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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万叶千声
清晨。麺魗芈伤
对于妓院这个地方来说,清晨简直就等如深夜。
偌大的一个拆杯山庄,似乎只有两个人起来。
这两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睡过觉轹。
他们出来的地方,也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没有门,漆黑的门户早已碎裂地上。
这个房间当然就是牛妈妈的那间魔室箝。
现在从魔室出来的这两个人,当然就是张沧澜和种无忌。
万幸,种无忌竟然还活着。
那种令人疯狂的毒药,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除了这两个不怕死的小子,有谁还有这个胆量?
张沧澜的面色并不好,本已死灰的脸庞更添上一抹惊悸。
他扶着楼外的栏杆,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但是,他却没有呕吐出来,这连他都觉得奇怪。
魔室又有了灯光。
种无忌燃起的灯光。
借着那灯光,张沧澜和种无忌已将整间魔室仔细的搜查了一遍。
一针穿透的三只乌鸦,零落的尸体……妖异的恶臭,刺鼻的血腥,碎裂的第十八只吸血饿鬼,粪便,尿液,脓血,月经,眼泪混合面粉做成的魔饼……
魔室中所有的东西都无不透着恐怖气息。
他们简直就像是走在地狱中一般。
找遍了整个地方,甚至连朝阳丹凤的雕像他都已倒转,却并无发现。
他们退了出去。
院子里朝雾迷蒙,凋落的花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不知何时雨又已落下。
如丝的细雨,春风中飘飞。
春风春雨春时节,一夜春生春月斜。
这种天气里最好就是睡觉。
张沧澜和种无忌伸了个懒腰,转过身,走向袁心怡的房间。
里面有三丈宽的大床,舒适的大床,就不知他们敢不敢睡下去。
棺材仍在那边墙下,空棺材,僵尸仍没有回窝。
张沧澜和种无忌走过去,看一眼又走回来,将门窗掩上,然后纵身跳到那张床上。
他们居然真的就在那张床上睡觉。
门被敲开的时候,已又是正午。
敲门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们,送来了饭菜。
她们看见房中只有张沧澜和种无忌两个人,都觉得非常奇怪,却都没有问。
在妓院里混日子的人大都很识相。
她们放下饭菜,将门掩上,赶紧离开。
张沧澜和种无忌当然不会叫她们把饭菜带走,他们真的是饿得快要发疯了。
他们张开喉咙,简直就像是将饭菜倒下去似的。
这顿饭下肚,他们又是精力充沛,很想到外面走动一下。
张沧澜过去,拉开门,一只手霍地从外面伸入,几乎落在他的肚子上。
纤纤素手,食中两指勾起。
袁心怡要挖人眼珠之时,手就是那个样子。
这只手的主人却不是袁心怡,是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张沧澜只是一怔,小姑娘差点没给他吓死。
她刚要叩门,门突然打开,眼前出现了恶鬼一样的一个人,不吃惊才怪。
张沧澜一身泥污,披头散发,面色死人也似,也的确像个恶鬼。
他似乎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一脸惊怕之色,展开那笑脸,温声道:“你找谁。”
小姑娘喘一口气,拍拍胸口道:“你原来也是个人啊。”
张沧澜道:“所以你还是不必惊慌。”
小姑娘的面色仍未恢复正常,颤声道:“张沧澜也就是你?”
张沧澜笑道:“如假包换。”
小姑娘不禁亦噗哧一笑,道:“有人叫我来找你们。”
张沧澜道:“我们?”
小姑娘笑道:“你们,就是你和那位种无忌种公子!”
张沧澜道:“谁叫你来找我们的啊?”
小姑娘道:“吴老太。”
张沧澜一愕道:“吴老太又是什么人?”
小姑娘诧声道:“是个花匠,你不认识她么?”
张沧澜道:“不认识。”
小姑娘道:“这可就怪了!”
张沧澜道:“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小姑娘道:“方才她拿来一包东西,叫我交给你,说是你叫她送来的?”
张沧澜一愕,忽然道:“我的确曾拜托一个朋友帮过我一个忙,莫非他将那件事交给吴老太了?”
小姑娘道:“我们这里只有吴老太一个花匠。”
张沧澜恍然道:“哦?大概他又在忙着,索性叫吴老太直接拿来给我,东西在哪里?”
东西就在小姑娘手上。
是一个扁平的小铁盒,开口焊上小小的焊药。
张沧澜接在手中,转回房内。
小姑娘也没有再说什么,自行离开。
张沧澜一转身,面色就由恍然变做愕然。
他们在这里根本没有朋友,也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找花匠帮忙,只是不想那个小姑娘再起疑心而已。
这个铁盒子显然是送给他们的。
他们绝不相信,拆杯山庄这里还有第二个张沧澜和种无忌。
到底是别人的主意呢,还是吴老太自己的主意?
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东西?
张沧澜拿起盒子摇了摇。
叮当的一声从盒子里传出。
他想想,将盒子放在桌上,抽出腰间的忘情剑,挑开盒口的焊药,然后将开口对着墙壁扳开,那即使盒子里还藏有毒药暗器,亦不会射在他们的身上。
盒子里并没有毒药暗器,只有大小两柄青铜钥匙,放在一团棉花之上。
钥匙上结着铜锈,无论怎样看来都不是新近打造。
张沧澜和种无忌傻了。
种无忌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沧澜笑着道:“你说呢?”
种无忌笑着道:“我也说不上来!”
张沧澜拿起钥匙,取出棉花,盒底下赫然放着一张白纸。
那是一张地图,简简单单画着一个庄院。
墨画的地图,上面却有两个大红色交叉,一个在围墙旁边,一个却是住一座小楼之上,旁边还有四个字──吸血饿鬼。
这莫非是袁心怡着人送来的东西?
地图上的庄院也许就是王大娘的庄院,那座小楼也许就是袁心怡居住的地方。
两个红色的交叉,也许就是两柄匙孔的所在。
莫非,袁心怡是要他们到那里去找她?
张沧澜和种无忌现在难以相信。
到了那里,也许并不难见到王大娘。
为了阻止他们见到王大娘,袁心怡已两次要挖掉张沧澜的眼珠,方才的一次还加上一脚。
如果不是袁心怡又是谁?
张沧澜和种无忌决定还是去走一趟。
“王大娘的庄院在哪里?”
“不知道。”
“也没有人知道?”
“反正我是不知道!”
张沧澜和种无忌在街上问了十多二十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王大娘的庄院在这个地方竟不如拆杯山庄惹人注目?
张沧澜和种无忌都不相信。
转过一个弯,他们再问。
这一次,他们是问一个小孩子。
童言无忌,更何况初生之犊不畏虎,那个小孩子甚至将他带到庄院的门前。
这个庄院,赫然就是那张纸上描画的庄院。
漆黑的大门紧闭,两边是三丈高墙,墙上倒插着锋刀。
门外没有人,门里亦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整个庄院里在一种莫名的神秘阴森之中。
张沧澜和种无忌没有在庄院门前逗留,他们绕着庄院一路走去。
庄院占地极广,完全独立,周围并没有接连房屋,树都没有一棵,却横跨一条溪流。
溪流之上亦是高墙,出入口都装上铁栅。
庄院的后面还有一道门,铁门。
铁门上有一个匙孔。
张沧澜手握着两柄钥匙,实在想走上前去试试。
铁门后可能还装有铁闸,那两把钥匙可能与这道铁门完全都没有关系。
凭这样的话,他们极有可能被人当做个贼,如果让袁心怡知道,一定又走来挖张沧澜的眼珠。
现在绝不是时候。
他们绕过铁门,向旁边的一条小巷走去。
走出了这条小巷之后,他们忽然想起了那个吴老太。
那两条钥匙虽不是吴老太打造,开口的焊药总该是吴老太弄上去的。
吴老太最低限度可以告诉他们,那是什么人交手要做的事情。
要问吴老太的店子比王大娘的庄院容易得多了。
种无忌随随便便的找个人一问,就问了出来。
那是间小小的花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堆满了鲜花。
一个小孩子正站在花丛中。
一个皱面皓首的老太婆,动也不动的站在那个小孩子身旁。
她赤一只手拿着剪刀,另一只手拿着花瓶,正在修剪装插着花朵。
张沧澜和种无忌走过去。
张沧澜打了个招呼。
“吴老太?”
吴老太仿如未觉,剪刀未作停歇,举起头来望一眼,放回去,又拿起花瓶。
花匠的耳朵据讲大都不怎样灵敏。
张沧澜和种无忌走前两步,正想再叫一声,吴老太的手忽然停下,偏过头来,发红的眼睛,盯着张沧澜,道:“方才是你叫我?”
张沧澜点头。
吴老太道:“你要买花?”
张沧澜道:“我叫张沧澜,这是我的朋友种无忌。”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种无忌。
吴老太一怔,说道:“我并没有问你们的名字。”
张沧澜自顾自问道:“你是不是曾经叫人给我送来一只铁盒子?”
吴老太道:“是有这回事。”
张沧澜道:“那只盒子可是你送给我们的?”
吴老太立即摇了摇头,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种无忌突然道:“那是谁送的?”
吴老太道:“你们自己应该知道的啊。”
种无忌苦笑一声,道:“我们只知道,是你叫人送来的。”
吴老太道:“我也只知道,是有人叫我托人将盒的开口焊上,再送去拆杯山庄,交给两个叫做张沧澜和种无忌的人。”
种无忌道:“叫你做这件事的,是什么人?”
吴老太道:“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
种无忌道:“这里可有人是你不认识的?”
吴老太道:“大概还没有,我是在这里出生和长大的。”
种无忌道:“那个人并不是这里的人?”
吴老太道:“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种无忌愕然道:“难道他还会是个鬼了不成?”
吴老太摇头,轻笑道:“你们这么年轻的人,也相信鬼神之道?”
张沧澜和种无忌苦笑。
他们本来也不相信世间有所谓妖魔鬼怪,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奇怪遭遇,已不知应该相信还是不应该相信。
吴老太笑着又道:“那其实只是一张纸外加一锭银子,纸上写着我该做的事情,那锭银子也就是给我的酬劳。”
种无忌道:“你就照着那样做了?”
吴老太道:“这样的客人虽非常有,也不是完全没有。”
种无忌道:“你可知道盒子里头放着什么东西么?”
吴老太道:“不知道,纸上也没有叫我先看一下盒子里头是什么东西,才托人将盒子焊上送去。”
种无忌道:“你也没有将盒子亲自送到我们的手上。”
吴老太道:“将盒子交到你手上的小姑娘本来就是我的邻居,也是一个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种无忌道:“你说的好像都是事实。”
吴老太没有回答,转头去继续他的工作。
张沧澜和种无忌还不肯离开。
吴老太又在开始修剪花朵了。
她整个人,却偏偏似乎都在白烟中迷蒙一般。
张沧澜忽然觉得这个老花匠也是神神秘秘的,仿佛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也就在这下,花丛中响起了吴老太的语声:“你们等在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些东西要我替你修剪?”
张沧澜摇摇头,却问道:“杀人的东西你修不修剪?”
吴老太道:“什么才是杀人的东西?”
张沧澜道:“刀剑匕首之类。”
吴老太道:“剪刀算不算?”
张沧澜道:“不算。”
烟已消淡,吴老太将手里的剪刀和花瓶放下,道:“你拿这把剪刀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够杀人?”
张沧澜和种无忌怔住在那里。
剪刀并不一定要用来修剪花朵。
只要是利器,就能杀人。
剪刀也是一种利器。
吴老太接着问道:“你们要修剪哪种杀人的东西?”
种无忌突然道:“我们现在还未想到。”
吴老太淡淡的道:“想到了再来找我。”
她背转身子,索性不再去理会张沧澜和种无忌。
张沧澜和种无忌当然只好,也只有离开了。
何去何从?
春雨潇潇。
是雨粉不是雨珠。
这种雨并不易打湿衣衫,却予人无限的苍凉感觉。
张沧澜和种无忌披着一身雨粉,走在长街上,满脸的落寞。
巷子里的风更劲。
张沧澜和种无忌给这风一吹,身影也急了。
风吹向拆杯山庄,他们的人亦随风飘入了拆杯山庄。
这地方仿佛已成了他们的家一般。
院子里有几棵芭蕉。
冷潇潇,芭蕉风碎。
那个蓝衣人亦似被摇曳在风中的芭蕉叶割碎了。
芭蕉树后就是那座六角亭。
蓝衣人坐在六角亭中的石桌旁边。
白发斑斑,目光灼灼。
朱四爷!
石桌上,放着酒壶,朱四爷的手中捏着酒杯。
满满的一杯酒,碧绿芬芳,已在唇边,并未入口。
他的目光正落在张沧澜和种无忌面上。
张沧澜和种无忌亦发现了朱四爷,走过去。
种无忌大声道:“你这次又在等谁?”
朱四爷浅呷一口美酒,道:“你们!”
张沧澜大踏步走入六角亭,道:“这次等我们,你是不是又要试试能否说服我去杀王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