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5章 摆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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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晚是在书店隔壁的一家咖啡厅看见风宁的，那家咖啡厅的装潢不错，也算安静，每次在旁边的书店买完书，他都会在这里坐一两个小时。

    从很早以前，他就看见过风宁的背影，瘦高身材，手长脚长的与人讨价还价，来他摊位前买东西的都是女孩子，也不知道听他说了什么，每次陆晚抬头，都能看见那些女孩子语笑晏晏的模样。

    最近和风宁接触的频繁，所以他一站在那里，就被陆晚认了出来，认出来的同时，他还在心里感叹那个他看了这么长时间背影的人，原来就是风宁。

    此时是初夏，风宁穿了黑色的t恤长裤，灯光下，他低着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话间，陆晚还朝地上他摆满小东西的摊位上看了一眼。

    “摆摊位卖东西啰，你没见过啊？”

    “确实没见过。”

    陆晚一脸的云淡风轻让风宁心情变得更烦躁，他轻推了陆晚一把，说：“哪凉快哪儿呆着去，我现在心情不爽，不想和你说话。”

    倒是第一次有人同自己这样说话，陆晚新奇的看着他，说：“什么事心烦？”

    风宁没什么表情的侧头，一字一句的说：“关你屁事！”

    要换别人，陆晚早怒了，但看风宁这样，他又觉得好玩，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比别人早熟太多，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不自觉的把风宁看成一个小孩子。

    故作大方的拍了拍风宁的肩膀，陆晚又说：“别烦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见他极不耐烦的瞥了自己一眼，陆晚越发来劲，凑过去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那你能借我十万块钱吗？”

    看出他脸上的茫然，陆晚有些哭笑不得说：“发生了什么事？”

    “老子穷，想钱想疯了，想天天抱着一摞钱笑着睡到自然醒。”

    这人好像永远都没有一个正经的时候，陆晚看着灯光下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会心念一动，那句我借你也就这么冲口而出了。

    风宁不为所动，抖了抖自己的腿又坐下，一边摆弄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一边说：“可不可以不还？”

    “那怎么可以？”就在风宁抬头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时，陆晚又笑，说：“你那根本就是抢劫。”

    “说的也是。”

    虽然依旧的兴致不高，但陆晚感觉的出来，风宁刚刚有些烦躁的心情已经被他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与他一同蹲下，陆晚看着灯光下那堆闪闪发光的饰品，说：“怎么想着在这里摆摊？”

    “C大的医学院，晚上他们都要上晚自习的知不知道？”

    所有专业中，风宁一直觉得医学系算是最苦逼的专业之一，实践加理论，医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别人是大学由你玩四年，他们是把大学当成高三，就算周末没课，晚自习除了选修课，也还是有不计其数的人天天窝在教室看书。

    业余活动少，每天最快乐的日子，大概就是晚自习结束之后，男生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女孩子三五成群，来这里逛一逛，买一个喜欢的发夹发箍，或者到隔壁卖零食的小摊上过一把嘴瘾。

    学校的阶梯教室每天十点关灯，但如果没有考试，九点过后他们就会出来，风宁从高一就在这里摆摊，大概是见他长得不错，又会说话，所以他摊位的生意一直都不错，从九点到十点，等到那些小饰物都卖的差不多了，他就会收摊回家，遇到周末，他还会晚半个小时。

    “能赚钱吗？”

    “当然能啦，你看这个发夹，我卖八块，可你知道进价吗？嘿嘿，二块二哦，你看我是不是赚了很多？”

    风宁虚张声势，一脸的财迷，陆晚不为所动，说：“你这样一天可以赚多少？”

    “偶尔会到一百二三，要遇到下雨，就只有二三十了，话说回来，我也是那种在靠天吃饭的人。”

    “冬天呢？”

    “冬天主要卖帽子手套，但进价比较高，还是夏天的生意好做一点。”顿了顿，风宁又说：“大概是天气好了，大家的兴致也比较高。”

    等到他絮絮叨叨的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他又说：“你呢？你干嘛这个时候还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买书。”

    风宁低头，看他手里确实拿了几本书，接到手中看了一眼，全是哲学或者全英文的小说，高知就是高知，风宁不再说话，只抬头看腕表上的时间。

    “干嘛？”

    “他们快出来了。”

    “你把人说的好像放风的犯人。”

    “本质上两者是差不多的，好了，我陪你说了这么多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风宁两眼发光的看向c大的校门口。

    刚刚他是以为自己无聊所以陪着聊天？陆晚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校门口三三两两出来的学生，说：“我帮你。”

    “别！我没工资发你。”就在陆晚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风宁又说：“请喝水也不行。”

    这下换陆晚无语了，只是想到他的家境，陆晚又释然，说：“不用，我无偿帮你。”

    “你行吗？”

    被风宁一个不屑的表情一激，陆晚也难得幼稚了一回，瞪大眼睛挺着胸膛说：“我为什么不行？”

    风宁忍笑，说：“行，你就站在这里帮我吆喝几声就行了。”

    陆晚一直觉得从小到大就没什么能难到他，象棋马术书法，等真到这一天，他才觉得摆摊这种事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困难的事，别说吆喝，就人问他价格能不能低一点，他都觉得自己的耳根就被人点了火一般蹭蹭蹭的烧了上去。

    趁着没人，风宁就会对他这样的反应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嘲讽笑容，激的陆晚脸更红，吆喝的声音渐渐也就大了一些。

    “你们在这里摆摊都没人管吗？”

    “你看旁边这些人的年纪，都才二十多一点对吧？告诉你，这都是里面的学生，家里条件困难就自己想办法，多有能耐！你说人学校还狠得下心收了他们用来吃饭的东西？”

    “那就是没人管啰？”

    “也不是，市里有领导来检查的时候，也还是会有人来管，但也就那么几天，况且那时候我也不一定在这里。”

    “除了这个，你还在做其他的事？”

    “以前要去餐厅洗碗端盘子，但现在都高三了，时间不够，就只能趁周末做这个了。”

    “你爸妈不管？”

    “他们也不乐意，但我学习也好啊，又没因为这个影响学习，他们都习惯了！”

    说了这么多，陆晚突然发现风宁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境自己的爸妈抱怨一句，想到自己还有周围的那群朋友，他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风宁，你心态挺好的。”

    “要不然呢？蹲在墙角天天抱怨自己出身不好？你以为这样有用？”

    灯光下是风宁眯着眼睛同自己说话的样子，明明看起来还很稚嫩的一张脸，脸上的表情却又有些沧桑，奇怪却又自然的融合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陆晚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加速。

    这样的反应有些不正常，好在陆晚的定力一向强大，他朝风宁无所谓的笑了笑，就迅速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晚始终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考虑的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不正常。

    比如一开始就对风宁抱有的好感，莫名其妙的想要亲近他，想要和他做朋友。

    明明自己是这般冷淡的性格，而且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要和谁保持这种亲近的关系。

    这么想了以后，陆晚又看了身边的风宁一眼，这一看之下，他觉得那种紧张又一次乌云般笼罩了自己。

    而且以他超高的智商，他立刻就察觉到，这样的紧张原本应该发生在对对方抱有好感的异性身上。

    就在陆晚站在一边百转千回的时候，对此浑然不知的风宁还在屁颠屁颠的做着自己的生意。

    大概是在这里摆了太久的摊位，就算那些女生不买，也会特意走过来和他聊两句，知道他高三，纷纷要求他学医考进本校做校草，而且难得的是，风宁竟然都记住了她们的名字，小聊几句，又献宝般拿出自己最近刚进的新货，几分钟后，等到那些女生要走了，手中都拿着他摊位上卖的东西。

    陆晚感叹，想这种人精以后不做生意就可惜了。

    在那里又站又蹲一个多小时，风宁准备收摊的时候，陆晚觉得自己累得要死了，从身体到内心，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抱着手中的几本书，他说：“你这样，周末不是就没有学习的时间了？”

    刚刚听他的意思，好像还要趁着周末坐一个多小时的公车去进货。

    “晚上晚睡两个小时学习，把用去的时间补回来不就行了？”

    “那你睡得够吗？”

    “不够！”风宁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说：“每天起床我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很苦逼！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某天睡死在床上！”

    这么近的距离，陆晚又觉得自己心跳开始加速了，而且最奇怪的是，他这会儿很想吻上风宁微微上扬的嘴唇，热吻或者浅尝辄止，虽然他没接过吻，可是看着电视里那些不停接吻的男女，他又觉得这事挺带劲的，而且让人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拿着！”

    就在陆晚呆愣的看着风宁的后脑勺回不过神的时候，风宁已经将手中那个干瘪的编织袋递到陆晚手上，而后三步并两步跑去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我没钱，就只能请你喝矿泉水了！”

    风宁笑的时候嘴角和眼角都会上扬，眼里散发的光芒也很耀眼，陆晚沉默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风宁，刚刚我想吻你。”

    要真换成一个年龄不到十八岁的男生，在听到另一个男生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不当初翻脸，估计也会憋红了脸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只是风宁早过了那种纯情的年纪，他不过是顿了顿喝水的动作，而后脸上扯出一个类似调侃的笑容，说：“哟！怎么了？看上我了？还挺快的。”

    即便陆晚自诩比其他同龄人更成熟稳重，在听见风宁说出这些话以后，他也就瞬间凌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