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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田回去时,张多知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正站在小区外面抽着烟逗一只流浪猫。地上放了几根撕开的火腿肠。
有附近好事的中年男人路过,手里提着菜,停下来说他“你能不能别喂这些猫?你喂了它们就赶不走了,全往这儿来。天天晚上鬼叫。到时候再生一窝小猫仔,更不得了。”
齐田放好车出来时,正听到中年男人的话。还以为张多知会搞他,没想到张多知点点头“恩。”应了一声,仍然抽自己的烟,静静看着流浪猫吃东西。
那中年人见他这样有点恼火,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走了。走得远了还回头看几眼。
张多知拿脚推了推猫“听到没有,跟你难兄难弟讲,下次别到这儿来了。”对喜欢猫的人来说,猫很可爱,会常常去喂吃的。但对不喜欢猫的人来说,猫是害虫,对环境有碍,除掉也不会有心理负担。既然这里有不喜欢的人,保不齐有人要除害。
抬头见齐田走过来,张多知灭了烟“孔四方怎么样?”他过来就知道齐田是带了人走的,这边又示意人拦往了孔家另一派的人,不难猜到。
“走了。”
张多知点点头。看看齐田的手,抬抬下巴问“怎么样?”
“还行。”齐田并不以为然。有点痛而已。她又不怕痛。
两个人又谈了一些公司的事。
张多知问“你要不要去公司看看?”
齐田老家兰城两个人开的公司他去过二次,财务是他和齐田这边的人,主要事务都交给聘用的管理人员进行管理。齐田从来没去过。
“等考试完吧。”齐田对这件事有些回避。
之前大红来道都,虽然被送回去了,但听说还是在公司附属的工厂里找了事做。喜庆也提了几句。说现在好多镇子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在工厂里做事。大红还发了自己在厂区的照片给喜庆看。
附属工厂占地面积不算小,主要做毛绒玩具。因为游戏做得非常成功风靡一时,做的周边在公司网上的旗舰店也卖得非常好,并且公司还开发了相关的桌游,卡牌等等。有时候也帮附近的一些小型企业代工,做点别的。虽然与公司主体相比不至于赚多少钱,但也收支平衡。等于就是一个福利性的所在。
照片上工厂里工人都穿着整洁的工服。男的看上去比女的要多。
大红还偷偷拍了一个打扮得非常靓丽的女人给喜庆看,说这个人在工厂里可有人气了,工人们私下说她是公花。
喜庆说给齐田听,齐田看那女孩的打扮确实站在首都街头都不输人,但这个称呼就不太懂,问喜庆“公花是什么?”
喜庆说“大红说公花就是公司之花,跟校花啊,班花啊,厂花啊,一样的。”当时喜庆问大红的时候,大红很有一种优越感,说她“你跟不上潮流了,连流行用语都不知道,亏你还在首都呢。平常多接触点社会好吗?”喜庆还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天天在店子里做事,好像真的没什么见识。但想想又不对了,那大红是每天轮班在厂里轮轴转吗,还接触了什么了不得的社会不成,说不到她头上呀。好一阵不解。
齐田不在乎这些细节,知道公司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就行了。
不过这个时候,张多知说到兰城老家,齐田想起来“二哥一直都没消息。”家里喜庆有时候会想起这个人,感叹几句,但赵多玲从来不提。她对这个哥哥的存在,也十分淡漠。
张多知问“要不要再找找?”
齐田却摇摇头。要是找二哥回来,他还是会像以前在山里时那样,把妈妈妹妹姐姐当成应该伺候他的人,把她们的东西,理所当然地当成自己的。“虽然是哥哥,但我一点也不担心他是不是遇到危险”
她抬脚逗逗猫,说“我这样应该是不对的吧?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张多知想点烟,手在口袋摸了一下,拿出烟盒,但没有打开。
“有时候我总觉得,像喜庆那样才是对的。她现在都很记挂二哥,虽然以前也恨他,可她说,大家毕竟是兄妹,是亲人。还偷偷跑出去,给爸爸奶奶大哥大嫂烧纸钱。放在一般人身上,也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和那一场山火,而彻底放下以前的一路。但是我做不到。”
齐田语气平静,对张多知说“我不愿意给死掉的人上坟,也不能原谅活着的人。更不希望有人把他找回来。”把女儿妹妹当成奴隶,任意打骂,当成货物,随意交换,帮助其它人抓捕逃跑的妇女,强jian,暴打,无视乞求与哭喊。她越是接触现代的文明,就越是痛恨。
有时候,她早上醒过来,躺在温和的被窝里,听着楼下妈妈姐姐外公外婆走路说话,感受着这种宁静与平淡日常生活的气氛,都会为自己感到庆幸。也还会想到那些死去在村子里的女人们,想到村民的麻木不仁——虽然他们脸上常常带着笑,虽然这种被描述为质朴的笑容,在拐卖案被爆出来的时候,还曾刊登在兰城的报纸上。
“我这么想,是不是很不对?”齐田问张多知,表情还是很平静。
张多知低头看着她逗猫的脚,说“时间只会让犯下恶行的人渐渐心安理得,让旁观者更宽容大度,却不能使经历过一切的人忘却伤痛。你这么想,没什么不对的。喜庆她跟你不一样。你不用总是与她作比较,来确定自己有没有做错。”
“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齐田虽然这么说,似乎还是因为张多知的肯定受到开解,感到了一点释然,平静表情下隐晦的紧张感也微微缓和下来。
这时候张多知的助理过来,本来有话要说,见齐田和张多知在谈话,远远就停下步子,在一边等着。
齐田看到他,把围巾解了去包猫,对张多知说“你忙就去吧。”
张多知说“没什么大事儿”半蹲下把她把猫抓起来。这猫大概不到一岁,很瘦,身上毛一缕缕,头上还秃了一块。被抱也不挣扎,喵喵地叫,乖乖缩在围巾里面。
齐田说“没大事儿的话,那你帮我拿猫去宠物店。”要查虫,还要打预防针,万一秃的那一块是皮肤病顺便也治好,还怕有跳蚤。
张多知没意料她接这一句,哧地笑了笑。
齐田问“怎么了?”莫明。
张多知笑着接过猫“没事。”
两个人分别。助理开车过来。
张多知上了车怀里抱了个脏猫,问助理“哪家宠物店比较好?”
助理惊讶“啊?猫宫那边不错。但是您晚上跟廖总有局。”
张多知伸手逗逗猫,不在意地说“迟点就迟点。”
助理连忙替他不平“您怎么不给楚太太请个助理呀?什么事都叫您跑一趟,就这种事,用得着您去?楚太太这人……”
张多知说“你说得我觉得也有道理。要不你去教教楚太太怎么做人?”
助理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蹄上,连忙缩了。
张多知却在想,齐田现在身边很多事都是他在打理,很多话也只会跟他说,论亲疏,自己胜其它一筹,毕竟一路陪着她走过来的。心情舒畅。
两个人去了宠物医院,不一会张多知现在的女朋友就过来了。二十四五岁,长得非常漂亮,在网络做主播,但现在长得好看得人海了去,所以没有鲜明的个人特色的人难有什么名气。她在西安路看到张多知的车了。一看是宠物医院门口,又知道张多知不养宠物的,就有点疑心。打电话过来。
摆明要查岗,张多知并不生气,哄了她几句,让她过来了。
女朋友过来一看还真没女的,撒娇扮痴。“猫猫好可怜啊。我就知道你最有爱心了。”抱着他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张多知笑,捏了一把她的屁股。
助理摸摸头,换了个方向站着。
不一会儿医生出来,说猫很健康,头上秃的也不是皮癣,是被烧的。给洗了澡,打了预防针,交待下一针什么时候打。就送他们出去。张多知顺便买了猫砂盆爬架和猫饭碗,猫粮什么的。
女朋友捧着他“小猪猪真贴心。”
助理一阵恶寒。小猪猪!想把自己捅聋。
上了车,张多知说要先去送猫,女朋友才知道这猫不是张多知捡来养的。心生警惕,靠在他怀里,装作不介意问“这是谁的猫呀?”
张多知摸摸她的头发,说“别人的猫。”
两个人正说着,就闻到一股异味,女朋友扭头就生气了,小猫在从齐田的围巾爬出来,跑到她放在旁边位置的围巾上面上厕所。条件反身伸手就把小猫从椅子上推下去,小猫摔了也不叫,立刻就跑到椅子缝里躲起来。
女朋友拿起围巾心疼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张多知皱眉,低头看看,猫卡在缝里,瞪着无辜的眼睛看他。他一伸手就往后缩。
女朋友怒气冲冲“这一条可贵了!我平常都舍不得用。”还是张多知给她买的,当时天气冷,刚好在那家店门口,就买了。张多知从来花钱大方。围巾一端还有她名字的缩写。硕大的两个字母。现在弄得脏兮兮,一股臭味。
原本好声好气说话的张多知突然发火“不论多贵,都只是围巾。买给你就是当围巾用,脏了能洗就洗,不能洗就丢掉,买不起吗?摆什么脸色?你要当牌位供起来小心伺候,我不如给你买牌位?”
女朋友愣了一下,下不了台,沉着脸喊“停车!”
助理紧张“这里不能停车的。”
“停!车!”女朋友刷一下就拉开了车门。
助理吓了一跳,连忙把车停住。
下了车之后女朋友没有走远,还以为张多知会挽留,张多知的车子却呼啸而去。
助理暗暗砸舌,看来老板又要换女朋友了。他跟着张多知起,女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他心里就不解了,老板这是怎么的,打算要找个天仙啊?
刑沉心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张多知火还没下去。
跟出生和经济条件没有关系,有些人就是能坦然地把什么东西就当做什么东西用,一件东西在这种人眼里的价值就是它的用处,但有些人却不能!
为什么不能!
但张多知自己也不明白了,就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他一直以来,并不是易怒到不能控制自己脾气的人。
接起电话,克制了语气,尽量显得平静,张多知跟刑沉心谈了一会儿事情。
完了刑沉心奇怪“怎么有猫叫,你不是在车上吗?”
知道张多知送猫去医院在回来的路上,笑了笑“你最近杂事挺多的。”年尾齐田去了好几个餐会,酒会,挑衣服做准备选珠宝都是张多知陪同。
他反问张多知“你说齐小姐,是有意以这种方式平衡你和宋印两个人,还是性情使然?”
国外刑沉心对面坐着正在看文件的助理师律,低着头嘴角挑了挑。
他知道刑沉心说这句话的用意。
齐田和楚则居虽然有协议在,但只是大致的意向,婚内有一些细节没有定论,比如说由齐田促成的顶目,她应不应该得利。
好比上次酒会,楚则居这边的人跟别人没谈好,如果不是齐田与人家契合,事情根本不能成。要说,这算是楚则居的生意,协议说好两不相干,但这件事又确实是因为齐田才成的,可齐田也不算是公司员工,谈不上要给她奖金提成,协议里也没有提她除了出面做吉祥物之外,还有有帮楚则居做生意的义务。
这件种事情说小,也小,一句话就敷衍过去,可说大也大,项目大了,获利算下来都是巨额。
类似于这种,张多知没少帮齐田争取回去。现在又多了一个宋印。
齐田这边如果人心散一点,刑沉心事情就好办一点。
要是张多知顺着刑沉心说的想,一定也会觉得他说得没错。
齐田现在身边很多事都是张多知在打理,以至于外事上反到是宋印代表齐田出面处理得多一点了,这样一来,慢慢的他手里抓的也就多了。
论亲疏,张多知确实比宋印要胜一筹。但是细想的话,跟他讲些心里的想法有什么呢?这有什么用?能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利益吗?等于其实他手里的权力被分了出去,只是得到了心理上的安慰。
齐田是有心的吗?你敢打包票她不是吗?
刑沉心笑一笑,摆弄手上的钢笔。
电话那边只有细弱的猫叫声。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张多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