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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媗主动把话给全挑明了说,对着楚孤,她觉得还是直来直往比较好,和他玩心思的那些还是算了吧。
可梁媗虽是这样直言不讳的说着,但却不敢看楚孤一眼,楚孤看着那死死垂着的小脑袋瓜子,墨色的瞳眸里有兴味的笑意,淡淡的,并不明显,可却是实实在在得存在着。其实,今天他来拜访沈云朗,真不是为了梁媗而来的。
而刚刚随口的一句“同来”,却不想会让得这个别扭的少女这样紧张?楚孤眼角又再弯了弯,他自然知道她在说的是什么,但其实对于庆国公府冰窖的那件事,除了在最后抱着她出来的那一瞬以外,其他的,楚孤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现下,他?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坏心了,每当看着她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个小女孩很有趣。
她能让他开心啊……
楚孤是并不介意看着梁媗越来越紧张的,可看着她那双本就偏瘦的手都快绞成麻花时,楚孤移开了目光,“我今天就是慕名来拜访一下这七层阁罢了。其他的,我都不怎么关心。”
这一句,就是楚孤对梁媗表明他的立场了。他根本就不关心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她还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儿就行。
“啊?”
梁媗猛地抬头看向楚孤,可入眼的却与平时一般无二,还是那张略带稚气的俊秀脸孔,虽然容貌俊美,可皇族祁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因此这个少年在其他人眼中是美的,可在他那卑微的不入皇室玉碟的宗室子弟身份下,也是不出众的。
但唯有在梁媗眼中,却是已经知道这样俊秀绝伦的少年面孔,可也还不是他全部的风华绝代。
等到他真的脱去所有伪装之后,这个天下才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姐姐、姐姐,快过来帮我抓住它们,快快快!”
正看着楚孤忽然发起了呆来的梁媗,被这一声焦急的呼唤给喊回了神,她连忙转头看去,只见那两只仙鹤,此时是被梁雍戏弄得都快做狗急跳墙状,但那只小老虎居然还不放过它们,还在大声的呼唤梁媗过去帮忙。
梁媗的太阳穴就是一跳,老天啊,这里可是这两只仙鹤最后的栖息地了,千万不能再让这个捣蛋鬼给又弄砸了。
一时间,梁媗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就只对楚孤抱歉的笑了笑后,就赶忙上前去阻拦梁雍,不准他再欺负那两只可怜的小东西了,但此时梁雍可是玩上瘾了的,叫他停,哪那么容易啊?
梁媗在后面追得是喘气吁吁的,但最后要不是青茼和念湘他们帮忙,估计梁媗还追不上这只小老虎呢。
“雍儿,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娘亲在把这两只仙鹤送来外祖母这儿时和你说的话了?”梁媗捧着梁雍软软嫩嫩的那张小胖脸,严肃的问道。
“记、记得。”梁雍的小脸上全是疯跑出来的大汗,但此时在梁媗的注目下,他却有些瑟缩了,这才记起自己忘了和娘亲的约定,不过他真不是故意的啊,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的两只大白鹅,怎么就是不喜欢和他一起玩呢?
梁雍沮丧的就垂下了小脸。
梁媗立即就心软了。
她倒是也知道雍儿对那两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仙鹤是真的喜欢,但也是怪了,那两只仙鹤就是对雍儿敬而远之的,使得每当雍儿一靠近它们,它们就会使劲的拍翅逃离,而雍儿自然也就是穷追不舍了。
这样连续恶性循环的你来我往之后,那两只原本是在镇东大将军府的仙鹤,最后自然也就被沈氏送到了这儿,可梁雍对它们却还是一直念念不忘的,每次来沈府都必定要来好好看望它们一番。
但结果嘛,却每一次都是让这小老虎越挫越勇,坚强的都要让梁媗感动了。
不过感动归感动,但那两只仙鹤的安危还是要考虑进去的,因此梁媗在稍稍心软一会儿后,就坚决的牵着梁雍走回廊下了,但那儿原本站着的少年,此时却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楚孤公子呢?”梁媗向念湘问道。
“就在刚刚,二舅老爷把楚孤公子叫过去了,说是有事与楚孤公子商议。本来楚公子是想和小姐你说一声的,但刚刚你和四爷正在忙着……追逐,所以最后楚孤公子就只是让我和小姐你说一声‘告罪’,然后便跟着舅老爷的人走了。”念湘回答道。
二舅舅找楚孤有事商议?梁媗倒是微微愣了愣,不知现在是该松了口气,还是该为事情并没解决,下次见面时仍会尴尬而感到烦恼。
心里这时也不由得想起了楚孤刚刚说的话,那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其他的,我都不关心”?
梁媗歪了歪头,皱起了眉尖,想了好半晌却都还是想不通的时候,她就决定暂时放下了。现在想不通的事情,就算浪费上再多的时间,那也是不会想通的。
强自把此事压了下去,梁媗替梁雍擦完汗、又拭了手后,她就牵着他出了花园,在走回正屋前的庭院,确定了沈老夫人还在午歇后,梁媗就牵着梁雍出了倦荷阁,去外面随意的逛了几圈,直到有小丫鬟跑来通知他们,说是沈老夫人已经起床了的时候,梁媗才牵着梁雍又转身走回了倦荷阁去。
而在经过了一个中午的小憩,沈老夫人的精神明显更好了。
梁媗和梁雍又陪在了她老人家的身边,一直在说话逗沈老夫人开心,倦荷阁里一时间就也马上欢声笑语了起来,气氛是极其的融洽。
“对了,外祖母,刚刚二舅舅赶来给您请安,但您在午憩,所以二舅舅就离开了。”梁媗忽然想起先前沈云朗来倦荷阁的事,因此便对沈老夫人汇报了。
“二哥倒是有心。”沈氏和沈云胧、沈云朗这两位胞兄的感情都极好,现在自然也是立刻就为沈云朗在沈老夫人面前说话了。
“有心什么,一天到晚就只知道闷在那破书斋里,连陪我这个老婆子用膳都不肯来了,还有什么心。”沈老夫人却是哼了一声的说道,但沈氏和梁媗却都不会把这话给当真的,不然刚刚在午膳的时候,沈老夫人也就不会默许了众人不派人去奚玉堂唤沈云朗来倦荷阁用饭的举动了。
要知道,虽说沈云朗在奚玉堂里关门读书的时候是不准旁人去打扰的,但那个“旁人”可不包括沈老夫人啊,只要是她老人家一声令下,沈云朗就算是扎进书堆里,那也会马上赶来复命的。
可刚刚沈老夫人可是一句话都没讲啊,那明显就是没有生气的,因而现下沈氏就笑道:“娘亲啊,要是有天二哥当真不在奚玉堂里耗着,反而整日陪着娘亲你的话,那你才会受不了呢。”
沈氏对自己的娘亲可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就像她说的那样,若她二哥有一天不再在书房里整天埋头读书的话,那她娘亲才会担心起二哥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了呢。
“哼,就你什么都知道。”沈老夫人轻睇了沈氏一眼,但话里的意思已经是承认了的,转头也对李妈妈吩咐道:“一会儿派人去奚玉堂一趟,让他在晚膳时提前过来,省得一会儿后又要所有人都等他一个了。”
“是。”李妈妈笑着就转身出去吩咐了,而梁媗在旁看着却笑弯了眼,外祖母果然还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
在李妈妈走后,房里又恢复了笑声不断,梁雍更是一直陪在沈老夫人身边逗她老人家开心,让得时间的流逝一点也不缓慢,不一会儿后天色就慢慢黯淡下来了。
“娘亲,晚膳还是摆在倦荷阁这里吗?”严氏在即将用饭的时候,又来向沈老夫人询问确认了一遍。
“嗯,就摆在这儿吧,省得两处跑了。”
沈老夫人一句话,严氏也就不耽搁,转身出去就安排摆膳了,用饭的地方是在花厅,那儿现在已是早就摆满了银丝碳,里面温暖如春,加之四周又都是奇花异草,阵阵幽香弥漫,与那一碟碟的珍馐美馔所飘散出来的饭食香气,竟是异常的谐和,让得其后陆续到达花厅的人们都是暗暗的赞叹了一声。
“好香啊。”
伴在了沈老夫人的身边进入花厅的梁雍,吸着鼻子就一脸的笑容,那双大眼更是立刻一闪一闪的,晶亮得不像话,看来这只小老虎是已经闻到美食的香气了。
“雍儿喜欢就好。”看着梁雍那高兴的样子,沈老夫人也慈爱的笑了出来,然后又转头对梁媗说道:“漠珂,一会儿还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外祖母说,家里什么都不缺。”
“好,外祖母。”有人极其大声的应了,让得周围的人都有些好笑的看了过来,但明显这不是梁媗的声音,她和沈氏有些啼笑皆非的看向了沈老夫人的另一边,但那只小老虎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就只是卖乖的一直在沈老夫人身边乖巧的笑着。使得沈老夫人喜爱的不行。
“这个小滑头!”梁媗笑弯了眼。
晚膳,所有人都到齐了,虽然在沈云朗来的时候,梁媗还有些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大声的叫了一句“二舅舅”,然后便牵着梁雍向沈云朗行礼。
沈云朗自然看不出梁媗的不对劲,他和蔼的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瓜子后,就去给沈老夫人问安了,而接下来便是沈云胧和沈云崇都一一的到来,花厅里也一下子就坐满了人,其中沈若更是直接就坐在了梁媗的身边。
这是沈府里唯一的第三代,更是沈家留在建安里唯一的第三代男丁。在除了沈若外,梁媗的大舅沈云胧和二舅沈云朗的孩子都是远在祖籍兰陵的。
而沈若,则是沈云崇亲自在沈老夫人的面前求了一个特许,让得他的独子沈若留在了建安,成为了一个特例。
但对此梁媗倒是一点也不惊奇,毕竟沈老夫人对于沈老爷子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向来就是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想当初在沈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沈老夫人就是不管他怎么安排沈云崇几个庶子庶女的,而等到如今,沈老夫人就更是不会干预沈云崇想要怎样安置他得子女的了。
因此就算沈老夫人觉得,建安已经并不适合把沈氏一族都全放在这儿,必须要把小辈们送去最安全的兰陵时,她老人家却还是完全允了沈云崇的要求,顺了他的意,让沈若留在了建安,也让得他成为了如今的建安里,沈家唯一的公子哥。
“漠珂,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若清雅的声音响起,看着梁媗缓声问道。
“啊?哦,没有。”
梁媗忙摇头,然后随便扯了一个问题问道:“对了,二表哥,我前两天听说你已经开始自己去跑货了?这是真的吗?”
沈家盐号里的跑货,就是亲自带领沈家盐号的商队五湖四海的去走货,这样一番下来,那辛苦可是不言而喻的,虽说沈家儿郎在想独自管辖一个滁西涧的分号之前,都是必须得独自带领商队走货五年以上的,但不管是沈云崇、甚至是沈云胧,他们在独自带领商队走货时的年纪,可是都要比沈若大多了啊。
沈若在这个年纪居然就敢去跑货,这让刚刚听闻了消息时的梁媗,也是有些诧异的。
“真的倒是真的,但也不能算是我自己去的,钱叔陪了我一道。”
沈若谦虚的说着,可梁媗却不这么认为,她看着还未弱冠的沈若,心里却想着前世时的他,现下是在哪里,是在做些什么呢?
在梁媗的记忆之中,她对这个表哥可是没什么太多得印象的,而且在前世时,沈若虽一开始也是被沈云崇留在了建安,但后来没多久可就也被送去兰陵了的,等得他能再次回转建安的时候,却已经是她出阁好几年之后的事了。
所以她对沈若是不怎么熟悉的,那就更别提他居然会在还未弱冠的现在,就敢独自一人去跑货了。这都是没在梁媗的记忆中发生过的事,所以梁媗看着她眼前的沈若,有些陌生,也有些看不透的感觉。
或许,他也和他父亲是一类的人吧。
想到这儿,梁媗漫不经心般的就看向了另一边的沈云崇,那里的人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的五官与沈云胧和沈云朗都不怎么相像,看来是随了母系。
但尽管如此,就这样看着那个她本该称呼为“三舅舅”的人,却完全看不出,他最后居然会逼走二舅,谋害大舅,最终踏着沈家无数在内乱时死去的同族人的尸体,登上了那个家主之位。
忽然之间,梁媗猛地就把目光给收回来了,不然她真怕,自己眼中的恨意会就那样毫无保留的显现在了她的“三舅舅”面前。
但也多亏了梁媗的动作快,所以就算是她旁边的沈若也没发现她的不对劲,而这顿晚膳,更是所有人都吃的兴高采烈。
最起码,在表面上看来就是这样的。
……
……
月明星稀,夜色正浓,今天在沈府里逗留了一天的沈氏和梁媗一行人,在饭后又陪着沈老夫人散了食,谈了天之后,终于得回镇东大将军府了。于是沈老夫人就算舍不得,可最后依然还是派了严氏送他们出府。
也不知道沈老夫人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她老人家明明知道沈氏和严氏两人在一起时尽是别扭和尴尬,但沈老夫人却偏偏就爱把她们俩给凑到一块去,就像现在。
“二嫂不用客气了,更深露重的,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二门处,沈氏拦住了还要送出大门去的严氏,客气的说道。
“这可不行,老祖宗可是吩咐了我一定要把你们送到大门的,这会儿要是只送到这里我就回去了,那老祖宗还不得怪罪我啊。”严氏扯了扯嘴角的笑道。
严氏在梁媗的心中,向来就是长袖善舞的形象,不管是多难相处的人,只要到了严氏面前,那就没她搞不定的人,就算不能交心,但表面上的和乐融融却肯定是能维持起来的。
但看看现在,不管是一向淡然冷漠的沈氏,还是长袖善舞的严氏,两人不管是眉间的神色,或是嘴边的笑容,全都夹杂了一抹再明显不过的尴尬了。
这样破天荒的情景,让得一旁的梁媗都快要忍不住抚额叹息了。
为什么都是那么好的两个人,就是不能凑在一起呢?要知道,她们就算是面对再厌恶的人时,可是都能好整以暇的,但为什么偏偏就是面对着本应该最要好的人时,却又如此的生疏?
梁媗对此是从来就没想通过的,因为不管是前世或是如今,她娘亲和二舅母之间的相处尴尬,真该算是最统一、最丝毫不变的一件事了。
心底悄悄的叹息了一声,而沈氏和严氏之间生疏别扭的客套也总算说完了,最后严氏还是没有坚持,只是在二门处目送了沈氏和梁媗三人登上马车离开后,她也就回去了。
夜晚的街道之上,相比起白天来,自然是要安静许多的,沈氏和梁媗一行人的车队在从沈府驶离,向镇东大将军府驶回的一路上,四周除了偶尔的一两声虫鸣之外,就很少有其他的声音了。
车外只余清脆的马车轱辘声,而车内也只剩下了轻缓的呼吸之声。
那是今天玩累了的小老虎睡下的声音,以及沈氏轻靠在了蓝彩绣金的大迎枕上闭目养神的轻微呼吸声,今天他们都累了,包括梁媗亦是如此。
所以马车里现下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梁媗看看她娘亲,又看看那只小老虎,虽然她现下也同样很累,但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也许是累过头了,反而就精神起来了。
尽管有些羡慕那还正在打着呼噜的小老虎,但梁媗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打扰了沈氏和梁雍,她就只是弯起嘴角,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虽说马车的窗户是紧闭的,但透过皎洁的月光,梁媗却还是能模模糊糊的看清一些影像的。
就比如那随风摇摆的梧桐树枝,和那些在月光下模糊了棱角的飞檐与屋顶,在月光之下都会显得那样朦胧,让人看着也宁静了下来。月光、夜风和一路轻轻地虫鸣声,就这样伴着梁媗回到了镇东大将军府。
“夫人,老爷等了你一晚上了。”
但就在梁媗和睡眼惺忪的梁雍簇拥着沈氏先回到南兰溪畔时,等着他们的居然会是在这儿等了将近一晚上的梁思玄。
沈氏在守门的婆子禀报以后,脸上并没露出和梁媗一般的诧异之色,她就是轻轻点了点头后,就率先向屋里走去了。落在后头的梁媗一愣,便也牵着梁雍赶忙跟上,她倒是也很好奇,父亲有什么事要和娘亲说的。
梁媗心里微微的有些不安,但就在即将要跟着沈氏踏进屋里时,她却忽地停在了原地。
这样突然的举动,使得眼睛本来都还睁不开的梁雍,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大大的眼睛看向梁媗,有些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
“嘘!”梁雍刚刚想问是怎么了,但梁媗却就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梁雍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的,但却很听梁媗的话,她让他不要说话,梁雍马上就用小胖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乖巧地就跟着梁媗往旁边走去。那儿是靠近花窗的地方,梁媗想也没想的就跑到了那儿,牵着梁雍就在廊檐下坐了下来。
这可是偷听啊,但若可以,梁媗也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可以过往的经验来看,不管是父亲还是娘亲,他们都不会允许她留下来旁听的。
不管是任何有关朝局的事情,或是后院里一些不该她知道的,梁思玄和沈氏都是不希望梁媗涉足。不管是那些有关政治和国事的一切,或是后院里的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