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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没讨到好处的赤狄人,长孙伯毅一行就收拾好行装离开了云州。
临走前,长孙伯毅将析支国与极西之地的战争告诉了陶五敬,陶五敬立刻决定重新调整云州布防,好余出一部分随时可以调动的兵马。
回程时气温骤降,行至太原府时正巧就撞上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不知道这一场雪要下上多久,怕雪势渐大再把他们堵在荒山野岭,长孙伯毅便决定暂时进驻晋阳城。
随行的官吏大多由太原府的府牧给安排住处,而长孙伯毅、黎绍和解钧一家则住进了闲置许久的晋阳侯府。羽林军兵分两路,一部分去太原府驻军大营里抢当地兵将的营房的住,另外一小部分则跟着长孙伯毅住进了晋阳侯府。
“将军、公子,里面请!”难得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桓致一直兴奋不已,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替长孙伯毅一行引路。
“青予,你慢点,”解夫人笑靥如花,却怕雪天地滑,桓致这样蹦蹦跳跳再摔着,于是一个劲儿地叮嘱桓致要小心,“你跑什么啊。”
桓致转身,一边倒着走一边冲解夫人招手:“五姐你就放心吧,我这下盘,稳着呢!”
见桓致还来劲了,解夫人有些急了:“你快别闹了!”
“青予,”解钧喊了桓致一声,“别闹你姐。”
“哦。”桓致立刻安静下来,好好走路。
解夫人摇头失笑:“真不知道谁才是他的血亲,你说的话反倒比我说的管用。”
解钧拉着解夫人的手笑道:“就因为是血亲,他才爱闹你,你别理他,他就老实了。”
而一直混在羽林军中的牧然这会儿也换回了正常的衣裳,跟晏心凑在一起胡说八道。
进到晋阳侯府后,府里的管事就给一行人各自安排了住处。
黎绍在他跟长孙伯毅要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因为他们是临时决定要来这里小住,所以即便提前得到了通知,晋阳侯府的管事也来不及事无巨细地都准备好,久无人住的房间里难免就有没有收拾妥当的地方。
黎绍也不计较,只让卫泽和卫峰处理一下,等都打点妥当,黎绍却发现长孙伯毅不见了。
“伯毅呢?”
卫泽指着北面道:“方才晋阳侯来找将军,属下见他们往北面走了。”
“北面?”黎绍挑眉,“我去找找。”
晋阳侯府坐北朝南,从他们的住处再往北应该就是后花园一类的地方了吧?青予找伯毅去花园做什么?
“公子,”见黎绍抬脚就往外走,卫峰赶忙抓起一旁的斗篷披在了黎绍身上,“雪还没停。”
“多谢,”黎绍抬手按住斗篷,想了想又道,“再给我找一……两件吧。”
“是。”卫峰又在他们的行李里翻了翻,找出两件斗篷。
黎绍拿着两件厚重的斗篷就往晋阳侯府的北面走,越走眼前就越开阔,走到最北时竟看到了一个演武场,此时演武场正中的擂台上摆着一架子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都有,看起来像是老侯爷的藏品,大概是桓致想跟长孙伯毅炫耀一下,便叫人都给拿了出来。
看着擂台上兴致勃勃地玩耍的长孙伯毅,黎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擂台边。
晏心不精武艺,这会儿也只能在擂台旁边看个热闹,见黎绍来了,晏心便向黎绍作了个揖。
“公子,这斗篷给我拿吧。”
“不必,”黎绍淡笑,“不沉。”
晏心搔搔嘴角,尴尬笑道:“那个……是我冷。”
黎绍喷笑出声,给了晏心一件斗篷,晏心立刻夸张地千恩万谢,然后笑呵呵地披上斗篷。
“公子,这上面的兵器,将军都会使吗?”
他是跟着晋阳侯和将军一起过来的,在旁边站着看了半天,就发现将军不管拿起什么都能耍两下,但都是随手耍个把式就给放回去了,他不懂其中门道,也看不出将军是不是真的都会。
“会,”黎绍莞尔笑道,“伯毅打小就跟着老将军出入军营,老将军没有时间一直顾看他,就总让军中有空闲的人陪着他,可军中哪有人会带孩子,偏他又是老将军的儿子,怕他在营里待得无聊回家后跟老将军告状,那些兵将就爱教他点儿功夫来打发时间。
一开始只是拳脚功夫,后来就教他用兵器,再后来伯毅的武艺不断精进,那些人不想在小孩子面前丢脸,便都拿出看家本事教他,因此伯毅的功夫是习百家之长,自然什么都会。”
“那将军最擅长什么?”
“刀。”
“刀?”晏心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普通?将军既然什么都会,那为什么不练个特别一点儿的?那一耍起来别人都不会,多招人羡慕!”
“招人羡慕有什么用?”黎绍轻笑,“伯毅是要继承老将军衣钵上阵杀敌的将领,用得顺手的兵器最好是在战场上随处可见的,万一自己的兵器断了或者丢了,还能从地上捡一把来用。”
晏心细细一想,便钦佩地点头道:“确实如此。”
上阵时若折了兵器,那八成是遇到了对手,要是再用一把不趁手的兵器,赢面就更小了。
“那公子呢?公子擅长什么?”
黎绍撇撇嘴,道:“没什么擅长不擅长的,我只学过剑。”
晏心两眼一亮,谄笑道:“那公子得空的时候教教我呗?”
“你想学?”黎绍好笑地看着眼神闪闪的晏心。
“想学想学!”晏心忙不迭地点头,然后突然昂首挺胸地站了个笔直,故意自夸道,“公子你瞧我这风度翩翩的样子,若再在腰侧挂一柄长剑,遇到敌人时拔出剑这么‘刷刷刷’的几下,是不是特别风流倜傥?”
晏心一边说,还一边把自己那从不离身的折扇当剑使,比划来比划去。
黎绍被逗笑,附和道:“季诚生得好,不管使什么都风流倜傥。”
“是吗?”晏心得意一笑,“我也一直这么觉得,现在连公子都觉得我风流倜傥,那就一定没错。”
“谁说谁风流倜傥?”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晏心猛退两步,脚下打个趔趄就差点儿摔倒,幸好有黎绍拉了他一把。
看着蹲在擂台边满眼笑意的长孙伯毅,晏心哭丧着脸抱怨道:“将军,您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长孙伯毅笑着看了看晏心,就转头问黎绍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黎绍撇撇嘴道:“我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人就没了,听卫泽说你是来跟青予私会,我就偷偷跟来看看。”
习惯了黎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长孙伯毅只白了黎绍一眼,桓致却表情严肃地凑了上来。
“公子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叫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黎绍笑吟吟地看着桓致,道:“我都没误会,还有谁会误会?”
桓致挑了挑下巴:“姐夫来了。”
黎绍转头看向缓步走来的解钧,好奇地问道:“青予就这么怕你姐夫?”
桓致立刻苦了脸,道:“那是公子你不知道,我姐夫要是训起人来,能从傍晚训到第二天天亮,中间都不停的,哎呦喂,别提多烦人了。”
“是挺烦人。”对于这点,长孙伯毅感同身受。
晏心眼珠一转,突然大喊道:“解大人,晋阳侯说您烦人!”
“晏心你!”桓致一惊,想都没想就从擂台上扑了下去,正正好好地将晏心扑倒在地,两个人就这么闹着扭打起来了。
“什么?”解钧在黎绍旁边停下,一脸困惑,“你们在说什么?聚在一起说我的坏话吗?”
黎绍与长孙伯毅相视一笑,温声道:“怎么会,季诚跟青予闹着玩罢了。”
看着倒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的两个小子,解钧笑道:“幸亏公子当初将季诚让给了我,季诚来了解府之后,青予可算是找到玩伴了。”
黎绍睨了解钧一眼:“我当初让你带走季诚可不是想让他陪青予玩闹。”
“顺便。”解钧转头看了看还在雪地里滚的桓致和晏心,不由地蹙起了眉,“青予。”
“诶!”桓致立刻一脚踢开晏心,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颠儿颠儿地跑到解钧身边,“姐夫。”
解钧什么都没说,只抬手拍掉了桓致身上的雪。
长孙伯毅看了看没人管的晏心,招了招手:“季诚,上来。”
“啊?”晏心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长孙伯毅,然后又看向黎绍,“将军要做什么?”
晏心慢吞吞地走到擂台边儿,笨手笨脚地爬了上去。
看不惯晏心笨拙的动作,长孙伯毅提着晏心的衣领就把人给提溜了起来,顺手拍掉晏心身上雪:“好歹是公子选的人,别总被人按着打,丢人。”
晏心赧然地摸摸鼻子,却故作委屈地说道:“是晋阳侯欺负我一文弱书生。”
“过来,我教你。”在晏心的后脑勺上轻拍一下,长孙伯毅就往擂台正中走去。
“将军要亲自教我?!”晏心喜出望外,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跟了上去。
将军是什么人?是后楚第一勇将,武艺高强,军中想要求将军指点的人能从长安城东排到城西再绕一圈,他何其有幸啊!
解钧望着晏心透着欢快的背影,摇头叹息道:“季诚惨了。”
黎绍点点头,深表赞同:“恩,不知道晋阳侯府的跌打酒够不够用。”
要爬上擂台蹭着学点儿的桓致登时就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解钧和黎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别上去了,”解钧将爬到一半的桓致扯了下来,“在这看着你就知道了。”
桓致听话地在解钧身边站好,满心好奇地关注着擂台上的情景,可当看到晏心第八次被撂倒在地时,桓致由衷地觉得后楚第一将军的指点还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将军这到底是在教人还是在打人?
晏心躺在擂台上,也是分不清长孙伯毅到底是真心想要教他还是只想名正言顺地揍他。
“将军,公子就只是夸我一句风流倜傥而已,您不至于要这样报复我吧?”晏心决定赖在地上不起来。
长孙伯毅蹙眉道:“是你下盘不稳,快起来。”
“我不!”晏心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公子,救命啊!”
“季诚从没练过武,下盘怎么可能稳得了?”黎绍跳上擂台,将赖在地上的晏心拉起来,送下擂台,“你若精力旺盛没处发泄,就跟青予比划比划吧,青予也用刀的。”
闻言,长孙伯毅将桓致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就他那小身板?”
刀都比桓致沉吧?
“将军您这么说我就听不下去了,”桓致不满地瞪起了眼睛,“将军您在这儿等着,我这就拿刀去,等我啊!”
话音未落,桓致就已经跑远了。
长孙伯毅不解地问道:“这不就有刀吗?他不用自己的刀没法儿跟人过招?”
“不是,倒也是,”黎绍淡笑,“青予用的窄刀,三指宽。”
“奇怪了,”解钧狐疑地看着黎绍,“为什么公子好像比我都了解青予?”
“恩……这是为什么呢?”黎绍看着解钧,一脸坏笑。
不一会儿,桓致就拿着他的窄刀跑了回来,猛地跃起跳上擂台,稳稳地落在长孙伯毅面前。
“将军名声在外,据说在后楚军中无人能敌,将军可要手下留情啊。”
一看到桓致握刀的姿势,长孙伯毅就知道桓致是个行家,而且还是个好手。
长孙伯毅来了兴致:“一直使刀,却从来没跟窄刀比过,今日可要好好领教领教了。”
话音未落,长孙伯毅就从兵器架上抽出了唯一的一把九环刀,转了一圈后就稳稳地握在手里。
桓致两眼一眯,眼中光芒凌厉,突然将手中的窄刀轻轻抛起,一把抓住刀柄后就抽刀出鞘,动作极快地奔向长孙伯毅。
桓致只是这么一抽刀再一跑,解钧却已是目瞪口呆。
原来青予抽刀的动作是这么的干脆果断,原来青予跑起来比风还快,原来青予挥刀砍人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
解钧本身并不精武艺,可在长孙伯毅的身边跟了那么多年,他见过太多习武之人,因此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看上一看,解钧就估得出对方的实力,虽不说十分精准,但也不会有太大出入,而桓致的刀法虽比不上长孙伯毅老练,却杀气腾腾,直取要害的精炼招式与黎绍的路数如出一辙。
他不认识这样的青予……
“青予的刀法是跟谁学的?”解钧只能问黎绍。
谁知黎绍也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老侯爷身边的旧人吧。”
他教给青予的就只有在乱局中韬光养晦的方法而已,旁的事情他也插不上手。
“这世上的刀法有那么多种,为什么就非要教他这些?”他们夫妻就只是希望青予能安然度过一生罢了。
黎绍偏头看了解钧一眼,这才注意到解钧略显悲伤的脸色。
黎绍暗叹一口气,道:“自从世宗给了青予‘晋阳侯’的地位,青予就跟朝廷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他说不干了,别人就会放过他的。
何况你如今位高权重,跟雍宁两个人算是伯毅的左膀右臂,是位高权重,可以保护家人,却也是在风口浪尖,腰上别着家人性命。
在你回京之前,与其说是我护住了解家,不如说是青予在保护解家,青予他……那些事还是你自己去问吧。”
黎绍跟解钧说话的功夫,长孙伯毅跟桓致就已经过了几十招,而长孙伯毅难得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面对桓致凌厉的攻势,长孙伯毅似乎完全轻松不起来,但也只是不再轻松而已,长孙伯毅还是稳操胜券。
眉心一蹙,长孙伯毅突然沉声道:“别用蛮力。”
桓致一愣,突然后退两步拉开与长孙伯毅之间的距离,挽了个刀花后又再冲了上去,只是这一次桓致依照长孙伯毅的提示换了用刀的方法。
故意横刀挡住桓致劈下来的一刀,长孙伯毅又道:“侧刀,横扫。”
桓致依言行事,刀尖堪堪从长孙伯毅的喉咙划过。
“立刻反向横扫。”
这一招已经准备收势的桓致立刻定住身形,手腕一转,刀尖又从长孙伯毅的腹部划过。
“漂亮!”赞叹一句,长孙伯毅后退半步,以免衣服被划破。
桓致收刀,一脸的郁闷:“将军您也太轻松了些吧?”
长孙伯毅也随手将刀甩开,只听“锵”的一声响,那柄刀稳稳当当地插回了兵器架上。
“我都练了多少年了,被你比下去可还得了?你的刀给我。”
桓致犹豫一下,还是把刀递了出去。
“不抢你的。”哂笑一声,长孙伯毅握紧那一柄窄刀就舞了起来,轻盈的招式与他之前稳重的刀法大相径庭。
长孙伯毅停下来时,桓致就立刻拍掌叫好。
将刀还给桓致,长孙伯毅擦了把汗:“难得选了个奇巧的兵器,就别落俗套。”
“受教了。”桓致郑重其事地向长孙伯毅拱手一拜。
黎绍再一次跳上擂台,将手上的斗篷披在了长孙伯毅身上。
“这下舒坦了?”黎绍抬手,用衣袖轻轻擦干长孙伯毅脸上的汗水。
“还成。”长孙伯毅扯开了衣裳的扣子。
桓致找回刀鞘,心满意足地跳下擂台。
解钧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了桓致身上:“别着凉了。”
桓致一愣,然后仰起脸冲解钧憨笑:“谢谢姐夫。”
看着桓致的笑脸,解钧却更自责了。
当时年少没多想,热血上头竟就大大咧咧地把家人留在了长安,独自一人去寻长孙,他也没料到一走就是十年,他知道瑞妍吃了不少苦,却没想到连青予都受到连累。
看出解钧的神色有些不对,桓致一脸疑惑:“姐夫?”
解钧回神,展颜微笑:“没事,回去吧。”
“好。”桓致点点头,转头招呼晏心一声,便又跟晏心吵闹起来。
黎绍和长孙伯毅也从擂台上下来,慢腾腾地往住处回。
晚饭之后,长孙伯毅就在晋阳侯府里找到了一个人喝闷酒的解钧。
“你怎么来了?”递一壶酒给长孙伯毅,解钧不解地问道,“不陪着公子吗?”
“他让我来的,”跟解钧一起坐在回廊的栏杆上,长孙伯毅拎着酒,却没有喝,“怎么了?”
解钧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很多人。”
听到这话,长孙伯毅不由地喝了一口酒,原本他只是想来陪陪解钧,没打算喝酒。
“你怎么才开始有这种感觉?”
解钧长叹一声:“我又不像你跟公子,背负得多,想得自然也多,公子更是能将每个人的心思都摸得门清,将所有的因果都看了个透彻。而我就只能看清眼前的人事物,偏还有人瞒着我、避着我。”
“青予也只是不想你担心。”
解钧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跟瑞妍算是青梅竹马,自然也是看着青予长大的,我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老侯爷故去多年,‘晋阳侯’一爵早就有名无实了,我也从没想过要让青予出人头地,更没想过要‘晋阳侯’照拂解家,不管是朝堂纷争还是其他不好的事情都有我替他挡着,他就平平安安地长大、平平安安地娶妻生子、然后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好,可我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意气竟让他担负起了保护家人的责任,而且他还瞒着我变成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样子……
桓家军,五千桓家军啊!他仅从公子那里得到了一个锦囊,就一个人断断续续地招募了五千桓家军,还给安置在晋阳藏了多年,没有走漏一丁点儿的风声,是要有怎样的手段才能做到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而他今年才多大?”
公子让他去问青予,他问了,可他宁愿没问过。
长孙伯毅沉默不语。
他能体会解钧的心情,当初知道三郎为他所做的一切时,他也后悔过、自责过,可又能怎么样?事已成定局,他们谁都回不到过去,他们甚至连补偿都给不了,因为那并不是可以补偿的事情。
递出酒壶与解钧手上的酒壶轻碰一下,长孙伯毅沉声道:“今夜陪你,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