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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马车上,玉姝正在靠在车壁上,怀里抱着一只京巴狗儿,一边给它顺着毛一边同容笙说着话:“这次去湖州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啊,可不能半路叫苦叫累,别枉费了我一番心思。”
容笙也伸过手去摸了摸小京巴的头,看它那慵懒的小模样不觉有些想笑,对玉姝应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放心吧,绝不叫你那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行吧,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勉强相信你这一回。”玉姝眯着眼打了个呵欠后随意地答道,面上却是一丝勉强的意味都没看出来。
见容笙喜欢这狗,干脆就把它往容笙怀里一丢,当起了甩手掌柜,拿起一旁的医书看起来。
整个队伍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行驶在官道上,终于在十日后的晌午时分到达了湖州。
湖州知府李超领着当地各位重要官员,在城门口等着迎接赈灾队伍。
一列队伍缓缓出现在视线里,当看见队伍前方骑着马的顾行舟与谢堇言的时候,李超立即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下官湖州知府李超,同诸位同僚在此恭候北郡王,英国公世子,及各位同来赈灾的诸位大人。”
“李大人不必客气,先找地方安置吧,走了这许多日子,大家都劳累了。”谢堇言自从一进门便冷着一张脸,也不同李超等人说话,顾行舟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有心劝他,此时这场合也不合适,只得先无奈地开口替他圆场。
李超立即道:“世子放心,前方便是下官的府邸,住处已经安排妥当,这就请世子同郡王下榻。”他态度还是同刚开始一般的殷勤,仿佛丝毫未看见谢堇言脸上愈来愈冷的神情。
顾行舟点点头表示了同意,便安排后方的人员随着他往李知府的府邸行去。待到他们都进了府邸,安置妥当后,李超让人去把自家夫人叫过来,说要同她商量些事。
“夫君,让人唤妾身过来是有何要事要商量吗?”李夫人黄氏一进门便开口问道。
李超望着她,颇为头疼地说道:“你何时才能将这样子改改,别再如此一惊一乍的。”
黄氏一听便不乐意了,冲向前去揪着李超的耳朵骂骂咧咧地说道:“给你脸面你还不想要了不成?老娘这幅样子怎么了你说?是不是现在发达了就嫌弃起我的出身了?姓李的我告诉你,除非老娘死了,不然你就得忍下去!”
李超痛得急道:“夫人啊夫人,为夫不是那个意思,你先松开,听我说。”
黄氏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开口道:“行吧,你说,我听着。”
李超这才松了口气,坐到黄氏身边,对她轻声说道:“此次随队伍而来的还有两名女子…”
话音未落,就见黄氏又要发火,李超急忙补充道:“其中一位是京中虞阁老的嫡长孙女,一位是医药世家玉家的嫡女。”
“所以呢?”黄氏瞥了他一眼。
李超又接着说道:“你可别不当回事,这虞阁老历经两朝而不倒,可是个厉害的人物,若不出意外,等到此时的首辅梁阁老致仕,继任首辅的恐怕就是他了,而且他的儿子虞纪此时也是文华阁的大学士,假以时日,一门两阁老怕是不在话下啊。还有那玉家,实则为不世出的世家,他们家族不属于任何一国,独立于外。那位玉小姐乃是他们这辈中最有医学天赋的一位,在家族中受到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黄氏听罢问道:“所以你是要我去巴结她们咯?”
李超不由得又在心里苦笑了几声,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开口解释道:“并非是巴结,只不过是想让夫人您同她们交好罢了,这怎么是巴结呢,说不得她们就喜欢你这种率真的性子呢,要是能对为夫的仕途有所裨益,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这番话将黄氏哄得高兴起来,敷衍地点了点头便应下了。
入夜时分,顾行舟正坐在谢堇言的房中同他说话:“我知晓你心中不痛快,我们一路走来看着沿途遭遇水灾的百姓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的甚至为了一口吃的就落草为寇。而这些当地的官员却一个个的俱是衣着光鲜,生活奢侈……”
谢堇言还未等顾行舟说完,便急道:“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城外聚集的百姓如此之多,没有饭食便挖草根,吃树皮,若是我们再来迟些时日,岂不是要逼得他们易子而食了!”
“而这些当地的官员呢?!他们在做什么!”
“我们从城门到现在下榻的府邸,路上看见一个灾民了吗?没有!”
“好一副百姓安居乐业的画面!”
“别说城中无灾民,这种话即便他们敢说我也是不敢信的!”
顾行舟面无表情地掸了下衣袖,对谢堇言回答道:“城中的灾民?自然是被赶了出去。”
看谢堇言又要开始说话,便抢先一步开口道:“是,这些官员是在其位不谋其政,但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若不同他们虚以为蛇,便无法麻痹他们,降低他们的戒心,那些事,只有这样才好展开调查。”
“不把这件事查清楚,给他们应有的教训,受苦的还会是百姓,到时候就算你对他们有再多的不满,那又怎么样呢?”
“你不愿意同他们打交道,可以,我来与他们交涉,你就在一旁扮演好你皇室宗亲的矜贵就是了。”
听了顾行舟的话,谢堇言还想说些什么,脑中的理智却告诉他:顾行舟的这些话是有道理的。便未再开口。
二人正想坐下来谈谈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见守在外面的亲卫求见,便同意了。
亲卫进门口向他们汇报道:“郡王爷,世子,李大人派人来邀你们二位出席接风宴,还请了些当地的官员和有名的乡绅来作陪。”
顾行舟看了眼谢堇言,看到他虽然眼露不屑,却没开口讽刺,便放下心来,对亲卫说道:“你去回了传话的人,说我同郡王过会儿便来。”
“是。”亲卫领命而去。
“走罢,切记矜傲可以,千万不能同他们撕破脸。”顾行舟又叮嘱了一句。
谢堇言听了不由得磨了磨牙回答道:“知道了!”
宴席之上,杯筹交错,李超看这气氛,便手一挥叫来了一批舞姬。
这些舞姬个个颜色姣好,身姿妖娆,被她们围在中间的一位身着白衣白裙的那位却是一副淡妆,气质素雅,挥舞着长袖赤脚起舞,好似一朵盛开的白莲。
一曲罢了,那些舞姬纷纷去到每一位官员身边倒酒伺候,动作熟稔,那些官员也是一副见惯了的模样,看来是常来知府府里参加这种宴会的。
此时,方才在中间那位白衣舞女正款款地向谢堇言和顾行舟走来,走到后就想坐在二人身边。
谢堇言倏地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对那位舞女怒目而视道:“走开,本王对你这等庸脂俗粉没有兴趣!”而后便迅速离座换了个位置。
那白衣舞女顿时委屈得红了眼眶,一双美目盈盈带泪地看向顾行舟。
只见顾行舟也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嘴角带着微笑,眼中却不含一丝情绪地对那舞女说道:“抱歉,本世子已定亲,须得为未婚妻洁身自好才是。”说罢后便去到谢堇言身边坐下。
谢堇言看着好笑,低下头来对顾行舟说道:“不是吧,你一个男子,还有洁身自好这一说法?再说了,你还真打算这一辈子就守着虞容筝一人不成?”
顾行舟一脸正色地答道:“那是当然,莫说这辈子,若是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也只会有阿筝一人,守着她一人便足够了,这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这怎么可能,我自是不信有男人愿意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就算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这话我也是不信的,你家中祖父未曾纳妾,不还是因为你祖母是公主吗?是先帝嫡亲的皇姐,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谢堇言颇为不屑道。
“哦?那我父亲也未曾纳妾你作何解释?”顾行舟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酒问道。
谢堇言顿了顿,还是开了口:“你是不知道,京中那些个夫人们都把你母亲叫做什么……”
“恩?叫什么?”顾行舟挑眉。
谢堇言瞅了一眼顾行舟,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便大着胆子,吞吞吐吐地说道:“叫……悍妇,还说你父亲惧内。”
却未料到顾行舟听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等到笑够了才开口:“你知道什么,我父亲与母亲,根本不存在谁惧怕谁的问题,夫妻之间互相尊重,日子才会和美。外头的这些传言,不过是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言论,自家关系不和睦,便对人家羡慕嫉妒。”
“是这样啊,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想象我将来守着一个女子过日子的前景。”谢堇言听罢还犹自嘴硬着。
顾行舟听了谢堇言此时的振振有词却是在心中笑得不能自己,暗道:是是是,你将来是不会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只不过守着的是个男子罢了。
喝下杯中的酒,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