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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春风楼能在京都有如此盛名,的确是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极致。
且不谈这楼里大气典雅的构造风格,光是那梁上的大师彩绘,墙壁上的名家题词,还有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官窑杯碗盘碟,就已经让人觉得物有所值了。
更别提这琳琅满目的美食佳肴,芳香醉人的琼浆玉液,外加那赏心悦目的歌姬弹唱,真是让人整个的都身心愉悦了起来。
顾无忧一边看一边点头。
果真是不错,此间的主人巧心雅思,品位不凡,若有机会,还真是想认识认识。
林泉极是客气,不仅给顾无忧安排了最好的雅间,还亲自作陪,为顾无忧斟酒。
“小人敬顾公子一杯,今日之事,多谢顾公子援手。”
“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林掌柜无需如此客气。”
顾无忧含笑颌首,举起手里的酒杯,嘴角牵起一抹笑来,说道:“请。”
说完仰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微微眯了眼睛,点头赞道:“甘醇芬芳,回味悠长,果然是好酒,想必金梦醉用来酿酒的必是山泉水,酒曲也十分讲究,难怪滋味会如此之妙。”
“原来顾公子也懂酿酒之法?”林泉笑道。
“略懂一二罢了。”
顾无忧放下酒杯,又说道:“林掌柜,有两句话在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顾公子请讲。”
顾无忧挑起眉梢,看着林泉意味深长的说道:“今天这事儿可不是无赖讹诈这么简单,只怕是有人盯上了春风楼,权势定然还不小,您可得好好警醒些。”
林泉眉头微蹙,沉声说道:“顾公子是如何猜出那背后主使是有权势之人?”
“这不明摆着的吗?”顾无忧撇撇嘴角。
“您这春风楼日进斗金,财源广进,肯定惹人眼红,但这么多年却也无人能动它,说明春风楼的背后也是有世家权贵的利益关系的,那个叫周三儿那般的有恃无恐,敢来闹事,自然是有人授意的,而这个人却是不顾忌得罪那些贵人,我猜这人极有可能是皇室中人,而且只怕近来手头紧张,急着想大捞一笔,也顾不得许多了。”
前世她的顾氏集团也曾遇到过这些事,不是想低价恶意收购,就是对家有新品要跟自家打擂台,顾无忧今天一看周三儿那架势就觉得这套路似曾相识,原来早在这遥远的古代,就已经有这些卑劣无耻的手段了。
林泉看着她,眼中意味更浓。
“看顾公子年纪轻轻,怎么对这些生意这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手段倒是一清二楚?”
顾无忧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却是很快神色如常。
“我有天赋呀,不才也在京都做着一些小生意,这些事情我是一点就透啊。”
“哦?原来顾公子也是生意中人?”
林泉拱了拱手道:“小人听说,那声名鹊起的神仙居,主人便是姓顾,也是同顾公子这般大的年纪,不知是否就是您呢?”
原来我在同行之中这么有名了吗?
顾无忧也拱手还了个礼,微笑道:“正是在下。”
林泉的神色更是敬佩了几分,赞道:“顾公子少年有为,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不敢,不敢。”
顾无忧客气了两句,道:“不知春风楼的主人是哪一位,在下很是想与他结交一二,不知林掌柜是否可代为引荐一二?”
“这······”
林泉面上有几分为难之色。
“我家主人向来行事低调,从不见外客,只怕,要令顾公子失望了,还请勿要怪罪。”
这么神秘?
顾无忧闻言笑了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无妨,既是贵主人不方便,在下自然不会强求。”
“多谢顾公子体谅。”
林泉又是一礼,刚欲再为顾无忧斟一杯酒,却听得楼下突然一片的嘈杂吵闹之声,夹杂着兵勇骂骂咧咧的呵斥,似是又出了什么事。
林掌柜连忙告了个罪,匆匆忙忙的下楼查看究竟。
顾无忧挑起雅间的纱帘向下看去,只见的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正喝令着手下的兵士将春风楼的伙计厨子一行人拿绳子绑了出来。
顾无忧瞧着那人,认出他是大名府新任府尹郑霖手下的判官王伍,此人武将出身,脾气急躁,又有军功在身,向来眼高手低,对裴然这个挂名长官也不亲近。
府尹郑霖倒是个会钻营的,只是对裴然也是阳奉阴违,上任以来有什么决策也不会先行禀报给裴然知道,这又不知是受了谁的好处,居然敢来动春风楼。
真不知道户部是怎么挑的人,竟然选了这么几个草包来接管大名府,真是丢裴然的脸。
林掌柜一向也是养尊处优,京都里的世家大族皆是他春风楼的常客,贵人们也都会给他些脸面,眼下却见王伍在这里这般放肆,不由的是又惊又怒。
“王大人!我春风楼究竟犯了何事,值得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拿人!你就不怕有人来找你问罪吗?!”
“你春风楼酿的金玉醉毒死了七八条人命,你却还在这里要挟本官。”
王伍倒竖了浓眉,喝道:“如今便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来人,带走!”
林掌柜几个被押走之后,春风楼乱成了一团,一楼大堂的普通客人害怕惹祸上身,都纷纷夺门而逃。
楼上雅间的几家世家子弟也是面面相觑,心存疑惑,春风楼可是有不少豪门大族参了股的,年底这眼看着就要分红利了,这是谁这么大胆,敢断了这么多贵人的财路?
这么一想,任谁也坐不住了,也纷纷唤了家仆备了马车,各自回家给长辈报讯去了。
兰舍雅间里,顾无忧挑着纱帘,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眉头不由的微微蹙起。
倒果真被我料中了。
死了七八个人?刚才在楼下装病闹事的也差不多是这么多人,难道是那个周三儿?
不知道为什么,顾无忧总对这春风楼背后的主人有一种迷之好感,眼看春风楼有了麻烦,她就像是感同身受了一般。
“这主使之人真是心黑手辣,可不能就这么让他得逞了!”
她打定了主意,得帮帮这春风楼。
裴然眼下也不知出宫了没有,若是没有,只怕还是得去找贺之简插手此事才行。
事不宜迟,顾无忧马上起身,匆匆下了楼梯。
林泉有个儿子,叫林津,素来是个机灵的,刚才官兵来抓人的时候躲在柴火垛里躲过了一劫,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情形急的是团团转。
蓦的,门口传来一道清越如泉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林泉抬头一看,顿时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跪在来人的身前,急声说道:“殿下,大名府无端派人来闹事,抓走了我父亲!”
殿下?
顾无忧一怔,看着眼前一袭霜色衣袍,淡雅出尘的裴然,呆立了片刻。
他是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吗?怎么出现的这般的及时?
裴然也瞧见了不远处的顾无忧,墨玉似的眼眸里有着淡淡的讶然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才想着待会儿要去见她,她就出现了。
“殿下!”
顾无忧快步走到了裴然的面前,碍于有人在场,只得装模做样的行了个礼。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您,可真是巧了,我正要去找您呢!”
裴然瞧着她演戏,倒是也挺配合。
“也好,待会儿你就同本王一道走吧。”
说罢,又把目光转向林泉。
“上午的事,我也是刚刚得知,依你看,这些人究竟所求为何?”
林泉拿拳头砸了一下地面,恨恨的说道:“定是为了要钱!那些无赖之徒竟想出这般歹毒的讹诈之法,春风楼清白名声,可都被他们给毁了!”
“拿这么多人命来讹诈,这些无赖也真是大手笔。”
顾无忧盯着林津,冷哼了一声道:“那来抓人的官儿,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抓人,这么短的时间,只怕尸体都还未验,如何就一口咬定了是喝了春风楼的酒出的事儿?这花朝节下,到春风楼买酒的人家这么多,怎么偏偏就毒死了几个无赖?就这样,你还说,是讹几个钱的事儿吗?!”
林津呆了一呆,回过神来之后,额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小人明白了,这是有人想谋夺整个春风楼的产业。”
“你明白就好,如今春风楼危在旦夕,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好生应对,你若是也乱了阵脚,林掌柜还能指望谁?”顾无忧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
林津心下莫名的安定了不少,朝着顾无忧深深一揖。
“多谢小公子指点。”
“殿下,请你想办法保住林掌柜的性命。”
顾无忧看着裴然,言辞恳切。
“看他们抓人那架势,我只怕林掌柜会被他们用重刑,屈打成招之后灭口。”
裴然沉思片刻,出声吩咐道:“远风,让我们在大名府的人暗中照管着林泉,不可让人害了他的性命,另外派仵作立即去验尸,将结论文书马上送到我这儿来,若是那王伍和郑霖有毁尸灭迹的打算,要立刻拦下。”
“是!”
裴然的心腹亲随远风领命,正欲转身离去,却被顾无忧叫住。
“还有得马上得把那个周三儿控制起来,不管是威逼利诱用什么手段,一定问出是谁来命他这么做的。”
远风犹豫了一下,眼光看向裴然,见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后,这才出声应下,领命而去。
“还有你,立刻把所有和春风楼有利益牵扯的世家贵族都罗列出来,派人挨个去给他们送信,事关他们的银钱红利,他们不会坐视不管,不管这背后黑手有多么大的权势,这么多豪门大族联合起来,也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就得了手。”顾无忧对着林津说道。
“是,是。”
林津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重重磕了两个头后,站起来急急的走了。
“殿下,你与这春风楼的主人相识吗?怎么瞧着,他对你并不陌生的样子啊?”顾无忧瞧着林津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对啊。”裴然朝着她轻扬眉稍。
“此间的主人与我渊源颇深。”
“渊源颇深?”顾无忧微挑了眼角看着裴然,似是有些讶然。
“是谁啊?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裴然微微笑了笑,牵了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我正好也有事找他,你便跟我一起去吧,一看便知。”
啥?
顾无忧跟着裴然在一处府邸门前下了马车之后,看着眼前的金字匾额,一时有些懵。
摄政王府?
裴然的府邸?
裴然之前不是住在大名府就是住在顾无忧给他准备的那套宅院之中,并未回他的临安王府呆过多少时日。
改为摄政王府之后,这里就一直在修整,顾无忧也是头一次到这儿来。
“殿下,春风楼的主人,现在就在王府里做客吗?”
裴然笑了笑,并不答话,只牵了她的手,一径走了进去。
府内格局布置的极是舒朗大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古朴雅致之间,又带着一丝鎏金滴翠的富贵气象,直叫人眼前一亮。
这倒正是顾无忧喜欢的装饰风格。
“殿下,你倒瞒着我,不声不响的把新房都装修好了啊?”她一边兴致勃勃的四处打量,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裴然低头看了她一眼,看似无意的说道:“因为,我打算,把婚期提前啊。”
婚期提前?
顾无忧眨了眨眼,耳尖有些发热。
所以,这里就是自己以后和裴然一起住的家了······
哎呀,不能往下想,有点害羞······
顾无忧咳了一声,故意调侃道:“我还以为像殿下的府邸一定是那种到处金光闪闪,地上铺满红毯,豪华气派的不得了的地方,却不想这般的清雅,殿下真是个清廉如水,爱民如子,守正不阿的大好人哪!”
“是吗?”裴然看了她一眼,“那你倒是想错了,本王俸禄微薄,便是想摆排场也摆不了。”
顾无忧噗嗤一笑,扬着眉梢说道:“不要紧,殿下若是喜欢金光闪闪的摆排场,那有什么难的,等我将来赚了大钱,一定盖个金屋子给殿下住。”
说完了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