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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善已经小殓了?
元春穿到这个世界八年多,已经知道了一点丧葬常识。所谓小殓,是将死者装裹好之后移尸于堂;大殓则是抬尸入棺。
代善真的死了?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背我去!或许祖父还没有死呢!要不然神仙为什么要传我医术?快点!”元春厉声喝道。要不是头痛得厉害,她哪需要跟这个丫头婆子们废话,直接就冲过去了。
众丫环婆子们无奈,只得又挑出一个腿快的去禀报贾母等人,又挑出一个粗壮的婆子,将元春背在背上,向灵堂走去。
元春叫抱琴抱着医箱跟着。她一直惦记着医疗系统,系统打不开的时候,她不仅胡乱读了几本医书,也把一个大夫应有的家伙什儿全置办齐了,就盼着系统一打开,她就能大显身手。
元春一路上催促背着自己的婆子快些走。刚走到半道上,贾母身边最得用的赖嬷嬷迎了上来,见了元春就道:“老太太让我来问问,姑娘得神仙传了医术之事可是真的?若姑娘敢以此事混说,她再不饶你!”
元春被颠得头更加痛,只得一边在百会穴上轻揉缓解头痛,一边闭目忍耐。听了赖嬷嬷的话,也不睁眼,只轻声道:“自然是真的!我怎敢在这种事上混说?”
赖嬷嬷默了半晌,才道:“那姑娘快来吧!老太太他们都在灵堂里呢。”又骂背着元春的那个婆子,“走慢些儿!若是将姑娘磕着碰着了,皮不揭了你的!”
那婆子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赖嬷嬷与她并排而行,看了看婆子背上的元春,小心地问道:“看姑娘这气色,像是身子不适?”
元春道:“不妨事!你还是叫她走快些吧。这样慢慢悠悠的,叫我心焦!你们在旁边护着些儿也就是了。”赖嬷嬷毕竟是贾母身边最得力的人,此时元春不宜跟她打擂台,便让赖嬷嬷吩咐那婆子快些。
赖嬷嬷答应了,对那婆子说:“你略快些儿,只别摔着了。”
又问元春身边的抱琴:“姑娘过来前可喝了药?”
抱琴看了看元春,道:“姑娘走得太急,不曾喝。”
“太急?”赖嬷嬷斥道,“喝碗药需要多久?再急也不差这一点儿功夫。想必是你们偷懒,不曾把药煎好?”
抱琴叫屈:“嬷嬷这话可屈死人了!那药早就煎好了,因姑娘一直不醒,还热了两次。我们再不中用,也不会连药也不去煎。”
“那必是姑娘得了神仙的医术,嫌这药不好了?”赖嬷嬷转头看着元春,又道,“姑娘,那药可是太医院的江御医开的!江御医素来只给宫里的贵人们诊脉开方。皇上恩典,派了他来给太爷瞧病的,赶巧儿遇着姑娘晕倒,老太太求了他,他才给姑娘诊了脉,开了方子。不如姑娘在这里歇一歇,我叫她们把药端来,姑娘好歹喝上两口再去,别白糟蹋了老太太的一片苦心。”
元春听她这话说得不对,倒似有些挑拨的嫌疑。这话若传出去了,那江御医会不会上门踢馆?
便道:“不是那药不好。只是那药镇神安眠,服过之后便会昏昏欲睡,这会儿我不能喝。继续走!赖嬷嬷也少说两句吧,吵得我头疼。”
赖嬷嬷只好不再言语。
一行人穿门过户,很快便到灵堂。
贾母、邢氏、王氏等都在灵堂之中,各自穿着孝服,还有许多贾氏族人的媳妇也在。
贾母看见了元春,忙问道:“元丫头,你说你得了神仙传授的医术,可是真的?”其他人也都拿眼睛看着她。
元春随口道:“当然是真的!”视线在灵堂中一扫,已看到了被装裹好了的代善躺在灵床之上。
她脑中又是“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蓝色半透明的虚拟界面自动闪现在她的视野中。界面上写着一行行的字:“垂死病人一名,需立即救治。救治方法:在手少阴心经之极泉穴、少海穴、手厥阴心包经之天池穴、曲泽穴、足厥阴肝经之太冲穴、中封穴……”
这界面上不仅列出了一大堆穴位让她针灸,还详细介绍行针手法和行针顺序,还在代善身上用红点标明了各穴位的位置……真真是行医好帮手!
她留神看视野中的虚拟界面时,贾母哭道:“可你祖父已经去了……便是华佗再世,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啊啊啊~~~~”哭得当真是杜鹃泣血,其他人也无不跟着抹泪。
元春听了劝道:“祖母先别哭,祖父兴许还活着!”她心里砰砰直跳,使劲拍了拍背着自己的婆子,“放我下来,快!”
那婆子连忙将她放下。
元春三两步奔到代善跟前,探了探代善的颈动脉,大叫道:“祖父当真还活着!”
代善真的又有脉博了!
代善当真还活着!
不管代善因为什么原因又恢复了心跳,现在总算给了她一个救治的机会。至于这样惊世骇俗的事要如何善后,此时却顾不得了!她立叫抱琴把医箱给她,又叫众婆子丫环来帮忙,解开代善身上的寿衣,除掉代善的鞋袜,她要给祖父行针救治。
晃眼间看到周围人惊异不已的神情,她连忙说:“之前祖父必定只是一时闭了气,被误认为已经宾天。其实他一直活着!你们在装裹时竟没有发现,可见糊涂!”
说代善本来就没死,总比说他“死而复生”更容易让人接受吧?至于那位江御医,可对不住了,怕是要让你英名尽丧了……
上至贾母,下至仆众,无不惊骇莫名!
太爷……还没死?
“愣着干什么?非要把太爷拖死了才甘心吗?”元春忍着头痛,大吼道。
贾母回过神来,三两步冲过来,伸手到代善鼻前,却感受不到代善的气息!
“祖父气息太微弱,你感觉不到很正常。”元春忙道,拉着贾母的手按在代善的颈动脉上,急切的说,“祖父还有脉搏!感觉到了吗?”
贾母的指尖,感觉到了那微弱的跳动,心里大喜过望!连忙喝令众仆从帮忙。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却是穿着孝服的贾赦,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怒瞪众人,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贾珠贾琏和一些亲近族人也跟在他身后,满脸惊疑地看着元春等人,独不见贾政进来。
贾母忙道:“赦儿快来帮忙!你父亲还活着,元丫头正要救治。”
“救个屁!江御医都说父亲已无脉息,已经宾天了。这事还能有假不成?”贾赦一面说,一面大踏步走进来。他走到贾代善身边,将元春向后一拽,拽开了元春,而后往代善的灵床前一站,挡住众人,吼道:“想糟践太爷遗骨,先过了我这关!”
元春被拽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幸亏被抱琴一把拉住了。她只得扶着抱琴站稳了,闭目忍耐剧烈的头痛。
王氏见元春被扶住了,才松了口气。她不好跟大伯子争辩,只好拿乞求的眼神去看贾母:“老太太?”她心里暗暗着急,那丫头“梦里得神仙所赐”的医术倒底靠不靠谱?若她不能救回太爷,这顶“失心疯”的帽子怕就难摘了,将来说亲势必受到影响。
贾母急道:“你父亲当真还活着!我刚才摸到他的脉了!”此言一出,四下里响起了嗡嗡的窃窃私语声,众人皆想不到贾母会为元春作保。
贾赦也急了:“元丫头伤心得失心疯了,母亲也跟着失心疯了不成?来人,把元丫头拖下去,送回房中,下帖子请个好太医给她和老太太瞧病!”
贾母急得怒骂贾赦:“谁失心疯了?你才是满口胡吣!元丫头梦中得了神仙传授的医术,说你父亲尚可救治,你偏要挡在那里,是想要了你父亲的命么?真真是不孝子!”她也召唤家人族人,“还不把大老爷给我拖开!耽误了太爷病,瞧我饶得了谁!”
族人们见贾母如此,纷纷劝贾赦:“既然元丫头说可治,试一试也无妨。万一救过来了,也是贾家的造化不是?”都来拉贾赦,想把他从灵床前拉开。
贾赦却死撑着不让:“小丫头片子满嘴疯话,岂能当真?你们瞧瞧她这副站都站不稳的鬼样子,若真有本事,先治一治自个儿吧!父亲去没去,太医院的御医还能诊不明白吗?你们这般污蔑他的医术,岂不辜负了他守着父亲这许多天的情意?父亲辛苦一生,到了这地步,还不得安宁。你们让我这做儿子的如何自处?”
元春头痛稍缓,趁着贾赦话刚说完、旁人还没搭上嘴的一点空档,在贾母面前一跪,大声道:“祖母,各位长辈,我梦中遇仙,神仙传我医术,此事千真万确!”
她刚说到这里,贾赦便又声色俱厉地喝止她,声音盖住了她的声音。
贾母厉声道:“赦儿住嘴!你让元丫头把话说完!”众族人也劝贾赦,让元春把话说完,还有人伸手来捂贾赦的嘴。贾赦无奈,只得暂时住嘴。
元春又道:“我醒来后,便头痛欲裂,这是神仙以灌顶之法传我医术导致的。我忍着头痛,药也不敢吃,只叫人背我到这里,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救回祖父。若非这一点孝心撑着,凭我这副站都站不稳的鬼样子,还跑到灵堂来做什么?”
她转头看着贾赦,决定说几句重话压一压他,免得他捣乱:“大伯一心阻止我救祖父,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祖父好了以后找你算账,便想活埋了亲父?”
贾赦面孔紫胀,怒喝:“你胡说!”
“既然没做亏心事,大伯又何必拦我?万一我能救活祖父呢?大伯难道不想祖父得救?”
贾赦脸色变幻莫测,贾母一锤定音:“且让元丫头试着救一救,赦儿不许阻挠!”众族人、一些有体面的管事媳妇,强将贾赦从灵床前拉走了。
贾赦终于让开,贾母又要让人将代善抬下灵床,元春阻止了——已耽误了太多时间,就别为这个再浪费时间了。
因要给代善行针,邢氏、王氏都回避了,贾母带着一众婆子丫环留下来帮忙,贾赦和贾珠、贾琏和一些亲近族人在一旁瞪大眼睛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