那穿着绣朱红大花黑袍的女子身上。被女子那清泠不含任何情绪的目光注视着,他脑海一片空白。
一粒青色的药被打入嘴里,入口就化了。浑身晕开一股暖流。舒服至极。
他知道这种药不是寻常的疗伤药,对方就这样把一颗如此好的药给他吃,反而让他警惕起来,可是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进了车里。
别。走……
赶车的人走过来,一把将他抱起。送进了车厢里。
他愣了愣神,恍然想起女子转身前说了一句话,是叫那赶车人带上他,而他之前却因一时没回神才没反应过来。
车厢里的空间并不小,除开一张小茶几外,还有一个小床榻,床榻上铺了厚厚的绒毯,看起来极是暖和。
“放到床榻上去吧。”黑衣女子语气平淡地说道。
“女君,那是你休息的地方,这种污秽之人怎能玷污?”另一个女子皱眉劝道。
那个叫南叔的赶车人迟疑了。就连他看着那雪白的绒毯,心里也不禁瑟缩了一下,确实,浑身干涸的血渍和灰尘的他怎么配触碰这样干净的东西。
“放吧。”
他忍不住看过去,只见女子坐在茶几边,斜靠在车壁上,纤白的手从黑色单薄的袍袖里探出,拿着一卷书,目光娴静地落在书页上,只是那张浅色的唇微启,简短的两字就是从这里懒散地出来。
就因为这两个字,他躺到了软软的榻上,鼻息里融进了一丝清雅的香气,淡淡的却沁人心脾,就像……她一样。
不知不觉中他闭上了眼睛,眼皮渐渐沉重,只知道身上被盖上一件厚软的毛麾,麾上有着和绒毯上的气味一样的清香。
……
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舒适柔软的被褥,雕花大床,还有淡淡的熏香萦绕鼻端。和他以前住的地方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企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被纱带包卷着,动弹不得。皮肤上是一丝丝清凉沁爽,感觉全身都被裹着一种不知名的药物。
睁着眼睛等啊等啊,终于等来了人,但却是个陌生面孔,他一直紧盯着对方,一旦对方有任何对他不利的举动,他就会立即反扑。他从来只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不会伤害自己,也是这一信念救了他无数次,以至于他更加难以相信别人。
就算是……她,他也难以相信。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救了他或许出于善念,但如此照顾他,必事出有因!
可是一天一天过去了,她会不定时的来看他一眼,跟照顾他的小厮问一下他的情况,却不跟他说什么,也没有询问他什么,让他心里的疑惑一点点累积,直到积累得太多终于忍不住了。便跑出去找她,想问问她,救下他打算要他做什么。然后就看见她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对面坐着一个男子,而那个叫彩霓的女子站在旁边。
他正想靠近些,听他们在说什么,却发现男子忽然不见了,而后自己后领一紧,被提着进了亭中。
“女君,这小子来历不明。又偷偷摸摸的,恐怕是想来偷听什么机密,留不得!”彩霓的目光扫过他。带着些莫名的厌恶。
“霓儿。”她轻轻喊了声,彩霓就住了嘴。
男子松开抓着他后襟的手,冷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才转向她,说:“轻云。你捡回来的这小子一个月未曾开过半句口,若是个哑巴,你的心思就白费了。”
原来她的名字不叫女君,而是叫轻云啊……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到了她的名字,随后才想,她救下自己果然是有目的的。
“哑巴又如何。可以修炼,将来能够自保就行。”她看向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
听着这话。却不像是有所企图的,他心里的疑惑不禁又冒了出来。
“你喜欢就好。”男子点头说道。
“女君要收徒吗?他怎配?”彩霓皱眉,看向他的目光更加不友好。
“霓儿,你最近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她的目光转向彩霓,那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但那语气里的关心还是可以听得出来的。
彩霓嘴唇翕动,最终却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站得笔直,一直看着她,没想到她是想收自己为徒。或许他的目光再过灼烈,她再度侧过脸来看他。
“叫什么?”她问道。
他眸光第一次心虚地闪了下,开了口:“没有名字。”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嗓子哑得像破掉了似的。
她神情不变,似乎对他的话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只听见她说:“那便叫星辰吧,景星辰,可好?”
彩霓一脸震惊,男子也一脸惊讶,而他,一面不解这两人的神情,一面欣然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男子是永安城的城主,也不知道男子是她的父亲,更不知道她的父亲叫景元。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些,也才知道“女君”的意思。
时光荏苒,十年过去,少年已长成。
“景星辰,你既然能修炼得这么快,脑子怎么也不可能笨到哪去,怎么什么都要去问女君,我就不信你自己会看不懂!”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有些气急败坏的女子,十年过去,彩霓这女人比十年前看起来要沉稳了很多,表面温柔如水,但一旦对上他,只要她不在,这女人必定没有好脸色给他。
只有她……十年时光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性格,样貌和十年前无恙。
变化最大的无疑是他了,从少年成长为青年,褪去了过去的青涩和棱角,他比以前更隐忍,尤其是她面前。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明白。”他嘴角微微勾着,说着和神情截然相反的话。
彩霓果然又被他这样子气到了,哼了声转身回了殿内。
他收敛了笑,走了进去。
几乎在踏进大殿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正在演练剑式的她。
她依旧穿着那身象征仙君身份的黑袍,火红艳丽的绣花几乎占了袍面大半。她的每一件袍装都是黑色地质绣着朱红花纹,黑的浓烈和红的火艳结合在一起,勾勒出她纤长优美的身段,无论是静还是动,她都美得惊人。
轻云……
他内心翻腾,一种情感犹如岩浆,炙热得快要灼伤他的心肺,曾几何时,一见到她,便呼吸紊乱,不能自己。
“你来了。”她手一转,收起了剑,转眸看向他。
“嗯,我昨日修炼时遇到一点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并未将话全说出来,因为实在没必要,这样的话说得太多了,多到他只要一开个头,轻云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同样在大殿上的彩霓投来隐晦的目光,却没说什么,只是温柔地走到轻云身边,为轻云整理了微乱的衣服。在她面前,彩霓和他一样。都伪装得无比之好。
轻云转身走向大殿里唯一一张座椅坐下,一只手搭扶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往他这边摊开,接到他递来的书后便垂眸查看起他划出线的地方,随后看着那些划出来的文字给他细致地讲解。
而他在这种时候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目光从她微微扇动的睫下滑到那张浅色的唇,再念念不舍地点点下滑至小巧的下巴,然后是纤细优美的脖颈,半隐半现的精致锁骨……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可以如此隐晦而又光明正大地贪恋她的美。
喉道突然干涩起来……
眼里的她和梦里的她渐渐重合。那细腻柔滑的肌肤,晕染开来的绯红,不再清冷的眉眼。以及那微微张着的湿润粉唇,一切的一切,只要一想起来浑身就莫名颤栗,那种兴奋乃至亢奋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忍耐和伪装。
他想,他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忍不下去的他终于想在自己成功提升一层实力后挑明心意的时候。海妖之战爆发了。他那时处在突破瓶颈的关键时刻,便没有去参加与海妖的战争。这场战争并没有持续很久,最终以海妖王惨败于轻云之手为结局而结束。
然后西境的弗洛教堂出事了,轻云便去了西境,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只小海妖。
这只海妖的到来,也是一系列不愉快的开始。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干掉这只海妖,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海妖入住轻云寝宫的侧殿。
轻云的注意力渐渐被那只海妖给吸引走,而他只能看着。只能继续忍着。
眼见海妖一天天长大,轻云越来越看重海妖,他终是忍不住了,便说了放海妖入海的提议,让他高兴的是轻云应允了。
那时。他想,他在轻云心里是有地位的。哪怕不是全部,但至少比那只蠢妖要高。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他给自己催眠,想要压下心里那无止境的占有欲。
在他徘徊在理智和*交接的边缘时,轻云中毒了,然后那只蠢妖找上了门来,说那毒是他下的,名叫湮灭的专门针对东境修士的毒。蠢妖说只要轻云肯去他的水晶宫陪他百年,他就交出解药。
没想到轻云直接把一身修为传给了他,然后自行散去了功力,她说她陷入瓶颈已经十几年了,正打算把他培养出来后,就散功转修另一种最适合她的功法,现在既然时机来了,便这么做了。
蠢妖失魂落魄地走了,原本以为蠢妖是回海里了,竟没想到这只该死的海妖又转回来并带走了功力尽失的轻云。
等接回了轻云,又有一大堆接手仙君之位的事情积压在他面前,不得不将时间放在了处理事情上,待他处理完一大堆事情之后,轻云早已经闭关,他的满腔心事无处发泄。
那一夜,他醉了,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
梦里,她披着满天霞彩走到他面前,素颜在霞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媚的韵味。
她问,你爱我么?
爱,怎会不爱,即便为此肝肠寸断,他也无怨无悔!
然后,他便见她笑了,他奢求了十年的笑容就这样在他面前绽放,她嘴边的弧度并不大,但柔和下来的唇线让他看得心砰砰直跳,尤其那双原本清冷的眼盛着点点笑意,像是缀着一颗颗璀璨的星辰。
下一刻,她倾身覆上来,那两瓣粉唇贴上了他的唇……
醒来时,床上的痕迹无不表明他做的是个什么样的梦,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春梦,可听到有人说昨夜彩霓进入过他的房间,并且待了挺长的时间后,他瞬间脸色大变。
当知道彩霓消失了后,这种心虚的表现更是坚定了他心里的那种不好的猜想,然后是无止尽地追杀。
终于有一天得知彩霓逃向了破虚崖,妄图通过虚空漩涡去到星际位面,他便去了破虚崖阻截了彩霓,彩霓怎会是他的对手,没得几招就被他打成了重伤。看到彩霓下意识护住肚子的行为,他顿时被震到了,没想到彩霓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这样的话,彩霓就更加不能活下来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候,轻云突然出现,挡了他的杀招。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始终记得,那瞬间心被撕裂的感觉。
不痛,但血泪直流。
抱着她倒下的身体,他浑身颤抖,紊乱的气劲将周围搅得沙石乱舞,就连他的冠,她亲手为他带上的玉冠化成粉碎飞散。
呼吸间,华发变白发。
PS:
肥肥的一章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