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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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发少女与红发少年四目相对，在静悄悄的屋子里，夕阳洒满白色窗帘。

    这画面还真是不错呐……出去抽完烟的伊藤老师在走进保健室时如此感慨，这位性格随和的老师咬着烟头的行为有些过于随意，和那张美艳的脸似乎很相称。注意到屋内的红发少年仄着眉角盯住他嘴里的烟时，随手掐掉了烟，扬了扬手招呼夕纪过来，“让老师仔细看看，如果没事了就可以把你交给赤司同学，回家了哟~”

    于是夕纪乖乖的走到这个有着漂亮狐狸眼但嘴里烟味呛人的伊藤老师前，厚厚一层白纱布也遮不掉那股烟味，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嘀咕，“生物课上说抽烟对身体不太好。老师……”

    “哈伊哈伊，小夕……啊是叫小夕纪呢，的确是这样没错啦。但是大人也有大人喜爱却无法摆脱的东西呐……”伊藤老师眯起眼露出细长细长的眼尾，像是森林里突然窜出来的狐狸那般的精魅，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目光澄澈的少女，小心的摸了摸她的头。在给她做完伤口检查后，确认没有大问题，叮嘱她记得来保健室换药，然后就把护送夕纪回去的任务交给了赤司。

    “说起来……上次也是赤司同学送你来的保健室呐。”伊藤老师无心的提了一句，半眯起眼眸看了看那位篮球队长显然一愣的表情后，可有可无的笑了笑。

    听到伊藤老师说起上回感冒的事，夕纪才知道原来那天的‘好心少年’就是自己的同桌。这位同桌是一个篮球队长，他叫赤司征十郎。这些信息终于安稳的存进她的大脑里，不管风吹雨打世事变迁也不会被时光洗得褪色，因为爸爸的教育始终伴她成长——要心存感激的记住他人的帮助，在对方需要帮助时及时伸出手。

    “真的是非常感谢你……”语气还是惯有的虚空，夕纪的表情非常认真，对于上次忘记道谢的事情也感到很抱歉，希望这份感谢不会太迟。

    赤司收获这份迟到的感谢并没有意外。这个女生对周围世界的认知与理解是另一条路线，经常会迷路到不知所云，但一旦找到了出口，皆大欢喜。

    并非原谅她的这份迟钝，而是习惯了这样的她。赤司没有说什么，眼睛扫过女生鼻子上的那块白纱布，淡淡的开了口，“记得来换药，伤口复原后就不用这个了。”指尖点在纱布上，在看到少女呆愣的点点头后，他的眼角又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鼻子被包住的感觉不太好吧？”

    “其实……还好。”

    夕纪很诚实的解释自己并没有特别不适应。出了保健室跟在赤司身边，被周围经过的同学取笑‘脸上打补丁’‘看啊那个笨蛋’之类的，她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情绪。反倒是这位刚刚才认识的赤司同学，像是坚定不移站在她这一边似的表态，‘别管他们，跟着我走’。

    男生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语气带了点清淡，不会让人讨厌，但也不会想让人过于接近。夕纪保持着和赤司大约一步的距离，跟随他回了教室。除了两位好朋友还在等她外，其余同学有些早已回家。明美和上户岚在看到夕纪后也终于放心，一直担心她的明美还在篮球训练时频频出错，训练结束后特意给夕纪买来了香蕉牛奶，作为朋友的安慰——会带来元气呢！

    “小夕纪你知道吗？你倒下去的时候，我心脏都要吓出来了！”明美把当时的场面形容得有些夸张，夕纪听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不思议的篮球袭击昏倒事件。

    而上户岚似乎更专注这件事谁来负责，那个砸伤夕纪的家伙到现在也没有现身吧？

    “请随我过来。”赤司正挂完电话，一脸淡淡的说。

    等到夕纪她们出了教学楼，走到校门口时，看到几个高大男生站成一排，齐刷刷的向她投来了不同的目光，有些可以解读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有些则是‘你们好慢啊’的不耐烦。虽然夕纪第一反应是她该不会是招惹了什么不良少年或者黑道大哥之类的人，召集全体兄弟们侯着她吼一声，‘留下过路费！’。但想想有两位朋友在，也并没有害怕。

    赤司端起手臂，也同那排男生站成了一排，说得言简意赅。“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啊啦啊啦，这样做很丢脸诶……赤司你确定一定要这样吗。”青峰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脖子，脸上有些犹豫。

    神情幽幽的转过眸子，赤司盯住青峰问，“一个女生要顶着一块白纱布来上学比你现在的情况会好？”

    青峰没有说话，旁边的紫原嚼着味美棒说，“恩啊……小赤都这么说了，那就做吧。”

    “先把你嘴里的零食停了。紫原。”赤司的眸光冷冰冰的扫了过来。

    紫原漫不经心的把味美棒塞进了口袋里，身边的绿间推了眼镜，一副了然无谓的态度表明，晨间占卜结果是巨蟹座第一，所以即使做了也不会倒霉到哪里去。青峰立即不以为然，“都说了那种东西不准啊……”说完就收到绿间的回敬致词，处女座的他今天运势很一般。

    这时某个男生垂着一头金发，前倾身子歪头对夕纪打招呼，“嗨~yuki酱。”

    夕纪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疑问，‘是认识的人吗？’，然后一脸朦胧的望着黄濑凉太，最后的结论是——不认识。

    完全意识不到夕纪还没记住自己的黄濑却更加兴奋的晃着手，直到身边的青峰大辉一掌罩在他头上，很不耐烦的说‘黄濑你又露出那种欠扁的笑容是想勾引谁啊？你先认清自己犯下的罪吧。’

    “哈伊哈伊，说得也是呢。”黄濑笑呵呵的摸着脑袋。

    这群人就在寻常的聊天氛围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了话题，当然这完全躲不掉某位队长大人的眼，赤司神色冷峻的发话。

    “我说到三，你们不做的话，都给我去切腹！”

    “哈？不是吧？”青峰第一个表示惊讶，瞟向某人的一眼满是怨念，“黄濑你要以死谢罪还要拉上别人真的很过分诶……我说，藤井莉娜的签名照可以提供一份嘛？”

    “一！”某人眼也不抬。

    “纳尼？上回你不是还要长谷川润的吗？”黄濑撇撇嘴，耸了下肩膀，“好啦好啦，没问题啦。前辈姐姐可是很好的人呢。”

    “二！”某人挑高了眉梢。

    “哎呀真是伤脑筋啊……本大爷的光辉形象就败坏在今天啦。”

    “所以我说晨间占卜的预测是很准的。”

    “对啦对啦，双子座的运势怎么样啊？”

    “啊……烦死了。不能吃东西好饿……”

    “那个……赤司君刚说了三。”

    其余人泪奔，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啊！小黑子！

    下一秒。

    夕纪眼睁睁的目睹一排平均身高超过一百七十五公分的男生立正稍息鞠躬 90°弯腰，声音嘹亮的对她大声说，“对——不——起！！！”

    晚风懒懒散散的吹散了地面上的樱花瓣，男生们坚毅的脸上映着夕阳的光，一步之遥外的三个女生，一个嘴巴成O状，一个咳了一声，最后一个慢吞吞的回答，“我没事……嗯……没关系。”

    夕纪十分淡然的接受了这份来自奇迹世代的郑重道歉。

    接着黄濑二啦吧唧的上前一步，摸摸夕纪的头问，“头没事了吧。”

    “是鼻子。”夕纪指着鼻子，认真的说。

    黄濑的脑袋一掌就被青峰拍了下去，泪流满面的抬不起头来。

    青峰不耐的解释，“真是的……都怪这个八嘎，下手那么狠。”

    “那个赤司君提醒过的……但是青峰君把‘真凶’说出来了。”黑子像是提醒似的说到。由于某人强调这是整个队的失误，而不是黄濑个人失误，要意识团队的重要性。

    “切，本来就是嘛……”青峰摊手状耸肩。赤司他想太多了呐。

    “真是够了……你们在这丢人现眼，我回去了。”绿间不离不弃的抱着那罐糖果幸运物挥手拜拜。走两步后又回过头，推好眼镜放置鼻梁上，“要补充一点，认识你们这群人，有时感觉真的很糟……”

    “嗷嗷，小绿你说的是真的吗……？”黄濑伸长脖子问那边远去的背影。

    “小绿很少说谎啊……（咔吧咔吧薯片脆）”紫原的嘴巴一张一合，吃得很惬意。

    “嗷嗷，都怪我……”黄濑不知何时起顺手就拉住夕纪的手臂来回晃动，“小夕纪，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这个我可以作证。”小黑子解释下午打球时他是目击证人，黄濑的确是传球失误，不是存心的。

    夕纪嗯了一声点头，“我相信黑子同学的话。”

    “诶？诶？那我呢，小夕纪原谅我了吗？”好像势必要把夕纪的手臂晃下来的架势，黄濑毫无意识到夕纪脸上的惊愕，摇啊摇，他摇着她的手臂满脸的焦急状，晃啊晃。

    最后直接被某人拎住衣领拖走也是大家的意料之中，青峰回过头对夕纪笑得白牙一排亮闪闪，“哈哈哈，这家伙不用在意啦，他已经被赤司要求做五百个……”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去吧。”赤司打断了青峰的话，又恢复成一张冷冷的面瘫脸。

    于是少年们踏着夕阳拉长的影子，在无奈抿笑又无聊拌嘴中有时吵闹偶尔沉默后某人怪叫中，各回各家。

    终于……这不思议的一天结束了吗？夕纪从嘴里呼出了一口气，她想她到底是遇到什么样的人了，也许不能仅仅称作是肺活量超人吧，是一群……

    “真是没有想到奇迹的世代会那么认真的做出……这么……”明美在脑子里搜罗一圈词汇后，终于找到了‘隆重’这个词，脸上露出‘很不得了’的表情，“赤司君果然很不简单呢……这么隆重的道歉哦！”

    在明美如实的说明完赤司征十郎在过去短短一年时间内成为队长，并带领奇迹众们走向胜利巅峰的事实后，这个少年在球队的地位就像是神话一般，但夕纪对于篮球不熟悉，也没有一丝好奇的兴趣去了解，听到这样的华丽评价也没有特殊的感觉。

    要说唯一的印象的是，这是一个热爱篮球的少年。

    那么这群人是一群喜爱篮球的人吧。夕纪将刚才脑海中停顿的句子空线里填上了准确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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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不会太受鼻子伤口影响的夕纪，在接下来的几天还是意识到了诸多不习惯。比如要接受爸爸陡然增加的唠叨‘女孩子怎么能让脸受伤啊’‘还是别吃有色素的东西免得留疤痕’‘要是留疤了该怎么办’，站在门后的夕纪鼓起一边腮帮子肯定的说，‘不会变丑的请您一定要放心的睡好觉，父亲大人，晚安’。

    又比如去上学时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咦她怎么啦’的问候目光外，到了教室还得回答青木老师硬邦邦的问话‘你脸怎么了？’。夕纪绷紧的心有了一点缓解，还以为要问数学题的事，于是准备解释时，对方早表明‘别以为鼻子受伤就能不写完那些练习，不是脑子受伤就没问题。’面对这样的魔鬼老师，夕纪宁愿篮球砸中的是头。

    再比如是非常重要的睡觉问题。形成平时睡觉趴在桌上的习惯，这让鼻子时刻感受到压迫的痛意，而夕纪一时很难改掉这样的习惯，只好撑着头睡。但是头突然栽倒下来，撞到桌子上的情况也是会发生的。夕纪捂住被再次砸痛的鼻子，疼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身边的某位同桌从书本上悄悄分出来的一点目光里，不经意的泄露了错愕后的笑意。

    在天气忽然开始变热，春天躲到不知哪去的瞬间，树梢上的蝉在头顶上大声的响起来。这时大家都有了‘夏天到来’的意识。而夕纪比其他人更早的意识到了——因为鼻子上的汗粘住纱布，异常的难受。

    决定不顾将来要对未来儿女说出‘当年妈妈也算是美女’这种一听就很假的自我安慰话，夕纪一口气把纱布摘掉，换上了OK绷。便利店售卖的OK绷全是带有可爱图案的，所以夕纪贴着hellokitty的OK绷出现的时候，让明美和上户岚足足笑了一个早上。

    “小夕纪你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可以不认识这两个笑起来就看到桃心形状喉咙的人吗？夕纪在默默偏过头想数学题时，看到了旁边红发少年上脸上也是一愣，尽管接下来没有像那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喷，但男生不做声的托起下巴，嘴角上那一痕淡淡的弧度，绝非是解出一道变态数学题后的成就笑容。

    夕纪还是把头转回来，心里对着本子上的奇怪数学题恭敬的打了声招呼，我们从此以后好好相处吧。但不出五分钟，夕纪就被各种诡异的公式打败到一头栽倒又立刻挺起身子捂鼻子，发出嘶嘶的吃痛声。

    “没事吧？”赤司终究还是侧目问了一句。

    “没，没事……”夕纪摇着头，对他苦着脸蛋笑了笑。

    这时某位始作俑者的声音软绵绵的飘了过来，“小夕纪~~我来看你了哦~~”

    听到这熟悉的语调后，夕纪有些苦恼的用书遮住脸，希望不要被谁找到似的缩低了肩膀，甚至想钻到桌子底下拉上黑色帘布在里面小声碎碎念‘上课铃快点响吧’。

    因为某人的频繁光临和不变的邀请让夕纪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说不上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被对方反复强调后，也会让本人怀疑起事情的重要性，甚至冒出‘嗯这的确很要紧’的赞同结论。夕纪觉得自己快被那个甩甩金灿灿头发的男生说服，答应接受他的忏悔行为，虽然这个人还没想好要怎么忏悔。

    “呐呐，小夕纪，我请你去看LIVE好不好？你喜欢谁的歌啊？”

    “嗯……不太喜欢那么吵的地方……”

    “哦哦，那我请你吃好吃的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厅非常的棒哦！”

    “嗯……我有蜜瓜面包和香蕉牛奶了。”

    “嗷……变成难题了呢？嗯，我想想啊，啊我知道了！我最新练习的签名样式还没有签给谁呢，就当做是给小夕纪的忏悔，我的写真集加上最新签名，这个最棒了！”

    旁观的明美和上户岚抽了半天脸，实在不知从哪开始吐槽黄濑凉太今天提议的忏悔，和昨天那一版神游天外的建议相比，今天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二。

    夕纪把书放下来，抬起头直直的问，“签名吗……？请问你叫……？”

    自我感觉良好到破表的金发男生在听到‘你叫神马’时，脸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崩下来，扶住漂亮脸蛋后再次确认少女绝对不是开玩笑后，漂亮脸蛋还是崩坏了，甚至觉得即使厚厚一打Q10胶原蛋白面膜敷脸也拯救不了今天所遭受的重创。

    “黄濑凉太。我是黄濑凉太，小夕纪一定要记住哦！怎么说我也是……”黄濑一只手指支起下巴顿了顿，在‘大明星’‘奇迹明星’‘模特明星’这种俗气的字眼面前，他选择了接地气的形容，“怎么说我也是把你头打伤的人啊！一定要记住啊！”

    “是鼻子……”夕纪直直的看着他，直直的指着鼻子上的OK绷。于是黄濑看着那OK绷上的hello kitty对他似笑非笑，沉默了一瞬。

    然后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