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耙耙睡成爆炸式的头发,他拉开门,看到满院子飞舞的泡泡。
“又思,早!”在后院晒衣服的瑶姬浮过院墙,笑眯眯冲他招手,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啵啵啵啵!一排透明的泡泡向他飞过来。
“……早。”习惯了习惯了……他抬抬手算是打招呼。看到右臂皮肤上的红色剑纹,顺便一起招呼,“闪电,早。”
晨光下的剑纹得意地炫了一炫。
再看时,阳光自平滑的肌肤上反射出来,头发七横八竖的俊美青年沐浴在炽热的晨阳里,睡眼惺忪,仿佛倦怠的神祇。
瑶姬哼着歌继续晒衣服。燕又思将一颗泡泡托在掌心,迎着阳光看去,七彩漩涡在薄薄的液面上流动,绚丽多姿。
微微一笑,他伸指戳破。
暑假过去了一大半,除了庐山采风,他的社员和同学都在网上联系,无惊无险渡过了炎热假期。虽说如此,他却觉得自己近来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似乎有什么东西闷在心里。
甩甩头,他丢开找不到答案的怪异,扶拦自二楼跳落,找五师兄做早练去。
这一天像以往一样,没什么特别。他做完早练,打了一会坐,吃了半个西瓜,踩单车下山补给零食,顺便买回五袋大米和三箱可乐给家里当储备。午餐之后,他还睡了一会儿午觉。
是没什么特别,在三点以前。
“又思?又思?啊,果然在这里。”当瑶姬在佛堂里找到他时,他枕着一叠蒲席正半梦半醒。佛殿清凉,有风过堂,又不用空调,是午睡的好地方。
眼睛睁开一条缝,瞳孔接收到一个模糊的影像,恍惚之间,身体本能地感到一道温柔又矛盾的目光,正高高地、深幽地注视他。
倏地睁大眼,他看清了上方低头端详他的身影。
“沾沾?”她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的错觉是……
“这里好凉快……”莫沾在他身边蹲下,指指身后,“我在街上遇到这位老爷爷,他问背云寺在哪里,要找一名姓燕的年轻人,我想大概是找你。”也是凑巧,她去租书店借漫画,那位老人家正坐在树阴下的公椅上唉声叹气,她多看了两眼,老人家见她看着他,竟主动上前问路。就这样,她就把老人家引到又思家来了。
他坐起来,向她后面看了一眼,只一眼,立刻扭头瞪她,“你看得到那个脏老头子?”
“小老儿让众位见笑了。小姑娘有灵性啊。”一个类似乞丐的脏兮兮的老人家跺着古色古香的拐杖走上前。哆哆哆,哆哆哆,拐杖在石质的佛殿地板上发出单调的音乐声。等老人家走到燕又思前面,突然矮身向他一鞠,“燕公子,请救小老儿一命。”
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燕又思抽着嘴角打破停滞的空气,“你哪位?”
“小老儿蓬山洛公。久仰燕公子大名,千里前来,还请公子大发慈悲,救小老儿出生天。”脏兮兮的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上去凄惨无比。
燕又思眯平了眼睛,“你哪个朝代穿越来的?”
“啊?”老人家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喝茶。请喝茶。”瑶姬端了茶进来,轻轻送到老人家面前。
老人家受宠若惊地接过,盯着茶水看了半天,猛地开始飙眼泪,“呜……多谢神女……小老儿已经多久没喝过一杯茶了哇……”
众人被他的眼泪吓得闪到一边。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山风袅袅吹过,殿外的鹅掌楸摇动它浓密的枝叶,似乎在好奇。
莫沾递上湿纸巾给老人家擦眼泪。瑶姬在一边摇头沏茶。
燕又思瞪着一边喝茶一边哭的老人家,心底升起一种“麻烦来敲门”的眩晕感。
老人家来得匪夷所思,究竟怎么一回事?
馥郁的桂香弥漫在午后的佛殿,瑶姬直接将折叠小桌和零食搬进佛殿,好整以暇地听故事。
燕又思先将莫沾能看见非人的疑问捺在心里,他想知道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怎么久仰我?”
“小老儿也是和山精鬼怪聊天时听说燕公子的。”蓬山洛公拭着眼角,“燕公子将庐山血剑降伏,为民除害,这等英勇实在令小老儿敬佩……方圆千里都传遍了。”
言下之意,颇有些非人也喜欢左右八卦的意思。
燕又思狠狠咬断一块巧克力,懒得跟他废话,“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蓬山洛公赶紧道,“小老儿本是管辖蓬山的小地神,几千年前……嗯,也是小老儿到任蓬山之前,天界曾降下一位罪神,镇压在蓬山下。原本还好好的,这几十年来,神印被人类一点一点破坏掉,再也无法禁锢完全这位罪神。五年前,雷电交加的一个晚上,不知是哪位雷神当差,居然将神印劈松了,导致这位罪神虽然不能离开蓬山,却脱离了禁锢。这罪神呐……唉……偏偏是个脾气不好的主儿,锁了千年,心中积了不少怨恨,出来后成天拿蓬山的小神小将出气,有道行的山精鬼怪们也被这罪神吓得不敢出来。小老儿上书天界,却久久不见回音。百般无奈之下,小老儿的陋宅被这罪神占去,他每日在山间作威作福,将一山的地神当奴役使唤……”抹了下眼角,老人家继续倒苦水,“前几天,这罪神想吃烤凤凰,命小老儿给他烤一只。我的天帝啊,小老儿一介小小地神,哪有胆子去烤凤凰不是?没办法,小老儿想着找只鸡烤给他吃,兴许他也吃得下。没想到他一见那只鸡就把小老儿的胡子烧了,还将小老儿爆打一顿,将小老儿赶出蓬山……呜……可怜我一山的地神,全成了这罪神的出气筒……呜呜呜……苦不堪言啊……”
“这样啊。”燕又思喝着茶,暗暗抱怨故事没有他预料中的那么精彩。
他的轻慢毫不掩饰地表现在神情和动作里,蓬山洛公怔住,不知他愿不愿意帮忙。原本那位罪神他不敢得罪,现在真正有道行的人也少,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厚着脸皮来找燕又思的,若燕又思不肯帮忙,他只有……他只有……
想到悲凉处,蓬山洛公一把捉住燕又思的手,呜咽,“燕公子,请你帮帮小老儿,把那罪神劝退吧。若不然,小老儿只有……只有……露宿街头了……”
“罪神?是一只妖魅吧。”燕又思歪起嘴角。曲线诱人的唇角也仅仅只是动了一下,表示他的不以为然。
“请燕公子救小老儿出水火!”
他就说麻烦来敲门……心底叹气,燕又思尝试着说:“你可以去找我二师兄,他厉害……”
“燕公子……”蓬山洛公眼看又要悲从中来。
“好啦好啦。”他抿嘴,“那只妖魅犯了什么罪被压在蓬山下面?”
蓬山洛公听他语气松下,不由舒了口气,“小老儿听以前的地神说,好像是他惹怒了天帝,天帝罚他下凡思过。”
“洛公,”他表情一换,严肃地问,“你真的觉得我能劝退那只妖魅?”
“……”
“你来找我,只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对不对?”
“……”
俊颜狰狞起来,“瑶姬,送客!”
“燕公子……”老人家又开始没形象没地位地狂飙眼泪,可怜兮兮,锲而不舍。
莫沾赶快再递上一张湿纸巾,没有插嘴或劝说的打算。他们的话听起来匪夷所思,可有瑶姬为先例,再有金刚王宝剑在后,她也见怪不怪了。老人家看上去好可怜,但又思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应该会出手帮忙吧。
果然,俊脸凝起淡淡煞气,燕又思咬牙切齿,“你是地神耶,把自己弄干净一点好不好?有点神威行不行?明天!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蓬山,OK?”
“多谢……”
“不要叫我燕公子!”他挥手截住蓬山洛公的话,赶蚊子,“你们地神都不学习主流文化咩?”
“啊?”蓬山洛公愣住。
“瑶姬,给我把他弄干净一点。”
“Yes,my lord!”
佛殿内一片缄默。有风经过。
第二天,燕又思推出单车,呶嘴吹了一道响亮的口哨。
终于换了干净衣服的蓬山洛山盯着单车旁边的空白地,大赞:“燕公子的风雷小鬼真是可爱啊……”
在常人看上去空白的地方,六个肤色纯黑的小鬼头“嘻嘻嘻嘻”笑开了嘴。他们有着人类五岁孩童的外貌,通体肌肤是纯粹得不染一丝杂质的黑,眼睛如杏核儿,黑白分明,身上只穿了一条蓝色短裤,光溜溜的头上没有头发,只在百汇穴的地方长了一只红色的尖角。
风雷小鬼,资质属阴,由那些夭折却又找不到出路的孩子们的魂魄聚集而成。他们可以好,也可以坏,端看培养者的心境如何。
风雷小鬼的特性是速度快,穿越一切。因此,风雷小鬼通常被当成御信使,听命于主人,为主人满世界地送东西。
换句话说,类似于环球快递。
大概感到自己被赞美了,六个小鬼头在车轮边蹦蹦跳跳,一时扎马步,一时翻筋斗,顽皮的家伙拉开眼皮做鬼脸,还有两个小鬼头动作一致翘起臀对准洛公,小黑手很整齐地在臀上拍了两拍……逗得蓬山洛公哭笑不得。
“上车。”燕又思对着后座抬抬下巴。
蓬山洛公眨眼,不怎么确定地问:“是让小老儿……坐这辆车?”
燕又思跨上单车,两腿支地,“问题:两点之间什么最短?”
一个风雷小鬼跳到单车柄上,单掌倒竖扭臀,“嘻嘻,直线。直线。主人,直线。”
“嗯。”他摸摸小鬼头,睨向蓬山洛公,“那么,就请您坐到我的单车后面,指明方向,再施展一下你的神仙法术,我不管你是缩地还是牵云带雾的御风飞,总之让我们、一起、快点到蓬山好不好?”
“好。好。”蓬山洛公赶紧点头,有点害羞地走到单车边,踮起脚慢吞吞坐上后座,并起双腿,面色拘谨。
惭愧他啊,第一次坐人类的风火轮呢……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哪吒三太子脚下面的两只轮子……
局促地将拐杖抱在怀里,他挺直了腰,弱弱地说:“燕……燕先生,小老儿坐好了。”
“抱紧。”燕又思叮嘱。
“……嗯,小老儿已经抱紧了。”说着收拢双臂,抱紧他的拐杖。
“我是让你抱我的腰。”燕又思呶嘴,口哨声冲霄而起。风雷小鬼听到号令,咻咻咻排排站好,三人一排,分立单车两边。
蓬山洛公吓了一跳,“抱……抱哪里?”
“抱腰。抱腰。抱腰。抱腰。抱腰。”风雷小鬼弹钢琴似的一个接一个嘲笑他,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吐出来的是这么两个字——“笨蛋!”
睁大眼睛,蓬山老人家有点不在状况中。经过激烈的内心矛盾和道德挣扎,他终于小心翼翼伸出手臂揽在燕又思腰上,“是……是这样吗?”盯着燕又思的后背,他求证。
“蓬山在哪边?”燕又思提了提车头。
古典的拐杖头从他腰边伸出来,往东方指了指,“那边……”
“走了。”俊美的青年扭扭脖子,腰低伏,一只脚踏上单车的脚踏板。
“走了!”六个风雷小鬼合唱似的欢叫,跳起,落下,身体瞬间沉入地底。
微风展着它蔓藤般华丽的水袖袅袅经过庭院,风落处,单车就像虚影一样晃然消失,穿墙越林,一路向东。
都说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不知骑了多长时间,当蓬山的老人家大叫“到了到了”的时候,燕又思一捏刹车,前轮遽停,后面来不及收腿的四个风雷小鬼哗啦哗啦跃出地面,抬着后轮冲到半空,让单车在地面上竖成一个漂亮的直角。
咚!落地。单车稳稳的,震也没震一下。
单足踩地,他送目远望,远山层叠如黛,深绿浅绿亮绿新绿不尽招展,风中夹着花木特有的清香,缓缓呼吸间,令人心旷神怡。一座年代久远的山神殿坐落在山脚,只差没写“我很凄凉”四个字。
“那只妖魅在哪里?”他想速战速决。
蓬山洛公颤着两腿跳下单车,怯怯的,“燕先生,不如让小老儿先通报一下……”
“你脑水肿啊,对只妖魅通报什么?那是你家对不对?你自己回家还要通报咩?真不知道你这个地神是怎么当的,难怪被只妖魅骑到头上来。”
蓬山的老人家被他骂得低下头缩起肩,委屈得要命,又不敢回嘴。
吼——狂爆的气浪自山神殿内冲哮而出,风飞沙起之间,一道黑影疾电般飞到两人(姑且这么说吧)面前一丈处。
罪神就是罪神,气质与普通的妖鬼完全不一样。红发张狂披肩,眉眼晶莹如玉,润泽饱满的唇泛着春日桃花的含韵,明明清逸独绝,修长有力的身形却四射着无形的煞气,昭显他的狂妄和自大。
燕又思扁嘴,什么时代了,还穿复古长袍。
蓬山洛公早在他冲出来时闪到树后躲藏,风雷小鬼也抬了单车闪到石头后面,瑟瑟发抖。
“竖儒!搬救兵吗?”罪神撩目一瞪,树后的老人家尖叫着冲出来,衣尾带火,绕山乱跑。轻嗤一笑,高傲秀绝的瞳眸移向燕又思,“汝何人?”
“……说来话长。”
“汝等长话短说。”
有性格!燕又思咧嘴一笑,转瞬冷下脸,“闪电,出来!”他没空给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接定胜负比较快。
罪神美目浅凝,就见一柄银芒利闪的宝剑出现在那俊美出格的年轻人手中,灵光流动。罪神勾起泽如桃花的唇,“竖子!欲战我否?”
燕又思听得差点眩晕过去,好半天才醒了神,重新聚集力气举剑纵劈,一道剑刃分光破流向罪神飞去。罪神偏头闪过,一缕红发轻轻落下。罪神眼中刹时浮现诧异,不相信人类的兵器竟然能伤他。剑芒再度劈空射来,罪神身影一闪,自原地消失。
他出现在燕又思身后。
宝剑好似长了眼睛,不等燕又思反应,手臂被剑气牵引,自自然然一个凌空倒刺,直杀罪神胸口。罪神大惊,在剑尖抵上胸口前以指夹住,不料燕又思抖剑一转,罪神手指上出现两道血痕。
不容间隙,燕又思横剑再攻。他的剑法不讲花式,也没什么“气破斩”、“三刀流”那种灿烂到眩晕的名字,一连串的剑影芒刃,仿若千叶莲花,滴水不漏,万变不离其宗。
罪神在抵挡之中看清剑上的铭文,不由惊呼:“金刚王剑?”言毕旋腿横扫。
燕又思纵身跳起,两人(姑且这么说吧)暂时分开。
“乖闪电。”燕又思笑赞。灵物就是灵物,真不枉他一个多月的训练。
宝剑震出一圈灵光,回应他的夸奖。
“汝究竟何人?怎会有金刚王剑?”
“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他嗤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魅?”
“……”罪神眼角凝起冰雾,肩头红发缓缓飘起,似凌波垂柳,铺天盖地的绚丽张狂。
嘶!空气中有什么破了,罪神的眼角开始向后龟裂,鼻唇向前凸起,嘴裂到耳边,身体刹时膨胀起来。
狂风四起,落叶纷飞,等燕又思放下捂眼的手看清前方硕大无比的狰狞兽头时,差点坐到地上去。
这只妖魅什么东西?
有角有鳞有爪有须,两颗冷血爬虫类的纵长竖瞳犀犀然盯着他,鼻间喷出的热气直比12级台风,飞长的身躯只是微微一震,已让满山的生命吓破二两胆。
“吾乃天帝侍者,玉皇座下五色龙之一。吾名为,红龙师魁。汝何人?”
“燕又思。”他很愉快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师魁纠结了。他对天神的记忆只到被贬之前。那个时候,这柄“逢凡杀凡,逢圣杀圣”的宝剑还在金刚王菩萨手上,他哪里听过“燕又思”这个名字?或者说,他被压在蓬山下面太久,久到神界有了新生代?
不觉抬起头,龙眼浮现无华水色。
吾尊华的天帝啊,您真的把师魁忘了吗……
还是,您座下已有了新的侍者,不再需要师魁的伺奉……
千年的悲愤突然疯涌而出,披鳞一震,地抖三丈三。蓦然之间,清亮的悲吟冲天而起,惹得飞云缭乱,青鸟顾盼,同悲同忧。
龙吟九霄。
“鬼叫什么!”将闪电插入地下,燕又思抱着剑柄左右摇晃了半天才免去被声波震飞的境况。他还要结出咒圈,保证他的单车和六个被龙气吓得抱成一团的风雷小鬼不被伤到。
啸声息止,狰狞的红龙复原人形,绚美的容颜覆满哀伤,盯着天际不忍收回。
天空一片湛蓝。
“你叫再大声都没用,人家不理你呀。”燕又思嘟起嘴抱怨,抹去脸上的灰。这只脑水肿的龙,害他吃了一口的沙。
师魁呆呆看他,“为何不理吾……”
“谁让你做错了事不认账!”他歪头掏掏耳朵里的沙子。
“吾做错事……”
“别告诉我你不记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拔出闪电指向师魁鼻尖,“如果你没做错事,你上面那个怎么会把你踢下来?还有啊,做错了就做错了,你不认账还在这里鬼叫,一点反思都没有,谁甩你!”
“因吾不反思,故天帝不许吾回天?”
还真的没反思……燕又思哑舌了。
“吾现在知错,是否就可回天?”迷惘的罪神竟然像懵懂的小孩向他寻求肯定。
“……你没诚意。”他替师魁上面的那位神心酸。几千年白压了,这条脑水肿的龙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罚。
别以为受罚的人就一定委屈,若不是错得离谱,凭他的身份和地位,天帝怎么会贬他贬得这么狠?责罚之重,必是打破了某些禁制,超过了某条权衡的水平线。换句话说就是活该。
“吾……反思?”师魁呆呆自语,满脸哀怨。
“是啦是啦,等你哪天知道错了,说不定天帝就会让你回天的。”他面色不善,眉心拧紧,“不过你霸占人家的屋子,还让人家给你烤凤凰,狂妄自大,没礼貌,不知错,天帝肯定不甩你。你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原来……天帝禁吾回天,是为令吾反思、知错……”绚丽的脸蓦然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既然吾不可占他屋宅。”美目向石头后衣服半焦的蓬山洛公撩了一眼,转而看向拭剑的年轻人,“神印已破,蓬山再无禁吾法力。人类,吾借你家宅暂作停歇,可好?”
师魁从颈后拔下一根红发,递到燕又思面前时变成了一片晶莹剔透的红鳞。不顾他的同意,师魁将红鳞按入他额心,“妖物雰死,非讪非伐。祈福去邪,绝防无碍。今,吾、红龙师魁,赐鳞与汝。以吾之鳞,式汝之行。今日起,吾为汝之式武神。”
见此情景,蓬山洛公在石头后面手舞足蹈,“劝退了,劝退了,真的劝退了。”
“劝退。劝退。劝退。”风雷小雷扶着单车小声欢叫。
燕又思满脸黑线。为什么他遇到的非人总是自说自话?他们顾及一下他的感受好不好?
如果长话短说是这个结果,他宁愿短话长说。
蓬山一行,燕又思得到了他的第一个式武神。
虽然,他收得莫名其妙。
家里有个巫山女仆已经够了,现在又加多一条脑水肿的龙,全当他家是神仙避难所咩?
蓬山洛公给的回礼是一年份的猕猴菇。五师兄谦和地收下了堆成小山的猕猴菇,让瑶姬混着巫山香菇一窝炖了,大赞味道不错。
味道……是不错……
他的式武神,天帝座下五色龙之一,红龙师魁,正式入驻背云寺,占了他隔壁的一间空房暂歇。在他“吾与汝”的闪舌语言下,他绞尽脑汁听明白了他被贬蓬山的原因。
原来——
脑水肿就是脑水肿,不管是千年以前还是千年以后。说他狂妄自大真是一点没错,不然怎么会中了天魔的圈套,不但被灌醉,还在酒后脑残到私自纵雨,害得人间狂雨半个月,洪水翻滚,死伤无数,这才被玉皇责罚。若不是另外四条龙为他求情,他原本是要被剐鳞之后再贬下人间的。
既然师魁的存在成了既定事实,燕又思只能接受。
不过……
他真不知该怎么说。前几天的时候,他的式武神说话还文绉绉,古味十足,比如看到两个风雷小鬼为了一块巧克力打架,他会说:“两鬼方斗,且待之。”
待……待他个头啦!
可时间一长,什么东西都会变质。师魁开始和瑶姬一起泡剧集煲卡通不睡觉,虽然看古装剧或神鬼剧的时候他会嘲笑编剧的水平太次、想象力太差,但每集他都不错过。
然后,他发现他的式武神在心情不爽时会爆一句“dame it”,并且迷上了RAP音乐,说是强烈的节奏感让他精神亢奋,如遇知音。
再后来……如果你看到他家那个开口“come on”闭口“my lord”的红发俊绝男子,一定是师魁没错。
……两个败类!
而他的暑假,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