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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吃着午饭,席间也还算愉快。过了午餐时间,餐厅里的顾客也慢慢减少。
“黯啊,你多吃胡萝卜,补充维生素a,加速伤口愈合,美白抗氧化。”
“组长,你尝尝这个南豆,含锌量充足,加快伤口新生肉芽组织形成,同时还可以预防感染。”
“还有西红柿、猪肝、菠菜……”
“够了够了!”
苏黯看着自己碗里摞出来的一座山,连忙制止了小蕊和康达再度伸过来的筷子。偷着又看了看顾曳……今天这顿饭他怎么有点反常?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吃饭,竟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靠在里侧的手微微一滞,顾曳发现她在看他,也扫了一眼过去。
“你不吃饭想什么呢?”
苏黯转了转眼睛,“没什么,就是感觉……你有点奇怪……”
挑眉,把面前的瓷碗推了过去,“这个虹鳟鱼给你。”
“……”
苏黯笑了笑,她不是这个意思。
顾曳筷子一伸,“这些青菜我夹走了?”
“……”
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这回正常了。
下午1点多,时间还早,四个人的桌上又上了一壶茶,康达说最近新上映了几部电影不错,提议大家一起去看。小蕊没异议,苏黯也不反对,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顾曳,就等他开口。
食指勾着一只素雅蓝纹的茶杯,恍若无心地抬到嘴边。
“我没意见,我们家小黯说了算。”
餐桌上倒吸了两口凉气。
咦……肉麻。
苏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呵,顾先生说句谎话都不打草稿的……“看电影可以,不过要提前说好,文艺片和悲剧我不看,其他都可以。”她敲了敲桌子,提醒正在选电影的康达。
“我不看高智商和心理犯罪,太血腥的也不行。”小蕊放下筷子,连忙补充。
桌子的另一端,康达窝在角落里,一手翻弄着手机,面露为难,“这,这么看……这最近上映的好片子,也不是很多啊。”风评好的都被她们提前淘汰了,就剩一部脑残爱情片和国产动画了。
“走吧,支持一下国产。”
顾曳放下杯盏,淡然地开口。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苏黯看着氛围,偷偷地扯了下顾曳袖口。“等等,再考虑一下吧。”四个人加起来都超过100岁了,好不容易休假放松,结果组团去看动画片?
“看什么其实不重要,关键是要跟谁看。”顾曳堪堪起身,一同带起了苏黯的手。
“……”
“呕……”
康达和小蕊捂着胸口无声控诉——刚吃完饭,不带这么恶心人的啊!
苏黯也害羞地碰了碰顾曳手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什么呢……”
顾曳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我说错话了?”他眼角余光轻瞥了一下康达和小蕊,之前医疗支援时的接触还历历在目——撇开康达不论,就这个小蕊的智商,也就够看个动画片了吧。
不知情的人士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苏黯看出了端倪,扶了扶额。唉,她这个男朋友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巴太毒心太黑。
“那就看动画片吧,看完动画片各自回家。”
顾曳眉头一动,低声问,“回谁的家?”
就知道他话里有话还找不准重点,苏黯瞪了他一眼,对着他耳朵说,“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
“买了那么多东西,你能自己带回家?”
顾曳倒是想不管她,可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哦……”突然想起来他后备箱里的购物袋……苏黯连忙抱住顾曳的胳膊,弯眼笑了笑,“那就你送我回家,然后自己回家。”
“……”
.
90分钟的儿童动画,一阵嬉笑吵闹,转眼也就过去了。
从观影厅出来,还有不少孩子和家长在议论剧情。苏黯之前是完全没抱着半点希望进的影院,可没想到这两年国产动画突飞猛进,画质精良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4d效果也不错,声光搭配很和谐,总体体验也不算差。
站在电影院门口,康达和小蕊还想进行下一个活动,苏黯看了顾曳一眼,顾曳点了点头。
“我们就不去了,苏黯明天拆线,出来一天她也累了。”
苏黯也在一边连声附和,“是,改天吧,等我病好了大家再聚,来日方长嘛。”后备箱里还装着一袋子生鲜呢,再耽误小半天,估计都要发霉生菌了。
看他们两个都这么说,小蕊也顾念着苏黯。“好,组长说得对,那就改日再说。”
康达站在一边,有些为难。他原是想着被顾曳请着吃了顿饭,自己不好白拿,所以才提议说来看电影的,可到了电影院谁又想到会被苏黯捷足先登买了票,自己两次都落空了,现在又没有第三轮,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当着小蕊的面白吃白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啊。
“哎,我这里有两张国际画展的票,前两天客户送我的,我跟小蕊都看不懂,你们要是有兴趣,不如拿去看看啊?”
画展?
画展票?
顾曳双手抱在胸前,他对艺术没什么兴趣。抬眼又看了眼苏黯,不过依他对她的了解,或许她会接下。
苏黯推着康达和小蕊就往马路边上走,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国际画展票价那么贵,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跟顾曳都没时间,对当代艺术也是一知半解,去了也看不懂。”
小蕊有些费解,“可是你不是很了解波提切利那些大师吗……”
“哎,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一会儿玩完也要早点回家啊,拜拜拜拜……”
康达和小蕊在一片怔然中离了开。顾曳的车还停在吃饭时的那个巷口,从电影院往回走,他和她两个沿着青石子路,穿过一片葱郁的树荫,彼此默声了良久。
倏尔,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看画的吗?”
他高中的时候喜欢在画室睡觉,她就照着他的五官临摹画画,一到周末,大大小小的画展都快被她看遍了,可现在仔细想想,回来了这么久,确实是一直都没听她提起过画画的事。
“我……我很久不看了,画展那种东西都是给闲人准备的,我就只是养病的这段时间比较闲,平时工作的时候每天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加班熬夜,哪还有时间陶冶那个情操啊。”
苏黯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恍若无心地回答。难得轻松了一整天的心情,因为这个话题又被压沉了下去。
顾曳眯着眼睛,揣测着她刚才那一番话的可信程度,“不是想考美大的吗?”
“没考。我成绩那么好,当艺术生多可惜啊。”
姑姑和姑父是支持她的,同样的学校,学艺术不仅要花费高昂的费用,还要比平常人多投入几倍的精力,她现在学了广告,在国际广告公司能有一席之地也不算丢人,当人站在终点看起点的时候就会明白年幼无知时的虚无,她现在活得好好的,又何必要苦苦执着于一份没前途没希望的爱好呢?
清风拂面,额前碎落的短发微动。顾曳脚步一滞,“真心话?”
苏黯笑着抬头,任由他看。
“真心话。”
难得他也有看不透她的时候,顾曳盯着苏黯的那一张笑脸,入眼之后有些虚伪——她知不知道她用格外平静的眼神回看他,反而像是一种戒备。瞒他?骗他?
什么秘密?什么苦衷?
顾曳也笑了,“苏黯,如果我真心想查,你什么事都瞒不了我。”
“没必要的。”
街边一片低矮的薄荷丛,她随手摘了一片放在他手里,清凉的恬淡味道萦绕在鼻间,就像是两个月前初与他重逢时的那种感觉。
回过头,她粲然一笑,“薄荷的花语是什么?”
顾曳知道她想听什么,一字一句地温柔回答,“愿和你……再次相遇。”
苏黯了然颔首,心情畅快。高声道。
“顾曳,这一次换我问你,过去的事情还重要吗?”
手心握紧,攥成了拳头。
“重要。”
“……”瞧瞧,他和她啊,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苏黯看着帝都的蓝天,恍惚间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十年前你走了,我在拘留所呆了几天,当时在火场的时候右手有烫伤,警察也没发现,拘留所的房间阴冷潮湿,地上只铺着几张木板,我躺了几个小时手腕就开始疼……”
等到警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医院也住了几天,她右手废了,拿不了笔了。
“苏黯……”
“神经性的,也不是很严重,就是偶尔有点抖,僵硬和疲惫感比较明显。”她后来就改成左手写字了,“我学东西很快的,你看我连高考答题都没有受影响。”
“苏黯!”顾曳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难以置信。
踮脚。一只手缓缓地抬起,摸了摸他眼角旁尚未愈合的伤口,“顾曳,我不难受,我只是怕我说出来……你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