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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媗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但她也知道此时是绝对不能笑出来的,她抿了抿粉白色的薄唇,努力的把笑意给憋了回去,等到情绪平静下来后,梁媗才又向着长平公主和唐梦澜望去。
只见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气,就连讽刺挖苦别人时也都是低声细语、杀人不见血的两人,此时可谓是形象全无的在扯开嗓子地对骂了。
那种口沫横飞的态势,实在与街头巷尾的泼妇们在骂街时几乎是一模一样了,这时的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哪还能看得出往日里丝毫雍容华贵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文帝最宠爱的长平公主吗?这还是那个英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的唐家小霸王吗?
梁媗心里一面无语,一面还要费力忍住老是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实在是辛苦极了。
而这一天,梁媗则是在很晚很晚的时候,才终于一脸疲惫的回到了镇东大将军府。
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而也幸好她回来的已经是有些晚了,梁雍是早已被沈氏派人送回阙秦院睡下了的,不然还有得梁媗忙的时候呢。
可也因了这个大幸,所以在梁媗去南兰溪畔给沈氏请完安,以及简短的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后,她就得以回到了小云曛去歇息了。
一回到小云曛,梁媗便一头倒在了她的桃红碧玺云脚枣床榻上,眼睛也不睁的便吩咐青茼去烧水,开始准备梳洗沐浴,宽衣就寝等事宜了。
而青茼看见梁媗这么累的样子,就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转身出去派人烧水了,房内一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不过就在梁媗窝在云脚枣榻上,正舒服的都快要睡过去时,已经分派好事情的青茼竟又转身回来了。
“小姐……”青茼低低的唤了一声。
“嗯,什么事。”梁媗把头埋进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的锦被里,声音模模糊糊的回应道。
“小姐,今天早上在你离开后,我姐夫来过府上一趟。”
成文如今在沈家盐号里当差,而且又得了梁媗的示下,因此他是能够进入梁府的,像今天这般,在他来求见梁媗,但梁媗却刚好不在的时候,就都是由青茼或念湘代为转达的。
因此青茼说的话,一开始梁媗也是没怎么在意的,毕竟平时成文也会进府来向梁媗报告一些她让其平日里注意的事或人,就算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梁媗却还是会让成文不定时的送回消息来的。
所以当青茼说成文今天来过时,梁媗是没有太过奇怪的,她反而有些诧异的是,青茼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和她禀报呢,她应该看出她很累了才对啊。
不过这种诧异也没持续多久就已经被梁媗又丢到一旁去了,她想,是自己让青茼和念湘一定要在成文送回消息时,就第一时间通知的,那现在青茼也没做错。
梁媗在心底混混沌沌的想着,然后便又把脸更加埋进了温暖的被衾里一些,声音就也更模糊不清的说道:“成文这次送回来了什么消息?”
梁媗觉得多半可能又是一些日常的琐碎小事罢了,此时京中所有的人都因了文帝再次缠绵病榻,而孟太妃与三公也就愈加雷厉风行的手段的关系,几乎全都是在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
这时谁又会傻到冒着尖刀露风头的?
因而梁媗不是很在意的问着,她一点也没听出青茼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得地方,而青茼在踌踌躇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低低的开口了。
“小姐,今天外家的二夫人亲自去舍春号为老夫人定了几匹新料,沿途路过成文大哥所在的分号,又恰巧遇了几个旧识,于是便一同相邀进了滁西涧的雅间赏玩刚刚从各地送来的各色七彩珠瓷,而期间,二夫人与几位旧识的谈话里,好像………好像提起了姜公子。”
姜公子?姜朝!
梁媗足足过了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青茼说的“姜公子”是谁,这实在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了,而姜朝又恰好在这段时间里总是与沈云朗所看好的一些青年才俊一起结伴出游,毫不畏惧此时正是凛冬寒霜的季节,常常都是不在建安之中的。
梁媗也好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再没在一些大大小小的宴会里听见姜朝的名字了,他最近似乎已经在建安之中销声匿迹了一般,要不是现在青茼提起,她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尤其,是在她曾经对娘亲暗示过,她对姜朝的不喜之情后,她就极其明显的发现,就算王氏还是依然和往常一般的与娘亲交往密切,可在她和姜朝的亲事之上,娘亲是已经一点口风都不漏的了。
这让得梁媗十分的放心,连带着以往对姜朝的戒备和关注之心也少了许多。
再加上最近姜朝几乎就不在建安,也自然就不会出现在梁媗的视野里,她对他自然也就不再那么注目了,但现下忽然再次从别人的嘴里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梁媗却还是呆了半晌。
“二舅母说了什么吗?”刚刚还朦胧困倦的精神,突然就清醒了一大半,梁媗自云脚枣榻上坐起,静静的看着青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问道。
“二夫人说……说她有意为姜公子撮合一桩好姻缘,而且也早已和姜夫人提起过了,姜夫人似乎没有反对,再过几天,等对方从晋阳抵京面圣后,好像就要安排见面了。”
青茼说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对于梁媗和姜朝之间,怕是没人能比青茼知道的更多了,自梁媗和姜朝的少时起,青茼就已经陪在梁媗的身边了。
而他们两人从互相亲昵的儿时玩伴,到后来相对无言的陌路之态,青茼都是一路看过来的局中人,虽然其中有好些事依然是青茼不可知、也无法知道的秘密,但相比起其他人,梁媗和姜朝之间的纠葛,青茼却还是要比任何人都知道得多了太多的。
因此,青茼自然也就比起其他人在提起姜朝时,是愈发的小心翼翼,生怕多说了一个字。
可青茼的小心翼翼梁媗此时也发现不了了,因为她被“晋阳”两个字吸去了所有注意力,这是巧合吗?不会吧,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偶然呢?
梁媗呆呆的坐在了床榻上出起了神来,而今晚的小云曛却是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都还没有熄灯,在寒意遍地的冬夜,小云曛内璀璨的灯火却像一座灯塔般的明亮无比,只是就不知道,身处于这座灯塔内的梁媗,心绪是何等的难以名状。
今夜,一夜无话,直到天方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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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媗昨天去往禾丰斋枯等了一天,不仅楚孤没等到,就连赢王世子的面她也没碰上,反倒是搭上了两个最棘手的大麻烦,听她们叽叽喳喳的闹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之后,梁媗才终于脱身回府。
而虽说昨日的经历是十分的不堪回首,但要说一点收获都没有也不是的,就只说知道了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的如意郎君都是赢王世子这一点,就够了。
甚至于梁媗都还在猜测,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的关系会这么恶劣,说不得罪魁祸首就是赢王世子也不一定,不然梁媗实在是想不出,她们之间会如此水火不容的理由了。而以前一直疑惑的问题,在有了赢王世子这个大前提之后,也就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梁媗在送梁雍去鹤寿斋的路上,一直想着的就都是昨天无意中知道了的这件事情。
在想的太过入神的时候,梁媗是就连梁雍的声音都没听见,要不是梁雍不满的拉了拉她的手,那估计梁媗可能直接就牵着梁雍走过鹤寿斋也说不定。
“雍儿,怎么了?”梁媗回过了神来,低头看着梁雍问道。
“姐姐,你今天还是要出去玩吗?”梁雍不是很高兴的抬头看着梁媗,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他也想要去的意思,但可惜的是梁媗没那个胆子,敢带着他逃学。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出府的?”梁媗假装没看见那双亮晶晶得大眼睛里的希望,想绕开它们敷衍过去,就只希望这小老虎赶紧忘了这茬。
“我刚刚在外面等你的时候,听见了弄琴姐姐和念湘姐姐的对话啊。姐姐,那你今日是真的还要出去玩吗?”梁雍打破了梁媗的希望,仍然固执的看着她问道。
梁媗却是忍不住抚额叹了一声后,说道:“雍儿啊,我不是出去玩的,我是有事情要去做,若是可以,我是更愿意留在府里陪你的。”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而且如果是出去玩,我哪次没有带你一起去的,不久前娘亲要去潇雨寺礼佛,但你没完成祖父给你的功课时,我不是留下来陪你做完功课后,又带你一起出府玩了吗?你可别说你不记得了。”
梁媗定定的看着梁雍,梁雍瘪了瘪嘴,又再瘪了瘪嘴后,终于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承认梁媗说得是对的,但梁媗看着那小老虎十分不情愿的委屈神情时,眼里就都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伸手捏了捏那小胖脸,梁媗才又向梁雍保证今天一定不会像昨日那般晚的回来时,这只越来越难搞的小老虎才终于眉开眼笑了起来。
而等到把梁雍送到鹤寿斋,送到达承平老管事的手上后,梁媗就又回转了南兰溪畔,在给沈氏请安告辞后,便回了小云曛梳洗更衣,乘车离开了镇东大将军府。
今天梁媗的目的地可不再是禾丰斋了,有了昨天的惨痛教训,梁媗今天准备到禾丰斋旁边的酒楼里去等着,只要赢王世子一到,那楚孤十有八成也是会过来的,到时她再出现不就可以了?
虽说这个办法是有些麻烦,而且梁媗也不是不知道,比这守株待兔的笨办法要更直接能碰到楚孤的简单方法,就比如在梁媗的记忆中,除了岳阳巷里那个以麒麟心这种稀世名花为接头暗号的小酒肆外,楚孤和徐昭的其他碰面暗桩,梁媗可也还是知道好几个的。
其中梁媗最为肯定的便是汉水之畔的那一处,那个在不知名得小巷里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酒肆,就肯定是楚孤和徐昭常常碰面的暗桩之一。
只要梁媗“不经意”的常常去那儿逛一逛,那她绝对相信,是肯定能在那里看见楚孤的。
但这种做法却也有一个极大的漏洞,那便是会引起楚孤的怀疑,对于他这种多智近妖的人,梁媗知道就只是一点点的疑惑,那也已经是能够让他顺藤摸瓜的找到许多真相了的。
所以梁媗不敢冒这个险,不然到时只要楚孤问她一句“梁三小姐怎么会往这种昏暗的小巷里来散步”的时候,梁媗可就是已经口拙了的。
毕竟若她对楚孤撒了一个谎后,那就得时时刻刻的防着他会对她算后账了,虽说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谎,但梁媗在面对楚孤时,却还是希望能尽最大努力的不欺瞒于他。
要知道,前世建安的那场大火,可就是楚孤为了这座带给他太多欺辱和骗局的城池,所做的最大报复了,梁媗既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那她又怎么可能还会去犯同样的错误呢?
所以想来想去,最后梁媗还是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在禾丰斋外守株待兔。
一辆垂丝流苏的榴绢华车,在为数不多的普通衣饰的侍卫守护下,从镇东大将军府的角门而出,缓缓的便向着禾丰斋而去,这一路上倒是沿途平顺,并未遇到什么麻烦,但就在它刚刚停稳在了距禾丰斋不远的一座华丽酒楼前时,一个身穿黑衣的小厮便忽然跑了过来。
“站住!”梁媗的马车自然不是谁都能接近的,在那小厮才刚刚跑到离马车还有三丈多的地方,他就已经被梁家侍卫给拦下了。
虽然那儿离马车还有些距离,但车内的梁媗却还是隐隐约约的听见了自家侍卫的呼喝声,于是她便撩开了车窗的淡蓝绒灰帘,对已经走到梁媗马车旁的念湘问道:“前面怎么了?”
念湘回答道:“就是一个小厮忽然朝着我们跑了过来,刚刚被侍卫们给拦下了。”
“小厮?”梁媗奇怪的向那边看了过去,可不看还好,这一看却差点就吓了她一大跳,这不是长平公主身边的小内监施公公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梁媗心里登时就是咯噔了一下的,但还不等她深思下去呢,就只见那边的施公公因什么也不说,所以正要被沈家的侍卫给直接轰走时,梁媗就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个施公公是个眼生的,那她还能直接就推说不知道、没看见,但此时既然都看见了,而且彼此也早已是“熟识”了,那这话可就不能这样说,这事也不能这样办了。
梁媗对着也是已经把施公公给认了出来的念湘点点头,示意她过去打个招呼后,念湘便对梁媗行了一礼,然后就赶忙走了过去,对着他们梁家的侍卫低语了几句之后,侍卫们才肃穆着面容,终于把满头大汗的施公公给放进来了。
现在可是快要飘雪的季节了,但梁媗看着施公公那满头的大汗也是觉着不容易,在心底又叹了一口气后,才对他说道:“能在这儿遇见施公公,可真是巧啊,想必长平公主殿下就在这附近吧?”
施公公抬手轻轻地抹了抹头上豆大的汗珠,在看见了梁媗之后,眉间的急切也终于一哄而散了,他向梁媗恭恭敬敬的行着礼笑道:“梁三小姐说的正是呢,能在这儿碰见三小姐,实在是小人的大福气啊,承三小姐的贵言,公主殿下此时正是在对面的酒楼之中,刚刚在窗旁看见了三小姐的马车和梁家侍卫后,便打发了奴才来看一看,果不其然就是梁三小姐贵驾到此啊。”
施公公此时正为了已经完成长平公主交给他的任务而喜不胜收之中,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不止好几分呢,可梁媗却就刚刚好的相反了。
她看着施公公,眉眼间虽都是笑,但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怎么她千躲万躲,最后却还是掉入了长平公主的视线之内啊,怎么又被她给抓到了?
梁媗心里十分的郁闷,可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她看着施公公说道:“原来公主殿下也在这儿啊,那真是碰巧了,不知公主殿下是有什么话要让施公公转达给我的吗?”
梁媗轻轻地笑着问道,她对施公公的态度既不亲昵,也不冷漠,疏远的距离刚刚好,是能够让得施公公清楚的感觉到梁媗得态度的。
而施公公也的确是十分清楚明白的知道了梁媗对他的生疏距离感,但施公公却不敢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他虽因了是长平公主的内官,况且也十分清楚长平公主的脾性,知道她先前还对梁媗有诸多的不满和敌意,尽管现下是已经截然不同了,可施公公却还是因了弄不清长平公主的这般变化是为甚,所以也还不敢太过亲近梁媗,向梁媗过分示好。
但就以梁媗是梁家嫡女和沈家明月长女的身份,施公公也是不敢丝毫怠慢于她的,因此现下就算看出了梁媗的疏远之意,可他还是恰到好处的对着梁媗善意的笑道:“梁三小姐说的是,公主殿下刚刚一看到三小姐的马车到来,便立刻命小人来请三小姐前去一聚。”
梁媗嘴角瞬时就僵了僵,可随即就又笑道:“原来是公主殿下有诏啊,那我当然是得去拜见一番的了。那就麻烦施公公在前面带路了。”
“梁三小姐客气了,这边请。”
施公公见梁媗并没有拒绝,便高兴的在前引路,而梁媗则是一等施公公转身之后,就立刻垮下了脸来,她是实在没想到啊,长平公主对她居然会如此的固执。
虽现在的长平公主已不像先前那般的对她敌视了,但像如今这般的过分示好,也会成为梁媗的另一种困扰啊,而且相比起现在这莫名其妙得过分热情,梁媗却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那种莫名其妙得敌意。
毕竟梁媗还是觉得,喜欢就表现的喜欢,不喜欢就表现得不喜欢的人,是要更好相处一些的。若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却硬是表现出极其高得热情的话,那梁媗只会觉得这种人很是让她觉得危险。
而此时的长平公主给她的感觉,就正是这样的,危险得让她十分不舒服。可偏偏有些要命的就是,梁媗还不得不去面对这样的人物,这也让得梁媗是十分的不喜,以及十分的无奈啊!
扶着念湘的手,梁媗跟在了施公公的身后,走进了长平公主所在的那座酒楼,因了她今天本来是想避过,比如长平公主或唐梦澜的骚扰,所以才刻意带了帷帽来的,但没想到长平公主没防成,倒是用在了此时隔绝酒楼里的其他人注目得视线上来了。
缓缓地跟着施公公,梁媗穿过这座铺陈亦是十分华丽的酒楼一层,直接就登上了最高楼的三层之后,又再转了几个弯到达了一间被许多人守卫着的临街雅厢时,施公公才终于停下了。
“梁三小姐,公主殿下就是在这儿了,里面请!”
施公公一面说着,一面就畅通无阻的带着梁媗穿过了人群,在轻轻的敲了房门几声,里面传出了“进来”的声音之后,施公公就轻轻地推开门,请梁媗进去了。
而由于里面只有长平公主在,所以梁媗就只能独身进内,因此就连念湘也是都被留在了雅间之外的。
“梁三小姐,看来我们还真的是非常有缘啊!”梁媗才刚刚进入雅间,长平公主娇脆的声音便从一扇碧绿色绣湖色梅花的十二湘大屏风后传出来了。
梁媗无语,但还是举步向屏风之后走去,一入内,映进眼帘的便是一身蹙金牡丹彩碟戏花刺绣潞绸螺纹罗衫裙的长平公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