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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殿中各人神色皆不同,苏妤只觉心惊不已——可怕的不是佳瑜夫人的“找茬”,而是娴妃的缄默不言。
摊上这样的事,莫说是冤枉的,就算确有其事也总要为自己辩驳几句,毕竟关乎性命。娴妃却自进殿起一言未发,任由佳瑜夫人说着,冷漠的脸上寻不到任何神色,就如同默认一般。
虽是觉得苏澈与娴妃有私情这事听上去太不可信,可既有典籍记载,皇帝总免不了看向苏澈,这莫名其妙带进了宫又没给月栀的两个手钏是怎么回事,他得有个解释才是。
苏妤也看向苏澈,等着他给个合理的说法。
“陛下……”苏澈刚一开口,忽地心中一震,仿若蓦地想起了什么要事般面上一白,当即把话噎了回去。沉默了很久,才又缓缓道,“臣与娴妃娘娘并不熟悉,更不曾送过她手钏。”
他这般说,苏妤是信的,月栀也是信的。可方才神色中的变化却让二人在相信中又有些许疑惑,总觉另有隐情。
“臣妾私下查过,这东西,确是禁军都尉府的人随苏公子一同进宫时送进后宫交给月薇宫的宦官的。”佳瑜夫人在娴妃身边踱着步子,受之轻挑上那两只手钏。她带着修长的护甲,指上使了几分力向上一勾,串珠的线绳撑不住力倏然断裂。
一阵珠石散落的声音来得猛烈,一颗颗殷红的珊瑚珠迸了一地,敲出一下接一下的响声。
“你……”娴妃竟有片刻的失神,眼中惊怒交杂,俄而看向佳瑜夫人,心底的怒火几乎要让她忍不住动手,却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手在袖中狠狠一掐,仍是不语。
“陛下……”月栀回了回神,瞧了一眼自己腕上那两串手钏,按着惊意至殿中跪下,强作平静道,“这是苏公子送给奴婢的东西,当时一共四串,奴婢觉得太多了,便送给了堂姐一对……”月栀说着抬眼看向苏澈,只盼他帮自己把这谎圆了。
苏澈还没来得及开口,佳瑜夫人却一声冷笑,怒不可遏地一掌掴在她脸上:“成舒殿里由得你胡说?若是你赠与娴妃,为何刚才不说?苏公子也不曾说;若是你赠与娴妃,便是月薇宫中无记载,云敏妃的绮黎宫里也总该有可查!”
一席话直接将月栀的辩解尽数戳穿。没料到她会如此动手,月栀捂着脸惊得说不出话,苏澈回过神后即是忍无可忍,夺上前就要找佳瑜夫人算账,却被沈晔陡然抬手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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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沈晔终是一揖,面上颇显黯淡,“这手钏,和娴妃娘娘无关、和苏澈也无关,更不曾到过阮姑娘手上。”
殿中沉寂,沈晔抬了抬头,又道:“是臣带进宫的。”
佳瑜夫人显是一怔,沈晔看向她,神色平淡道:“佳瑜夫人既查过典籍,便该知道,那日是臣与苏澈一同进的宫。这四只手钏分别装在两只盒中,臣与他便各拿了一个。”
“他的,是给阮姑娘的;臣的……”沈晔语中一顿,压制着心底地挣扎,如常道,“是给……云敏妃的,至于如何到了娴妃娘娘手里,臣不知道。”
“什么?!”低有惊呼的是皇帝。万没想到沈晔给他的是这么个答案,给苏妤的?这怎么回事?
“臣曾护送娘娘回宫,对娘娘心生倾慕。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云敏妃娘娘对此亦不知情。”沈晔犹说得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下换了苏妤面露震惊。佳瑜夫人同是觉得有些意外,却很合她的心思,本是想着先除了娴妃再说,如今若能直接把罪名安到苏妤头上,不急着除娴妃便也罢了。
“沈大人这话说不过去。”佳瑜夫人冷而笑道,“这手钏云敏妃都收了,大人如何说她对大人的用心不知情?何况……”扫了一眼犹跪在地不敢吭声的月栀,佳瑜夫人续言说,“苏公子的这对是送给未婚妻的,便算是个定情之物;大人你同时送给云敏妃一对,云敏妃会不知何意?”
眼见皇帝的面色在佳瑜夫人的话语中一分分冷了下去,苏澈的一颗心都替苏妤提了起来,刚要替长姐辩几句,一声“陛下”刚唤出来,却见皇帝一抬手,神色淡漠道:“旁人都退下。”
四处的宫人均不作声地一施礼,安安静静地退出殿外。皇帝又道:“佳瑜夫人也回宫去。”
口气有些狠厉,佳瑜夫人虽想再多说两句,但见他这神色也觉事情多半是成了。依言一福,也退出殿去。
偌大的成舒殿,转眼间只剩了六个人。皇帝瞧了眼月栀,吩咐说:“苏澈,你带月栀出去,让徐幽请医女来。”
苏澈想要多留,被苏妤厉然一横,只得应了声“诺”,上前扶了月栀起来,一并退出成舒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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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各自静默着,谁也没开口。苏妤对此事全然不明,若当真被问起来,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死咬着不认,除此之外无话可说;娴妃仍是从进殿时便维持着的沉容静立,目光停在面前不远处地上的一颗红珠上,心中思绪万千。
“真是给云敏妃的?”皇帝又问了沈晔一遍,沈晔一揖:“是。”
皇帝便看向了苏妤:“若真是,那也就真该如佳瑜夫人方才所说,你不可能不知道。”
“陛下……”苏妤一慌,刚要说话,皇帝旋即一笑:“但看你的样子,是真不知道。”
“……”苏妤被弄得一惊一乍,听他这样说,低下头轻轻点了点,“是,臣妾不知道。”
“沈晔。”皇帝带着几分思量之意长沉了一口气,凝睇着他,又瞥了娴妃一眼,“你这些年在禁军都尉府,怎么审讯学得透彻,想来问话时怎么隐瞒能瞒过人,也学得不错。”
眼瞧娴妃羽睫一颤,沈晔便是掩饰得再好也白搭了。皇帝又一笑,续道:“你是明知道朕不会怪到阿妤头上,想自己将这错担下来,把想护的人摘个干净?”
猛然一惊,沈晔双手一紧,仍是硬扛着不曾显露:“陛下多虑了,臣说的……是实话。”
“实话?”皇帝一声轻笑,站起身踱过去,在离娴妃不过两三步的地方停了脚,打量她半晌,笑意淡然地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问话中的这种笃信,将娴妃心底最后的支撑蓦然击碎。脚下一软,娴妃身子不稳地跪了下去,定了定神,颤颤巍巍道:“陛下……臣妾和沈大人并不熟悉……”
“不熟悉他能这么护你?甚至不惜拖上无辜之人?”皇帝反问道。娴妃无话可说。
“陛下,臣……”沈晔刚又出言,眼前忽地剑影一晃,抵在娴妃颈前的剑尖将沈晔的话狠狠卡在喉中。
“陛下!”苏妤一声惊呼,忙不迭地起了身,疾步过去握了皇帝的手,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胳膊在颤,“事情尚未查明,陛下您不能……”
娴妃面色煞白,凝视寒刃片刻,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向后避了一避,继而俯身拜了下去:“陛下恕罪。但臣妾和沈大人……除却这手钏之外,再无其他,更没有旁的不该有的事。便是此事,也都是臣妾一人之过,和阮家无半分瓜葛。陛下要杀便杀,但求陛下赏罚分明,莫要牵累臣妾家中。”
竟是……承认了?
苏妤惊诧到了极致。娴妃与叶景秋、与楚氏一样,是她的随嫁媵妾。当年还有其他三位,六人一并嫁入太子府中。那时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都刚及笄不久,从太子府到宫里,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她竟从来不知……娴妃心里一直装着别人。
“陛下。”沈晔已被这情势逼得面色铁青,双目紧盯那剑尖不敢移开,生怕下一刻,眼前之人变没了性命,“娴妃久在禁宫……要送她什么东西也是臣定要为之、非她有意索取,陛下何必治她的罪……”
“沈晔。”皇帝轻笑出声,口吻似很随意道,“这事,莫说要她的命,便是要她三族连坐,你觉得过分么?”
沈晔被噎得无话可辩,一时几是在思量,要不要先夺了皇帝的剑再说。纵使皇帝定要杀他最后到底还是一死,好歹也得争上一争。
突见皇帝腕上一动,苏妤一声惊叫,沈晔刚要伸手去拦,却是扑了个空——那剑不是朝着娴妃去的。皇帝随手把剑扔到了一旁,目光在沈晔与娴妃间一荡,仍是面色不善:“不错,当年叶氏找阿妤的麻烦,捉奸是假的;如今,你们倒让佳瑜夫人找了个真的出来?”
沈晔大松口气,不管结果如何,皇帝把剑扔下,好歹不能立时三刻取娴妃性命了。静下心来,伏地沉然一拜:“臣送这手钏,未曾告诉娴妃娘娘是何人所赠,娘娘才会收下。故此……”
“圆不过去就别圆了。”皇帝清冷笑道,“前后的话都对不上,你这编谎的本事还不如月栀。”
“……”
“用人之际,朕不跟你计较这个。”皇帝说着,伸出手去,竟是扶了娴妃一把,转而又向沈晔道,“把该办的事给朕办妥了,若不然,朕不提这事,可不保来日佳瑜夫人会不会提这事。”
眼看余下三人均有诧异,贺兰子珩心下自嘲一笑:这要不是重活一世心里只有阿妤,非拿你们问了罪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沈晔内心:Σ(っ °Д °;)っ这种事都能不计较陛下你脑子被门掩了吧?
皇帝内心:_(:з」∠)_明知道这辈子只能有阿妤,正愁耽误了别人的大好人生怎么办呢
苏妤内心:Σ( ° △ °)看不出来啊阿梨你内心挺不羁啊
娴妃内心:
荔……箫……你不给我写个甜蜜番外把我后半辈子交待了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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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箫内心:o(*≧▽≦)ツ明天的更新恢复到早晚七点各一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