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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丫大略能够知道榛子的想法,刚要说话就见眉姨娘走进来,众人忙起身相迎,眉姨娘对她们笑着打了个招呼,这才对榛子道,“我晓得你东西多,可也有几样东西给你,你随我来。”
榛子应是跟眉姨娘出去,众人这里各自宽坐闲聊。
榛子和眉姨娘来到眉姨娘的屋子,说了几句眉姨娘的脸色这才变了,眼里的泪落出来,接着忍住了,“我晓得我不应该在你大喜的日子这样,可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和你说。也不知道你舅舅最近怎么了,帕子总是被烧掉。”
帕子被烧掉?榛子有些不相信地瞧着眉姨娘:“这,姨娘可晓得是为什么?”
“我若晓得,又何必来问你。”说着眉姨娘就真的伤心起来,她虽只是个妾,又是丫鬟出身,可这些年跟在廖老爷身边,榛子对她还是十分尊重,此时见她伤心不已,忙劝道:“姨娘,只怕舅舅爱洁,觉得那些帕子脏了,索性不洗也是有的。”
眉姨娘缓缓摇头,脸上的伤心已无法言表,那个男子,是眉姨娘一世的依靠。看着眉姨娘的神色,想到舅舅说过的话,榛子觉得心开始发起抖来,如果有什么万一,那么自己该怎么做?
不,不能这样想,自己一定要让舅舅安心,自己已不再是那个无能为力无法保护别人的孩子了。榛子把心里的恐慌压下去,刚要安慰眉姨娘,身后就传来廖老爷的声音:“敏儿,今儿是你喜日子,你先去外面招呼客人,这里的事,我和你姨娘说。”榛子抬头看向舅舅,对舅舅点一点头,眉姨娘瞧着廖老爷,瞧着他的面容,虽然知道不该去想,不该去念。可是这个男子,是眉姨娘心里最牵挂的男子。
眉姨娘把眼垂下,刚要叫声老爷,廖老爷就已开口:“你还记得几年前我和你说的话吧?”眉姨娘的脸上顿时现出伤心神色,接着就点头。廖老爷轻声道:“日子已经不多了。那日我就问过你,现在还是这样问你。若你愿意,就离开我吧。”
眉姨娘眼里的泪扑簌簌落下,接着哽咽地道:“老爷,我虽是个丫头出身,可跟着您已经这么多年,您对我如何我是记得的,老爷,您活着,我跟着您,您要有个万一,我也晓得,你不愿意我守,我也没资格守,可除了守,我对你,再不能做别的了。”
痴儿!廖老爷叹气摇头,接着就道:“原本,你可以走的,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份产业,虽不多,一年也有三千银子的进项。你拿着,回家乡去,依着你爹娘。夫人那里,我也和她说过你的事,她已经允了,会护着你,你另嫁也好,不嫁也罢,都要记住,这份产业不到咽气时候不能给别人。包括你的爹娘,都不能和他们说实话。只说有些积蓄,总有千把银子,把这些给他们就好。”
廖老爷声音越平静,眉姨娘哭的越伤心:“老爷是要赶我走了吗?”廖老爷抬起手,终究没有抚上眉姨娘的背:“我不是赶你走,只是觉得,你年纪并不算很大,今年也不到三十,何必要为了我,把这一生都葬送了?你和敏儿不同,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你,十分柔顺,不依着一个人过不下去。”
“可是我心里,只有老爷一人。”眉姨娘跟了廖老爷十来年,只有到了此时,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当初见到廖老爷的欢喜又浮现在心里,那时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人了。纵然卑微,纵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可也悄悄地在心里描摹着这个人。被王夫人送到廖老爷身边时,眉姨娘不知道心里有多欢喜,可这种欢喜从来不敢说出口,害怕一说出口,就变成自己贪恋他的宠爱,贪恋他的看顾。
廖老爷低垂下眼,并不承认自己心里有些许悸动,但也仅仅只是一丝悸动他很快就道:“可我心里并没有你。”
“我知道!”廖老爷的答案并没让眉姨娘失望,毕竟,他是这样的,天神一样的人,自己这样卑微,怎么会在他心里留下印迹呢?可是那又怎样,自己已经在他身边了,那么就陪着他走完这最后一段路,甚至,在他死后,能尽多少心就尽多少心。想着眉姨娘就笑了:“老爷,你说我痴也好,傻也好,爹娘当初既能卖了我一回,只怕以后还能卖我二回,依着他们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你若真要送我走,那我只有进庵子去了。”
廖老爷的眼神微微一凛,接着就柔和下来,轻声道:“既如此,就随便你。可是也不是我没提醒过,廖家族内的人,虎狼一般。”
“小姐不怕,那我有什么好怕的呢?老爷,你方才说我是菟丝子一般的女子,只能依附他人而活。那在京城,还有夫人呢,夫人对我,总还有几分情意。你若真怕我受连累,到时我往夫人那里一躲,谁能奈何我。”
廖老爷伸手想拍一拍眉姨娘的肩,接着手就放下:“我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不会的,眉姨娘连连摇头,似乎是在做保证。廖老爷唇边又不容易察觉的笑容,此时此刻,竟觉得眉姨娘也有些痴的可爱,可惜太迟了。很多事情,都太迟了。廖老爷后退一步:“今儿有些客来,你出外招呼吧。”
眉姨娘如往常一样应是打算走出,刚走出一步突然问道:“老爷,若我早说出这话,您会不会?”
“不会!”这两个字落在眉姨娘耳里,眉姨娘不由轻叹一声,自己还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啊,不过这又怎样,自己只要喜欢着他,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瞧见眉姨娘走出来,榛子这才飞快地从窗口离开,方才的话全都落在榛子耳里,不管舅舅瞒着自己什么,自己都要告诉舅舅,没有了他,自己也能过的很好。惟其如此,舅舅才能放心,而不是为自己百般谋划。
榛子垂下眼,舅舅想要遣走眉姨娘,另一层意思,也怕眉姨娘会有什么别的念头吧?连眉姨娘舅舅都不信任,害怕她辖制自己,这时间,看来是真的不多。榛子把眼角的泪擦掉,从另一条道回到厅上,让自己的脸上露出笑容,和众人谈笑,不让别人看出半分端倪。
在廖家用过晚饭,秦清夫妻也就往自己家里赶。秦清见榛子面上有些不豫,还当她是惦记着廖老爷,笑着道:“别去管那些规矩,现在搬出来住,等满了月,你想什么时候回来瞧舅舅就回来瞧舅舅,谁会说你。再说你不是说,舅舅的生意你也在瞧着帐吗?”
榛子瞧向丈夫,按理,这个男子该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毕竟女子在成亲后,可依靠的只有丈夫。可是他真是那样可信任吗?
秦清把榛子的手握在手心:“我说出的话是不会变的,榛子。你是我的妻子,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榛子低垂下眼帘,终究没问出来,这日子,还要慢慢地一日日地走着瞧。
一切都比当年所想象的还要好,榛子嫁进秦家,出外单独居住的他们每一旬回侯府给长辈们问安一次。定北侯府的人待榛子也是客客气气的,绝没有绿丫想象的那种高门大户的傲慢。
那间店铺生意越来越好,中秋前夕,绿丫从榛子那里拿到足足一百五十两的分红。绿丫不由咂舌:“这小小店铺生意怎么这么好,算上头两次,光我这里的分红就有三百两了。”
榛子把那份银子往绿丫这一推:“给你多攒些私房钱还不好?”秀儿也笑了:“那是,绿丫你现在的私房钱,攒了多少了?”绿丫把那银子包好,这才斜秀儿一眼:“我攒什么私房钱啊?小张哥现在要出去外面吃个饭,送个礼,都要从我手里拿银子,我哪还要 私房钱?倒是他,要攒私房钱。”
秀儿笑的口里的茶都喷出来:“瞧瞧,这当家奶奶的架势摆的十足。张奶奶,既然如此,还请多光顾下小店。”绿丫伸出一根手指往秀儿脸上一点:“瞧瞧,这满口的生意经,还要我照顾下生意。倒是你,这一年也拿了两百银子,给我们锦儿攒下多少嫁妆了?”
秀儿也故意学绿丫的架势把那手一摆:“我想好了,儿女自有儿女福,这嫁妆,我就不攒了。”一直瞧着她们俩说话的榛子笑了:“得,你们两什么时候学会这样了,倒显得我特别不合群了。”
秀儿把手往榛子肩上一搭,故意道:“那是,我们两个,一个是这店铺的掌柜,一个是掌柜的娘子,倒比不上你是翰林奶奶,要摆架子了。”秦清过了庶吉士的考试,被选入翰林院,这件事真是比他中了进士还要让定北侯府高兴万分。毕竟勋贵子弟不爱读书的名声是早传出去了,现在出了个进士不说,竟还被选入翰林院,简直是祖上有德。
定北侯太夫人特地让人开了祠堂给祖先上香,而秦清娶个商户千金的事,也被人说榛子旺夫,定亲后就中进士,嫁过门就考中庶吉士,只怕这是太夫人让人算过,才力排众议娶榛子过门的。
这些议论榛子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不管做这件事的是廖老爷还是秦清乃至定北侯太夫人,横竖这件事对榛子是好事,自然也不多发一句。
此时听秀儿这样说,榛子还待反唇相讥两句,丫鬟就走进来:“三奶奶,家里来人,说廖家那边让你赶紧回去一趟。”榛子出嫁这四个多月,也是经常回廖家的,听了这话就和绿丫秀儿告辞,出门上轿而去。
秀儿送走榛子,进屋刚要和绿丫说话就见绿丫坐在那里,皱眉在想着什么,上前拍她肩一下:“难道你还真以为我不给锦儿攒嫁妆?不过说说罢了。怎么舍得。”
绿丫已经把秀儿拉了坐下,面上忧心忡忡:“秀儿,廖老爷只怕会有不好。”这莫名其妙的话让秀儿瞪大眼:“你糊涂了,什么不好?”
事关重大,绿丫也压低嗓子对秀儿道:“这事,谆哥哥说那日偶然听人提了一下,说东家他的身子,其实十分不好。这些年都是硬撑着的,现在榛子出了阁,他心事也了了,只怕……”
秀儿的眼这下瞪的更大些:“绿丫,这话可不能乱说。”绿丫嗯了声才又道:“我也不是乱说,你忘了榛子回门那天,中间眉姨娘来寻她说话,两人去了很长时间,一前一后回来的?那时你没瞧见,我可瞧见榛子和眉姨娘脸上都有些伤心,只是很快就消失了。这事,透着蹊跷呢。”
秀儿把绿丫一推:“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那些妇人嚼舌了,还这样揣摩别人,绿丫,你这样我可不喜欢!”绿丫也顾不上和她分辨,就拉着她的手:“这可不是那些妇人嚼舌,也不是揣摩,而是另一件事,这廖家可是靠东家一个人撑着,如果有个万一,榛子怎么办,这么些生意怎么办?这才是大事。”
她们三个,再不是像先前一样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的人了。秀儿把绿丫话里的意思前后都想了个明白才道:“不管怎样,绿丫,我不会离开榛子的,当初你们怎样待我的,那我也只有这样回报。”绿丫重重地瞪秀儿一眼才道:“难道我也会离开榛子吗?我都和你谆哥哥说过了,真要出什么事,他可一定要帮着榛子把这局势稳定下来。特别是,那些生意货品都不能乱。又要到八月节了,这秋日的贡品,可是又要进来了。”
去年还闹了一场呢,秀儿虽然事后才知道,可能晓得定是有人在捣鬼。嗯了一声就对绿丫道:“我晓得,绿丫,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还有什么可怕的。那样难的日子我们都过来了。”绿丫嗯了一声重重点头。
两人同时瞧向榛子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廖老爷的身体现在怎样了,是不是像外面传说的那样。
榛子到了廖家,径自进到眉姨娘的房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药味,这股药味让榛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走进房里就看见廖老爷坐在窗前,正在瞧着什么,看见榛子走进来,廖老爷摇头:“眉儿就是这样拿不住事,我并没什么大碍。”
榛子是不信的,往廖老爷面上仔细瞧去,只觉得他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润,心不由一跳这才坐到他身边:“舅舅,这些帐,我来瞧就好。”
廖老爷嗯了一声就道:“其实这一两年,我已经把这进贡的生意缩掉了,等过了今年,就再不往宫里送贡品了。”榛子望向廖老爷,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廖老爷并不奇怪外甥女会这样惊讶,端起旁边的茶碗,一股浓重的药味传来,廖老爷一口喝干这才把碗放下:“做贡品生意,便利虽多,可要和宫里的老爷爷打交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况且为外甥女婿仕途计,也不能让他的媳妇和太监多打交道,所以从去年,我就开始慢慢地减少。正好,柳家有意接手。所以,我做了个顺水人情给他。只怕这会儿,柳三爷还在那得意,抢了我的生意呢。”
这一环环扣起来,让很多榛子原来想不明白的事也想清楚了,廖老爷的眉皱了皱:“原本我打算是把这一切都料理干净了,再和你说,可是你眉姨娘呢,担不起事,我不过吐了口血,她就急着请太医,又把你给叫回来,真让人不晓得说什么好。”
廖老爷越说越轻松,榛子的心却一直往下沉,拉住廖老爷的手不晓得该说什么。廖老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来呢,也来的巧,咱们家原先是做绸缎生意做的大,这是大家都晓得的,现在不往宫里做生意,那咱们要做什么呢?”
廖老爷本是自问自答的,可榛子已经回答了:“我知道,舅舅,我们家要做的,是各种外洋来的货,可是……”廖老爷已经点头:“对,就知道我外甥女聪明,没什么可是的,敏儿,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的,张谆这个人呢,人老实也肯学,聪明劲儿也有,可是缺几年历练,所以我只能把他放在二掌柜的位置上。原本他当大掌柜也够了。”
廖老爷这突然转口,让榛子心里不详的预感更深,只是把舅舅的手握的更紧。廖老爷瞧着榛子:“你别这样担心,一时半会还不会去呢。廖家族内,不起幺蛾子是不可能的。不过那位廖主事,算来他也是你舅舅。他已经放了外任,短期内不会回京。”
虽然廖老爷不大在乎,可是廖主事在京里,还是会给榛子造成一定的麻烦,于是他去求了王尚书,让他设法把廖主事放个外任。这点事对王尚书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很快扬州通判出缺,着令廖主事补。廖主事成了廖通判,虽然只是佐贰官,可扬州是好地方,再说京官放外任也是兴头的,去吏部领了凭,也就欢喜上任去了。
廖老爷还让老王去送了五百两的盘缠,廖通判当然笑纳了,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两人偶尔也有书信往来。
廖老爷的话榛子怎么不明白,只是低低应是:“他们那边再起什么幺蛾子,也没有一个法度说,这人不愿意,他们必要给人立个嗣子。”立嗣子可不是像很多人说的那么好听,不忍香火断绝,天下姓廖的人这么多,难道还缺一个廖老爷的后人?说来说去,不就为的银子,不然那穷人没有后的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争着抢着要做他嗣子的。
廖老爷的产业,是一点点都不愿意给廖家族内。廖老爷赞许地点头:“他们或许不知道,绝户财可不像他们认为的,要被族内的人分了,而是要充公。”绝户两个字让榛子眼里起了雾气,哽咽着又叫一声舅舅,廖老爷摆一下手:“别在我面前做这样小儿女态。你是未来这份产业的主人。”
但首先,要让这份家财,不成为绝户财,便宜廖家族内虽然不好,但便宜官府,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敏儿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可是这不可能。廖老爷想着那种种安排,又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分明带有血。
榛子不顾污秽用手去接,瞧着那痰中的血丝,忍不住叫了声舅舅。廖老爷咳出一声,觉得舒服多了,摆手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来来,我们继续商量,怎样才能让廖家族内吃个大亏。我想着,这会儿他们已经晓得我病了。只怕会星夜上京。”
去年廖家族内的人上京虽铩羽而归,但这并不代表没人知道廖家族内的人上京,而盯住这边的人并不少,有人会争先恐后地给那边送信的。榛子的手握成拳,继续和廖老爷商量。
廖老爷的声音越轻松,榛子的心就越沉重,到了晚间,秦清也晓得廖老爷病重,前来探视,虽然廖老爷瞧着身体还好,秦清还让榛子住在这边,好照顾廖老爷。
到了第二天,知道廖老爷病了的人就更多,有来往的各家都派来人探病,自然都被管家人等挡回去了,并没见到廖老爷。
直到第四天,王夫人才前来探望廖老爷,榛子和眉姨娘出来接着,王夫人先往侄儿媳妇脸上瞧了一眼,见她神色还好,也就点头往里面去。
廖老爷靠在榻上,瞧见王夫人走进就笑道:“我记得当年我们初识时,你曾说,从没见过像我这样爱赚钱的人,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不赚钱,今儿你可算瞧见了。”
“都要三十年的话了,你还提它做什么?”王夫人走到离榻三步远的地方,瞧着廖老爷道。
“是啊,都快三十年了,这日子过的真快。我这两日,总是梦到我前头那两个媳妇,可是只知道她们是我媳妇,并不记得她们相貌。说起来,她们俩还葬在一起,也不晓得会不会吵架。”
见廖老爷还在说笑话,王夫人的心稍微放下一些,眉姨娘端来椅子,她也坐上瞧着廖老爷:“人死如灯灭,提那些做什么?”
“可是我要死了,这麻烦事就太多了。你知道我是没有儿子的,按说该立个嗣子,可是那边的人,我一个都不想立,于是就成绝户了。这绝户财,官府可是要收走的。想想,廖家产业也有三四十万,也不晓得便宜了哪个官员?”
“那你有什么主意,不要这份产业成为绝户财?”王夫人这时还真忘了自己来此的本来目的,顺着廖老爷的话往下说。廖老爷半坐起身:“所以,我要你来帮我做个见证,这样的话,能保住多久就是多久,等数年过后,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
这不像是自己知道的那个老廖会说出的话,王夫人细细地往廖老爷面上瞧去,见他眼里渐渐多了恳求之色,这才轻叹一声开口:“我们都认识这么些年,你又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
丧气话?廖老爷又笑了:“夫人也和原来不一样了,还记得那时,”接着廖老爷停下,都快三十年了,日子真是像水一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