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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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马马虎虎吧。”
凌书翻了个跟头突然被人拦腰提了起来，大爷似的楚昂单手提着凌书就跟提着只野猫一样不费劲儿。他的背挺得笔直，军装革履一丝不苟，碎发服帖，就连空降都没办法把他的头发弄得凌乱，一手把凌书扛到肩上，空余的另一只手摸着下巴低头思考。
“……”
凌书眨巴眼，大狼呢？
突然！
身下的人从腰带里抽出长剑漂亮得挽了一个剑花简单利落地左右十字剑法，又踩着一处往上轻盈地跃过正从背后呼啸而来的银狼，凌书睁大眼睛亲眼目睹十字剑痕下沉默的狼身突然迸发出暗红的血液直至皮破肉绽，这头银狼甚至来不及喘息还在猛扑就在半空中失去力量，重重摔倒在地。
凌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昂夹在臂腕里飞到了半空中，心性足够强大的凌书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所以在克服地心引力的同时她还有本事疑惑又懵懂地朝地上瞅瞅，只是还没瞅完整个人就安全地降落到了城墙上。
凯瑟琳在楚昂把凌书从墙上扔下去的第一秒就出现在回廊上，她眼睁睁看着这位传闻中“不苟言笑”“冷静沉稳”的上校先生在看到小男孩四处躲闪的时候，眼神里发出饶有兴趣的光芒，甚至在凌书被银狼挠到腿奋力跳跃的时候还弯了弯唇。
认真严肃又不乏同情心的凯瑟琳立马对这位上校三百六十五度大改观，对资产阶级玩弄小男孩性命的行为产生莫大的愤怒，就算楚昂上校最终把傻愣愣只会叭噔眼的凌书扛到了金属墙上她还是没法坐视不管，
“上校，执行任务期间请不要将无关人等带入危险的地方！”
“我没有。”
楚昂低头问懵懂的凌书，“你是无关人等吗？”
凌书不假思索，点头。
站在一旁原本还担心的凯瑟琳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她正了正眉色对楚昂说道：“即使不是无关人等，他也只是楚山老先生的小学徒，如果凌书对您做了什么不敬的事情……，”面不改色的楚昂上校突然紧抿唇线，凯瑟琳心底叹了一口气，果然凌书看到上校果体的事情被记恨了，
这的确是上校的损失，传说中京都为了上校一张上半身果体都已经可以用三瓶灵源来抵卖了，凌书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学徒。
凯瑟琳更加诚恳一些，“还请您多多包涵。”
说着，凯瑟琳朝凌书使了个眼色，凌书跟着凯瑟琳的节奏一起眨巴眼，这是要她做什么？
凯瑟琳心里暗恼凌书的不识好歹，
——这不是让你朝上校半鞠躬道歉完事吗？
——啥？
凌书眨眼睛都眨累了还没弄清楚凯瑟琳的意思，这眼皮翻飞的一口气快没憋上来，胀得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
凯瑟琳扶额，她活了二十年就从来没那么累过。
反观楚昂上校嘴唇上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他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一本正经少年老成的军官之子，一个个守着军法稍有违规就军法处置，很少见到蠢的了。
楚昂扣紧了军帽，余光瞥了眼小鸡仔似的凌书，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是想和我打架吗？”
“什么？”
杵在一边的凯瑟琳没听明白，疑惑地瘪着眉毛，她扭头问一脸无辜的凌书，“怎么回事？”
就看到小鸡仔从裤子口袋里掏了好半会儿才掏出来一本小簿子，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很厉害。
小鸡仔双手举着小簿子给两人看，乌黑的瞳仁格外坦然清澈，她见楚昂笑了，也咧开了笑脸。
从小就受惯了夸奖奉承，楚昂早就对这种话产生抗体，但看到有人把赞美写在本子上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这小鸡仔叭噔叭噔眼一副虔诚至极的小模样真是软乎软乎的，打从娘胎出来他就没找着过那么软乎的连眼神都是软乎的家伙。军队里的男性是硬的，女性也是硬的，都说他不苟言笑脸皮没点褶皱的那哪是他的过错，试想，面对一群只能通过身份证明来辨别性别的还不一定肯定的人他哪有机会尝试着用不一样的行为方式来对待？十年如一日地过下来他哪有办法矫正早就面瘫的脸。
总而言之，看到这眼轱辘大大亮亮的，瘦瘦小小的小鸡仔那么崇拜的模样，楚昂上校的心情很不错。
凯瑟琳有点不太明白一大一小眼神交流的诡异电波，在她看来上校一张扑克脸仍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地低头看着小男孩，而小家伙一脸的阳光灿烂，明显好了伤疤忘了痛，她皱紧了眉头，事情好像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等了好一会儿，楚昂才淡淡地说：“谢谢。”
凌三弯着眼睛笑，她低头翻过一页继续写，然后高高地举起牌子，上面写着：
你那么厉害，可否成为我的师父。
“不行。”
拒绝来得那样快，凌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凯瑟琳刚想劝慰几句，就看到小家伙默默地收好了簿子，重新塞回兜兜里，瘦不拉几的小脸蛋上只是流露出一丝早熟的遗憾而非失落。
再抬起头的时候，小家伙的表情淡定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仍旧是眨巴眼，乖巧得不得了。
凯瑟琳这下对小凌书有些刮目相看，作为一个军人处变不惊是非常优秀的品质，从来没有受过军队操练的小家伙竟然做到了。
反观前一秒还斩钉截铁的上校先生，现在紧抿嘴唇，严肃地盯着没事人儿似的小家伙好像心情不太好。
“你不执着。”
顿了好一会儿，上校冷冷地评价。
凌三低下头有些羞愧，父亲常说她有天赋也有努力，只是对别人拒绝的事情就不会再去坚持一下，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不会转弯，一根筋，别人说什么她就认了。
想到这里，凌三小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楚昂见小家伙这幅没出息的模样顿时皱紧了眉头，“就这样要放弃了吗？”
凌书抬头瞅瞅黑脸的上校，眨了眨眼，摇头。
上校的眉头稍稍舒展，
凌书默默地从裤袋里掏出簿子，翻到前一页，一字都不带改的重新举到上校的眼前，一双眼睛充满期待。
凯瑟琳心想，这孩子真实诚。
上校先生心里很满意，不自觉脸上也带了笑意。楚昂弯下腰双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你这样很好。”
瘦成豆芽的小鸡仔对楚昂而言几乎没有重量，轻飘飘的。
“你该多吃点饭，小家伙。”
凯瑟琳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以军人的尊严发誓，从来没见过追随的上校先生那么温柔的表情。难道这个孩子有什么特殊身份？想到第一次看见这孩子是在楚山先生的铺子里，凯瑟琳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是私生子吧？
可也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当凌三小姐被抱起来迫地坐在上校的手臂上，还没坐稳就立马凶狠地甩了上校一个巴掌。
“啪！”
清脆响亮。
“……”
所有墙头上默默围观的军人们都是浑身一颤：上校被打了，被打了……
凯瑟琳已经不敢抬起头来，她几乎能想到这个可怜的男孩的结局，是被再次丢下去喂异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