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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看到眼前的男子,容笙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这样一句话。然而当她听到身边的玉姝发出一声惊呼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
玉姝也未想到会在此处遇见玉苏,便直愣愣地将他的名字叫了出来,此刻见他微皱了眉头,立即改口唤道:“大哥。”
直至此时,容笙才终于从脑子昏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听见玉姝改口对那人的称呼,立刻又陷入新一轮的昏沉……
玉苏此番本是打算去盛京的,行走途中听闻湖州水患,才改道来这儿的。方才路过拐角处时望见一个男子偷偷摸摸地跟着前方的两位女子,怕是早就盯上她们了,才想着顺手帮一把,以免她们二人吃了亏,却未想到会碰见玉姝。
随后听见她又不按规矩直呼自己的姓名,刚皱起眉头想要训导她一番,就听见她改了口,便把将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啊,这次出来之前我听阿娘说,你不是要去盛京吗?”玉姝好奇道。
玉苏低头瞥了她一眼,不再计较她之前的称呼,淡淡开口答道:“原本是要去的,只不过在路上听闻湖州发了水灾,便过来看看,是否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玉姝听罢点了点头,垂下头用手扯了扯衣角,嘟囔道:“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呢,按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到盛京了么……”
“你说什么?”玉苏听见玉姝的话后,挑眉看着她问道。
玉姝连忙摆手道:“方才我什么都没说,你定是听错了。”
展开手中的纸扇,玉苏的丹凤眼微眯,语带危险地对玉姝说道:“阿姝,你可莫要忘了,兄长我学了多久的武艺,嗯?”
玉姝不由得苦了巴掌大一张小脸,对着玉苏认错道:“大哥我错了……”
“行了,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是阿爹阿娘,不吃你这套。你老实同我说,是不是听说我要到盛京了你才跑到湖州来的?”玉苏用合上折扇,用它轻敲了一下玉姝的脑袋,不紧不慢地问道。
玉姝急忙将身边的容笙推到自己前面,对玉苏介绍道:“大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盛京虞阁老的嫡长孙女,也是我在那儿结识的手帕交。”
玉苏也懒得计较她这拙劣的转移话题方式了,心道自己的妹妹可以教训,不给她朋友面子便不好了。
心思一转,便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微微弯腰对容笙做了个揖,之后直起身子轻声对容笙说道:“见过虞姑娘,舍妹顽劣,怕是会经常给府上添麻烦吧,做兄长的在这里替家父家母向你们致一声歉。”
容笙见他行礼,连忙屈膝做了个福礼,回答道:“玉公子客气了,阿姝性子活泼,并未给我们家中添什么麻烦,我父亲母亲同其他人都很是喜欢她。”
玉姝在一边看着他们二人一来一往的,不由得在心底叹息一声:容笙那微红的面颊,与相较平日略显拘谨的话语显露出了她此时的羞怯,怕是对自己那兄长动了心思;而大哥呢,看似嘴角带着笑,态度也十分温和,可那眼底还是如往常一般一片平静,无半点波澜。
她开始反思,听阿娘的话将容笙介绍于大哥究竟是好是坏……
她正在心中思索着,那厢玉苏容笙二人却已经交谈结束了,见她发呆,容笙走过来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带着笑意道:“回神了,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哦……没想什么,你们说完话了?”玉姝抬起头问道。
听到她这句话,容笙的脸更红了点,点了点头。而玉苏却是一片坦然,自然地答道:“本就未说什么,我就是问了问虞姑娘,你有没有给人家府上惹麻烦而已,很快便说完了。”
玉姝登时就急道:“我怎么会给阿笙家中添麻烦?!没见过你这样下亲妹妹面子的!”
见玉姝急了,容笙赶忙出来打圆场,好脾气地说道:“没有没有,我同你大哥说的就是你很是招我父亲母亲的喜欢呢,我祖母还夸你是个活泼的。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你们饿了没有,若是饿了,不如去用点儿吧。”
玉姝刚想答应,便被一边儿的玉苏截了话头,只听见他悠悠地答道:“也好,忙了一早上,也感觉有些饿了,不过我同你们一块儿用膳不太方便,便去另外一边了,你们自便,我先走一步。”
“好好好,你赶紧走,杵在这儿也不嫌挡路。”玉姝气道。
玉苏轻笑一声,也不看玉姝,对着容笙微微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
玉姝:“……”
城外的一处,简易搭起的凉棚下,排着长长的队伍,皆是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百姓,或拿着简陋的布袋,或端着碗沿缺了几块的破碗,正眼带期盼地望着前方。
看着士兵在队伍前方为百姓们装米施粥,一阵阵酸涩不断地翻涌在谢堇言的心上,这些百姓,实是让人心疼:
瘦弱的母亲领了粥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护着破碗走向在墙角蜷缩睡着的孩子,轻声叫醒孩子对孩子说道:“娃,快醒醒,快醒醒,咱们有吃的了,官家派人来给咱们发米发粥了,你快起来吃点,这粥熬得可稠呢。”
孩子在睡梦中听见母亲呼唤自己的声音,挣扎着睁开眼睛,那是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使得那张瘦弱的小脸顿时有了神采。
见到孩子醒了,母亲急忙将碗沿凑到孩子嘴边,柔声说道:“娃,起来吃点,吃了就有力气了。”
只见那孩子摇了摇头,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使得他因为做了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额头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费力地开口道:“娘,您也吃些,您吃了儿子再吃。”
“娘……娘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母亲慌忙开口道。
只见那孩子又缓缓地开口道:“娘,儿子知道,您定然没吃,吃点吧,官家发的这些米够我们吃好一阵了,爹在这次水灾中丧了命,儿子只有您了,就算为了儿子,您也定要保重自己才是。”
这位母亲听了孩子这番话后,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苦痛,抱住孩子便大哭出声,哭老天的不公,哭自己的命苦,也哭孩子的懂事……
过了许久,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便重新端起碗,对孩子说道:“娃,你说得对,你爹没了,这个世上就剩下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娘会好好保重自己,照顾好你,才能对得起你失去的爹,来,咱们一人一口,先将这碗粥喝了。”
孩子终于露出了笑意,对着母亲点点头。
谢堇言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转过头对身边的顾行舟说道:“看见了吗?贪官何其可恨,他们造成的过错,却让这些无辜的百姓来承担,简直丧尽天良!”
顾行舟冷着一张脸,对谢堇言扔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不会太久的,今晚就行动。”
入夜后,谢堇言避开知府府邸中的下人,悄悄地去了顾行舟的房间,而此时,亲卫早已候在房内等着汇报情况了。
当顾行舟见谢堇言到后,吩咐亲卫开始。
亲卫点头应道:“郡王爷,世子,经过我们这些时日的调查,堤坝坍塌的原因是湖州当地官员偷工减料,贪墨了当时朝廷发放下来的银子,卑职在知府李大人的师爷房中一个密室中发现了一张名单和一本账册,上面写明了这次贪墨案的始末,名单上是参与了参与了贪墨案的人,账册上是详细的记录,这湖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除了个别几个,其他的几乎都参与其中。最重要的事是,有些京中的官员也参与其中。”
听到这些消息,顿时将谢堇言气了个倒仰,回过神来赞道:“你们真是动作迅速,办事麻利。”
听到谢堇言的夸奖,亲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卑职惶恐,实在是因为世子提醒卑职,切记不要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知府屋中,也不要放过那些知府手下的屋子,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想到去搜知府师爷的内室,这才能顺利地找到这些证据。”
顾行舟笑了笑,开口说道:“我也是随口一说而已,莫要把功劳都在我身上,这样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功劳最大的还是你们才是,郡王夸得也在理,别推辞了。”
说罢后一边在心里想道:这一世,他把藏证据的地方透露给亲卫知道,提前搜到了那份上一世知府在京中的刑部大牢才吐出的京中大臣名单,倒也省去了许多时间,免得像上一世一样,给了某些人一些有趁之机,把罪名撇到他人身上,自己却逃脱了,虽然事后受了些冷落,却倒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这一回,该倒霉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便同谢堇言说道:“这下你可以不与他们虚伪与蛇了,明日开始便能称病不见人,一切由我来安排,现在先写折子递上去,等到京中的旨意下来。到那时候我们这厢也把赈灾工作做完了,就可以把这些人交给京中派下来的刑部的人,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谢堇言听后连声道好,当即便吩咐人磨墨,与顾行舟写起联名折子来。
而此时,窗外知了声声,月光似河水流淌下来一般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