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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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化元年二月，东平王朱温率军取河中，三月，朱温大举攻河东。天复元年五月，朱温奏请朝廷，获封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十月，朱温大举发兵入关，京城大骇。

    天佑元年，朱温强迫昭宗迁都洛阳，八月，朱温弑昭宗，立昭宣帝。

    天祐二年，朱温携李振酿白马驿之祸。

    天佑四年，朱温逼昭宣帝禅让，改国号梁，更名朱晃，是为梁太祖，改元开平，定都开封。

    至此，唐王朝终结，各藩镇纷纷割据自立，乱世就此拉开了序幕。

    权力更迭，战火纷飞，尸横遍野，流血漂橹，死者不知其数。

    虽是人间，却更似地狱。

    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明笑得愈发愉快了。

    “小野，你看，这是多么有趣的光景啊！这样的人间界可比以前那个有意思多了啊！”

    同样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衾野没有对明的话语作出回答，但他也再没有对明的计划提出任何微词，面容仍旧满是冰霜，可是双眸之中却隐隐多了一丝笑意。

    冰冷的笑意。

    初见时打得连整座城池都惨不忍睹的他们俩，从此便开始了一同行动。

    一个无聊，一个无心，竟是一拍即合，化身成了世间最大的“凶”，一同在人间四处游走，暗中挑起世间战乱，自身却永远不参与其中，而是在战火纷飞之中作壁上观，笑看人类厮杀。

    原本繁华安定的人间界就此剧烈的变化起来，而没过多久，作为始作俑者的明与衾野身边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凡人永远无法得知这所有一切残酷变化的源头，但是法师们却逐渐察觉到了明与衾野的存在，于是渐渐的，他们俩的身边便出现了想要降伏或是除去他们的法师，明和衾野自是毫不畏惧的迎战。

    道行高深的他们即使各自为战，对付几个法师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妄图前来剿灭他们的法师便全数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但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终结，反而有更多的法师出现在他们跟前。

    似乎一眨眼之间，明与衾野就变得忙碌起来了。

    人间界的战火不断延烧，他们俩身边的争斗也从未停歇，法师从最初的寥寥几个变成了结队出现，显然想以人数弥补实力的差距，可是在这过程之中，明和衾野却渐渐的不再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许多原本各自作乱的妖全都受到了明与衾野的吸引，自发的聚集到了他们身边。

    ——无论在哪个时代，强者都是拥有着强大吸引力的。

    妖族越聚越多，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一个有着基本规矩的组织，里面的所有妖族都尊明与衾野为首领，严格听从他们的计划而行动，破坏力强大得可怕，令本就渐渐失去数量优势的法师们再次陷入了苦战。

    妖族与法师的实力都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一场战斗就可以令一座城池变为废墟，甚至激烈的时候还会产生惊天动地的异象，给动乱大地上的人类带去浓烈的不安惶恐。

    但是这些对于明来说又能算什么呢？

    眼看着法师越来越多，明不仅毫不担忧，反是越来越开心，他自然的接受了那些妖族的效忠，便领着妖族大军与法师正面硬碰硬，而他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笑得最开心，然而作为他的“合作者”，与他一同被尊为“首领”的衾野却仍旧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他从未回应过那些满眼崇拜的妖族恭敬的呼唤，也未曾对充满期待等着他发号施令的妖族大军正眼看过一瞬，他依旧手持长剑独自走入法师之中，冷漠而暴烈的收割着人类的生命。

    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明也搞不懂衾野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去追寻答案，因为对他来说无论衾野是否古怪都没关系，只要有趣就够了。

    在他们这只妖族军队的操控下，战火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越燃越烈，甚至于就算他们至此撒手不管，哪怕法师出面干预，这把战火也不可能就此熄灭。

    人间界，注定会满目疮痍。

    这把战火最终不止引出了所有法师，甚至还引起了天界的注意力，数次接触却都铩羽而归之后，这两只于战火之中放肆杀戮的大妖终成了天下凶妖之首。

    鄙夷着天界的无能，嘲笑着努力挣扎尝试的法师，享受着人类之间的杀戮，明从未感觉生活如此有趣过。

    他想，这都是因为遇见了衾野，所以他笑着对衾野说，能和他成为朋友真的是此生一大幸事。

    然而就在这时，几个手下却突然告诉明，衾野在寻找一个女人。

    “少胡说八道了，他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类上心？……啊，我知道了，你是想离间我和他的关系对吧？”

    于是笑容之中，明轻描淡写的杀了为首的那个手下。

    但是心中的不安，却就此留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身份过去，明从来都是引以为傲的，几乎所有手下的妖族都知道他是“犭也狼”，他也时不时会变回原形来行动，毕竟那才是他原本的姿态，会让他感觉舒适很多。可是衾野不同，自从相识以来他一直都维持着人类的相貌，对于自己得过去经历更是讳莫如深，有时候细数下来，明时常会发现，自己原来一点也不了解这个“朋友”。

    与他在一起的“小野”，真的是他所认为的“小野”吗？

    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趁着争斗暂平之时，立即前往衾野的住处。

    他想要用自己的眼睛去亲自确认一下。

    可是他看见的，却是与一个女人亲密的靠在一起，笑容与目光都无比温柔的衾野。

    ——与他记忆之中完全相反的衾野。

    明愣住了。

    “……不对，不可能的，他是那么孤高的一只妖，那么的厌恶人类，如今怎么可能对人类……是了，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罢了，肯定是这样的！”

    为了证明，明趁着衾野离开时，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看着迅速赶来的衾野，明一如既往的微笑。

    “那些都只是谣言而已，对吧，小野？”

    回答他的，是青霜剑的寒光，和一双狂怒的眼眸。

    为什么？

    为什么会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就不惜对我拔剑相向？

    小野，你……背叛了我吗？

    那一刻，比起冰冷的剑锋刺进身体的剧痛，明更清晰的感觉到的，却是来自于心脏的悲鸣，他的眸光不自觉迷茫着，动摇着，又愈渐清澈，唇角渐渐上扬，勾起了没有感情弧度。

    ……原来如此啊……

    你，背叛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