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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天才微微亮芳儿便起了床,翻箱倒柜的开始收拾出行的包裹,在这里住了十余年,此处虽然地处偏僻,家境又微寒不已,可却也曾经留给她美好的回忆,那时她与礼之两人跋山涉水逃亡到此地,虽然内心又害怕又愧疚,可那一个月却是相依为命,直到逐渐稳定了下来,发现这里并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人,礼之越来越受到良心的煎熬才会终日沉迷与酒精,直至染上了五石散,最终每日都会大吵大闹甚至对她大打出手。
“此行一去,我就没有再回来的打算了,礼之,我们两个也活够了,这一辈子我都不愿意再终日辗转难眠度日了”芳儿朝着那床上虚弱睁开一双眼睛的男子说了一句,看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释怀的久违笑意,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是坦然。
“这块帕子曾经是表妹送给我的,我一直都带在身边,我那时恰逢家道中落又科举落地,表妹便在这帕子上纹了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以示激励,奈何那时的我不仅不能明白她这一番苦心孤诣,反而还恩将仇报,辜负了她一切的期望”那陈礼之颤抖着从手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来,那上面绣有两只直冲云海的白鹤,旁边一行诗句皆是用黑线所绣,字迹灵秀而隽逸,看得出来极其用心。
“那时我收到帕子以后心中十分感激,便提笔做了一幅她的画像想要赠与她,只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亲自交给她了,咳咳”说到这里,那佝偻着身子,一身是病的陈礼之却是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躬下了腰,神色悲痛的重重咳嗽了几声。
“那副画像竟是你想给小姐的回礼吗?”那芳儿听了这句话却是面露了几分惊诧之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见到他深藏了小姐的一副画像,无论是搬家也好,这镇子中受那些感染的村民袭击也好,他始终都将那副画像紧紧的卷好保护在怀中,如同保护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从她在丞相府上见到他落笔作画到现在风风雨雨十几年,他都不曾遗忘过这画半分,她怎么会不误会他是将陈雁秋放在心上十余年呢?
“自然,也许是我心中自始至终都觉得愧疚于她,所以才会不离不弃始终将这幅画带在身边,只因为这画似乎是她留给我最后一点念想了,作为她的表哥我没有好好保护她,反而害了她”说到这里,那陈礼之再次低下了头,声音透出几分哽咽,眼中有泪水不停的涌出。
“那为何之前我那样愤怒的质问你对小姐有无半分仰慕之意,你却执意不肯回答呢?”芳儿听了这一番话,却只觉得心中某个角落塌陷了,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坚信礼之对小姐抱有几分仰慕之情,所以才会那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大夫人的要求,如今看来这都是她误会了吗?最狼心狗肺的人便是她自己吗?她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了她。
“你那些问题问的实在是太难堪了,我该怎么回答你?我心中犹觉得愧疚无比,难道还要听你对她的诋毁吗?,在我心目中我至始至终都只爱过一个女人”说到这里,那陈礼之却是一脸不可理喻的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却让芳儿突然间只觉得茅塞顿开,这么多年来是她一直在误会身边的这男人,误会小姐了吗?
“这幅画像我们也一并带上走吧”说到这里,那芳儿却是主动起了身便将墙上那副已经泛黄的画像给小心翼翼的揭了下来,卷得整整齐齐的收好。
“好”那陈礼之恍恍惚惚的看着自己所画的那副陈雁秋的画像,心中一阵悲伤之意涌了上来,他陈礼之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别的才能,只这表妹的一副画像却画的栩栩如生,将当年她那温柔而沉静的气韵都跃然画于纸上,猛然间想到这里,他眸中有光芒一闪而过,心中却有了打算。
“这幅画我想我终于有机会能送出手了”陈礼之示意芳儿将那副画递给自己,却是小心翼翼的捆好,心中却隐约多了几分释怀之意。
“你是打算将这幅画送给寒儿吗?”那芳儿却是猜出了他的心意,寒儿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从几岁时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恐怕关于母亲的回忆,她只有脑海中零星半点吧,这幅画交给她思念母亲也是极好的。
“对,这么多年来终究是我们亏欠了她,只希望这一幅画能稍稍缓解一些她自幼便无母亲养育的遗憾”那陈礼之小心翼翼的伸出苍白如柴的手指来一点点的抚过那副画像,眼中有隐隐的泪光在闪动。
芳儿听了这话,却是满心苦涩的同样点了点头,若说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也远远称不上,只是一时被逼无奈才起了恶念。
突兀的,门外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人的思绪,却是那云龙的声音在门外轻声说了一句道“芳儿姑娘,白苍与清欢已经备好了轿,马车已经到了门口,你们快快收拾好便出来吧”
“好,我们就出来”那芳儿慌忙抹了抹眼泪,却是忙不迭的礼貌应了一句,便加快了速度收拾行囊。
“白苍,你说此去张府,我们真的能够成功为我母亲翻案吗?如今父亲也已经不在,能够替我母亲主持公道的就只有我一个侧福晋的庶女了”清欢缓缓的坐在桌前长叹了一口气,却是执起那桌上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眼中有几分担忧的问了一句那站在身后银发蓝眸的仙君。
“依我看来如今丞相大人已经不在了,而那刘氏由于你的长姐在宫中风头正盛而手握权利,非一般人可以扳倒她”那银发蓝眸的仙君一双眼睛看了看远方,湛蓝色的虎眸中透出深思的光芒来却是踱着步子语气十分严肃的说了一句。
“如今父亲不在,府中也没有一个可以为我母亲一案主持公道的人,若是光凭那张墨霖大人的判案说辞确实也不足以扳倒那刘氏,且风险极大又掺杂陈年久案,当年那些所谓物证也应该悉数被毁了,只怕过早暴露出去反而会替芳儿与陈礼之两人招来杀生之祸”清欢定定的摩挲着那茶杯的杯沿,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定定的盯着当中浮浮沉沉的绿色茶叶出神,想到这里却再也没有了之前能够替母亲翻案一事的欣喜若狂了,有的只是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