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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华走哪儿,飘萝跟到哪儿,牵着他的手,害怕目的地到,也害怕时间过的太快,觉得在星穹宫和他的相处时光都是自己从苍天的手里偷来得。悫鹉琻浪当初,他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改变了人间的历史发展,天道本不会发现他们的感情,第一世和第二世的结局告诉她,他们的爱情,是不能过戒的,可情到深处,谁又能保证不出意外?
第一世用他们的孩子为代价,第二世用他百万年的记忆为代价,第三世若是再出现情难自禁的局面,又该怎么办,俗话说,事不过三,天道怎会一次次放过早在四百万年前就该灰飞烟灭的她。她倒也不怕自己被怎么样,就是担心第三世的星华,都到了佛陀天了,若被红尘情爱影响,该是多么可惜啊。专心的修炼过才懂,每一天的修行都是不容易的。他付出的,必定比自己多更多。
她,怎么舍得他失去百万年来认真专注后得到的一切。
飘萝低头看着自己牵住的星华的手,此刻握得再紧又有什么用呢?要散的时候还是要散。
“麒麟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星华忽然出声问飘萝旄。
“麒麟上神的什么事情?”
星华提示了一下,“你威胁他时说的事情。”
“噢。”飘萝知道了,笑了起来,“哈哈……那个是我瞎编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晓得他的底.裤是大红色的,曾经在神瑶水边的摘星池里游泳将底.裤都给游掉了的事情。崞”
“这你都知道?”
“二百万年前,在太虚境你和千离帝尊一起下棋时,听帝尊说的。”
星华的脑中想起二百万年前和千离在仙界近魔界的太虚境里下棋的事情,那次是在湖心长生树下,可是记忆里只有千离和麒麟在,而且他想不起为什么会和千离去哪儿,其中的因果好像有点儿衔接不上,却又不知道哪儿接不上,只记得自己在人间遇到千离后去的那儿。树下,没有她。但她的记忆里却是四人,记忆出问题的,是他。
月色越来越浓,星穹宫里的夜明珠不少收了光,唯有主殿上面那颗巨大的夜明珠越来越亮,仿佛和天上的月亮比亮度般。星华和飘萝走到了背着夜明珠发出的光芒的御道里,两人长长的影子投在身前的御道上,影影相挨,衣衫交叠在一起,袂边飞飞,在飘渺的佛宫里,这副景象更显得清凉而静美,美得飘萝忽然在星华的问话里走不动了。
他问:“恨我吗?”
飘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挨着星华,问着自己,恨他?这算什么问题呢?她爱他都嫌来不及,怎么可能恨呢。那些年,他是她的师父,学没学到本事是她的问题,他却是教了不少的东西,可教的东西里,独独没有一种叫恨的东西。
“我活了这么久,不晓得恨是什么感觉。”
她为徒时的心愿是,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鸳鸯蝴蝶相伴永恒。当天道不容他们相爱时,她有的只是遗憾,没有恨过。因为她觉得,他们的爱情那么纯净,若是添了恨,是种亵渎。
她连天都不曾恨过,怎么会恨他。
“委屈吗?”
他记不得她,她独自坚守他们感情这么久,该是很怨他才是。
飘萝看着地上星华的影子,忽然笑了,“我家星华给我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她不是小妖精了,也不是凡人了,她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任性小徒儿。一个人孤寂的二百万年,她读懂了他曾经寂寞的二百万年,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单单有一腔热情和执着就足够。
一直任飘萝牵着而没有回应她的星华的手忽然握住了飘萝的手,紧紧的。
星华!
飘萝怔住,疑惑的看着星华,他竟然主动握住她的手了。
飘萝没有对星华掩饰自己的惊诧,或者说,是他的回应不似之前突然惊讶得她还没有来得及掩住。从她来星穹宫见到他起,他对她的态度就很平静,虽不至冷漠,却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热情,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是确实存在让她心疼的疏离感,尤其是在俩人有过四百万年深爱后,他一点点的疏远都会变得很明显。
这一次,星华目光正正的看着飘萝。如此痴迷着他吗?
“或许,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值得你这样执着。”
“我不是因为他完美才会这样爱他。”飘萝轻轻笑了,“我是因为爱上了他,他在我心中才会如此完美,如此值得。”
星华慢慢的道:“你带着对红尘情爱的执着竟然也能修得上仙之位,倒真稀奇。”
“世尊此言差矣。”
飘萝不能认同星华的话。惹得星华颇为好奇,朗朗时光里,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讲的不对,他倒想听听他差在哪儿了。
“噢?”星华扬了尾音,“你且说来。”
“十丈红尘里的情情爱爱之所以不被三十三重天所容,并不是因为它一旦出现就是害人,不管是在凡间还是天界,最为动人心的事情,往往都离不得一个情字,或亲情,或友情,或爱情。天界不容情,只是害怕拥有仙法的神仙们受心中情爱的蛊惑,看不清楚真实的世界,也防范他们被爱情影响了心智和对待事物的判断力,从而引起六道轮回的错乱。我以为,一个分得清是非黑白曲直有自己原则的人,即便有了爱情,也不会改变他对万事万物的端正之心。”
说着,飘萝觉得自己就是那么一个分得清黑白的人,她心怀对他的深情,却不会干出打乱轮回的错事。“天界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的情爱都归结到四毒中,才可谓是乱之律,损其德,颠世顺。莫不见,世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曾激励多少男女。一物,一事,皆不可说全好,亦不可说全坏,如人,总有其优点也有其缺点。情和爱,亦是这般道理。”
“原本,我以为天道不容任何情。乾坤峰三次渡劫,我曾想,若第三次还失败,我便只修行,不再渡劫。待我法力无边之时,便用妖身直闯你的星穹宫。”飘萝笑了,“好在,天道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挑战。第三次时,顺利渡劫,得新的仙身位列仙班。”
“当然,我也不是说三十三重天里的每一个仙神都是有定力有原则的,无规矩不成方圆,自古各界就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和行事准则,天界的规矩是这般,也不是一朝一夕一人一事就能颠覆的。而今,三十三重天泰安强定,让其他各道不敢随意来犯,此也说明三十三重天的准则大部分都是正确的。只有对的东西,才能长存。”
飘萝嘴角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坦然,“情情爱爱,放得下的人,自然能放下。放不下的人,终究是放不下的。不管是人,还是仙,亦或者是神,放下能放下的,执着想执着的,没有违背天则,就当该被允许。”
她有曾想过,如果当年没有怀上他的孩子,他们必然还是师徒,他只要否认便无人敢再怀疑什么。升了上神亦也带着她一道去神界,继续过两人的日子。又如果,她转世在人间时,他没有散去幽冥之花慕长白的轮回之命,没有改变乱世四国的历史发展轨道,他们的爱情也不会被天道发现,长长久久的厮守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星华看着飘萝,很认真的听着她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参悟一点儿道法嘛。
“如果不是坚持着对你的感情,我不可能修成正果。”对于自己修仙成功之事,飘萝看的很淡,“虽然这个正果在别人看来很值得高兴,可对于我,并没有高兴或者不高兴之分,只是感觉这样离你近一点。”说着,飘萝像是一个教学生的夫子一般,“你看,情爱也不是完全都是坏的,我怀着爱情将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可能,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星华声音不疾不徐的,“有句话很对。一个分得清是非黑白曲直有自己原则的人,即便有了爱情,也不会改变他对万事万物的端正之心。”
“嗯。”飘萝到底是忍不住了,夸奖了一把自己,“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星华牵着飘萝朝前面走去,慢慢的道:“本尊却觉得,仙规神律就是针对你这样的人存在的。”
他可不觉得她会是一个分得清是非黑白曲直的人,有了爱情,她大概就不记得什么是规矩了。不过,她的原则肯定有,只是那原则应该是以她高兴与否为出发点。
“我哪有那么差劲。”飘萝小声嘀咕。
“如果有一天,本尊不问前因将一个仙家灭了,大家问你该不该讨伐本尊,你会怎么办?”
飘萝立即像是护犊的母老虎发了威,“谁敢!谁想讨伐你,先过我这关。”
星华转头看着飘萝,眼波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可目光一直定定的锁着飘萝的眼睛,看得她忽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啊,你……”
他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因为心中有他,对事情失去了判断力吗?他没有原因的伤人,她还一心护着他。
“别担心,本尊不是那种闯祸之名和俊美之名等齐之人。”
飘萝的声音很小很小,“我也没闯多少祸啊。”
爱情之前,所有的人都说自己不会被爱情左右了行事准则,事实上,当真正的爱到了骨子里,所有的准则都让了道,一切都是爱情为最基本的出发点。即便是十分自信的星华,也曾在和爱情相斗的过程里被情占了上风,为了心中的女子,破例再破例。
真爱面前,没有绝对顽强一丝不改的人,哪怕他强至无敌。
星华没有去想自己是不是仙规神律框戒的那种人,眼前的结局让故事只有两个可能,他破了戒!或者,他没有破戒,只是为了避免她的***扰修炼成佛。
但,哪一种可能性更大,还需要问吗?
带着飘萝,星华绕远了很多,月上殿中时,终于到了自己寝宫的门口。
“麒麟的脾气有点儿怪,你就别住他的房间了。”
飘萝道:“麒麟上神虽然没有带我来见你,可是我觉得他脾气还是挺不错的,人很仗义,我在神界里闯祸,他只要知道了,必定会现身相救。”
“看来你很欣赏麒麟嘛。”
“他脾气好,人也好说话,三十三重天里知晓的八卦又很多,跟他相处,一点儿都不觉得闷。”飘萝笑着,“时时刻刻都能找到话题。”
星华看着眼中带着笑意的飘萝,那生动的表情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对着麒麟发火的模样也很俏皮,对他,不是悲伤就微笑,如此张扬的神情似乎没他参与的份,语速慢慢的,星华说道,“本尊看你很是喜欢麒麟啊。”
“他人好,三十三重天里难得找出一个不喜欢麒麟上神的吧。”
莫非他以为麒麟是千离帝尊吗?三十三重天里,一个拽兮兮的人,帝尊千离。一个……贱兮兮的人,就是他,她的总攻大人。不是。佛陀天里的世尊大人。
星华忽然牵着飘萝朝旁边的宫殿走去,到了门口,“进去吧。”
“这里是?”
“麒麟住的地方。”
既然她喜欢麒麟,他便遂了她的愿。
将飘萝带到麒麟住的地方后星华便走了,一晚上再没出现在飘萝的面前。
飘萝在麒麟住的宫殿里逛了一圈儿,坐在殿中的椅子上,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看着宫门大敞的门口。
到底要不要趁着晚上的时间去找他呢?不找的话,似乎浪费掉时间;找的话,又觉得自己真的太不要节操了,大晚上的,一个女子怎么好意思闯男人的寝室呢?虽然当徒儿的时候也曾蹭过星华的床,可那是当徒弟,可以仗着自己年纪小,不懂事,而且是寒霜月太冷。现在嘛……
什么借口都没有!
飘萝叹气,“现在就连‘饿了想吃饭’的借口都没法用了。”
到了她现在这个位子,很长时间喝点儿仙酿就成了,挨饿的本事实在比当年强了许多。如果还是当年不经饿的小妖精,那今晚可就能想尽一切办法蹭世尊的床了。
“啊,啊,啊!”
飘萝恼火的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之前明明是带着她到了他的寝宫门口啊,怎么说了几句话就把她送到这边来了呢?难道开始他是想自己进去睡觉,任她在外面站着?后来肯定是觉得她一介女流,放任不管太没风度,而且她还夸了他兄弟不少的好话,就算看在麒麟上神的面子上他总要给几分,所以带着自己来麒麟这边休息?
“肯定是这样!”飘萝为星华的行为下了判断。
他肯定是想不管自己的,现在让她在麒麟房间睡觉必然很勉为其难。哼,她可没有那么傻,在外面坐一晚多累,现在有床给她睡,她怎么可能不睡。
飘萝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麒麟的房间,洗漱一番之后,宽衣躺到了床上。
半夜时,飘萝呼啦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挥手亮了房里的夜明珠,穿上衣裳,走出了麒麟住的宫殿。
睡不着!
床上的气味不同,在星华宫的寝室里是莲花香气,床放置的方位不同,大小不同,每一处都感觉不适应。睡在星华宫的床上感觉自己生活在他的气息里,处处都存着他们的故事。现在距离近了,心却远着。
飘萝稍稍理了下自己的发丝,信步走在星穹宫的御道上,不知道自己想遇到什么,又或者只是想散散心,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不知不觉间,飘萝竟然走完了半个星穹宫,抬头看看天色,若是继续走下去,逛完整个星穹宫就天亮了。
见御道之外有一个小凉亭在花园中,飘萝走了过去,坐在六角凉亭里,心里闷闷不乐。之前疯狂想见他,现在见到了,反而更不开心了。相见,果然不如怀念。
下半夜的月色变得十分明亮,星穹宫主殿上面的夜明珠早已收了光芒,月色下,星穹宫里的树木显得尤为精神。飘萝将小亭子周围的花草树木认了个遍,想到一件事。
“刚才一路……”飘萝想了想,“好像没有见过一棵桃树哎。”
在星华宫里有一棵万年仙桃树,在西麓万里宗林里,也有一棵挂着他们两人环佩的万岁桃木树,星萝宫的后园里也有一片粉桃林,虽然不大,但里面的粉桃开得十分娇艳,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不凋谢。怎么这偌大的星穹宫里竟然一棵桃花树都没有?
飘萝看着亭外空中的月亮,叹息,“二百万年前,你为保我的性命散去自己与我百万年情缘的记忆。可又会知道,我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如果她死了,他……
“哎……”飘萝再叹气,“算了。那还是我活着吧。”
她不是贪图性命。而是不想他再次经历当年升位上神时的痛苦,他孤寂了太久,她不忍他再看着自己死去。真要选,还是她来记得他吧。
月光下的亭中安静的坐着,没有对月酌酒,没有吟诗相合,没有花前情浓,只有一阵淡淡的莲花香中渐渐伏在石桌上面睡着的飘萝。
孤身一人。
第二日,飘萝在晨曦中醒来,梵音里的星穹宫早晨显得格外金光夺目,一觉醒来,她的灵台清明的不可思议,就好像整个人都从头到脚的被洗礼了一遍,浮躁远去,留下淡淡然的平静。
思索了很久,飘萝做出了决定。
悄悄的离开!
不是不想跟他多待在一起,也不是不想赖皮的留在星穹宫,只是这样的自己只会惹得他厌烦吧。当年收徒,可是他力排众议主动坚持,所有的事情只有他想做,才会心甘情愿。主动烦他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被他避而远之。在她的记忆里,因为难缠而被他隔绝的女子又起止是一个两个。她,不要被他嫌弃。
星华,你过的好,就行。我怎么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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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
星华从书阁里莲步款款的走到星穹宫的大门口,看着门前一排长长的下山金阶。
她,应该已经到了仙界的星华宫里了。
看着远处侵染在佛光里的云海,星华默然想起一事。
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