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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直忘了开灯。

    房间里,只有手提屏幕泛着淡蓝的幽光。

    苏浅暖的手放在腹部,唇边笑意清浅,眉目温柔。

    安简略为狼狈地把刀叉给她递过去,起身去开了灯。

    幽暗的房间亮了起来。

    苏浅暖握着安简递过来的刀叉,犹豫了片刻,还是切了块牛排,送进口中。

    安医生说得对。

    现在,她的肚子里很可能已经孕育一个小生命,就算是为了它,她也进食。

    安简开了灯之后,重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地用餐。

    用晚餐后,安简把餐车推到门外,避免了酒店工作人员进来看见苏浅暖时可能会有的好奇。

    晚上如何睡,成了摆在两人面前的难题。

    安简住的是一间普通的商务间。

    单床,电脑桌,会客椅、茶几,衣柜等家具,连个长沙发都没有。

    “我睡了一下午,这个点也不困了。

    要不,安医生先睡。

    我下载几部电影,一个晚上也就过去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通宵看过电影的经历的。

    只不过,那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

    后来工作后的她,已经是再没有那个时间以及心思去通宵达旦地看电影了。

    “不行,孕妇不可以熬夜。”

    苏浅暖的提议,立即遭到了安简的否决。

    “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了……”

    苏浅暖面露尴尬。

    万一只是她搞错了,那岂不是糗大了?

    何况,她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一时半会儿地也是真的睡不着。

    “没有让女士趴在桌上睡,男士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道理。”

    骨子里,接受西方教育的安简,还是多少有点大男人主义的。

    他尊重西方男女平等的理念,但而已坚持地认为,在某些时刻和场合,男士应该女性多加照顾。

    比如,他们眼下这种情形。

    “可是,这个房间本来就是……”

    苏浅暖本来先说,这个房间本来就是安简的,他理所当然应该睡在床上,说到一半,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搞不好,连她说了什么也不一定知道。

    安简在翻箱倒柜。

    “安医生你在找什么?”

    安简几乎把所有的衣柜和抽屉都给打开了,苏浅暖困惑地问道。

    “有了。总算被我找到了!”

    安简从嵌着试衣镜的柜子里,找到了酒店换洗的床褥、被褥以及枕套等床上用品。

    “晚上苏医生继续睡床,我打地铺就可以了。”

    安简抱着一团的棉被走了过来。

    “这怎么行,地板太冷了。安医生,你还是睡床上吧。

    只不过是一个晚上,我不要紧的。”

    完全不理会苏浅暖的话,安简已经在着手铺地铺。

    “……”

    最后,苏浅暖还是没能说服安简。

    她浅浅地叹了口气,只好帮着一起整理地铺。

    一夜无话。

    ……

    因为昨天下午睡太多的缘故,苏浅暖几乎到凌晨才有那么点零星的睡意。

    即便如此,当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苏浅暖还是睁开了眼睛。

    “抱歉,是我吵醒了,对么?”

    安简从洗手间里出来,意外发现苏浅暖已经醒了,并且身上的外套和鞋子都已然穿妥。

    他进洗手间时,她还熟睡着。

    眼下,她却连衣服都已经穿戴整齐,只能说明,他进洗手间没多久,她就已经醒了。

    是他吵醒了她,哪怕,他已经尽可能地放轻动作。

    苏浅暖摇了摇头,“不关安医生你的事情,是我的似睡眠一直比较浅。”

    是么?

    是睡眠太浅,还是因为担心边城,所以睡不安稳?

    安简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

    他打了客服电话,替两人要了两份早餐。

    酒店里,当天入住的是单身男性,结果,隔天客房收拾房间时,却发现是一对男女从房间里走出。

    这种事情发生在酒店里,实在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因此,对于为什么安简明明是一个人入住,昨晚和早上都要了两人份的餐点,酒店工作人员是见怪不怪。

    尤其是,安简的长相,即便是在西方人看来,也是属于相当打眼的。

    安简答应要带苏浅暖去警局报案,自然是说到做到。

    用过早餐,安简替苏浅暖进行了一番简单地乔装打扮——戴上一顶米奇耳朵的帽子以及口罩,如此便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帽子以及口罩,都是安简让酒店的工作人员给买的,当然,为此免不了需要多给点小费也就是了。

    戴上帽子和口罩,苏浅暖再不怕会被辛达以及他的下属给认出。

    “苏医生,稍等。”

    两人走至门口,安简想起昨天写的学术报告还没有给医学界的泰斗,帕帝斯老教授发过去,又返回,重新代开手提,把邮件给发出去。

    邮箱首页,一条迷你新闻的窗口弹跳了出来。

    安简不经意地一瞥,却在瞥见推送上的名字以及所配的图后,清隽的面庞一沉。

    “苏医生,先把门给关上。”

    安简对门外的苏浅暖说道。

    “怎么了?”

    苏浅暖关了门往回走,不解地看着安简。

    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安简让了让身子,示意苏浅暖坐到电脑桌前。

    苏浅暖一头雾水地在电脑桌前坐了下来。

    安简一手撑在电脑桌上,一手替苏浅暖点开网页的标题。

    新闻页面上,关泠挽着边城的手臂,笑容甜美,背景时某高级宴会场所。

    苏浅暖看不懂德文,不太明白那大写加粗的标题是什么意思。

    但是,新闻上的图片配图却是最直观,也最明了的。

    苏浅暖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目前来看,边城没有危险。

    至少,表面上看上去确实是如此。所以,警方是不会受理这个案件的。”

    这趟警局之行,恐怕是可以省一省了。

    一个还能够和女人到处去参加酒会,出席各种公众场合,接受他人对新婚祝福的男人,能有什么危险?

    安简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可能客观,不带任何的嘲弄。

    不,她不相信。

    照片肯定是合成的!

    边先生不可能会这么对她的!

    “这,这当中应该是有什么环节搞错了。或许,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苏浅暖说着一些,自己也无法信服的理由。

    她实在想不到,像边先生那样倨傲的人,能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能够强迫得了他。

    即便如此,她依旧愿意选择相信他。

    苏浅暖对边城无条件的信任,令安简既羡慕,又些微有些许的嫉妒。

    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嫉妒?

    最残酷的比赛,莫过于,你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败得一塌糊涂。

    “我要去找边先生问清楚!”

    苏浅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即便是要离婚,她也非要听见他亲口说出来不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连他马上要迎娶另一个女人,她都是从新闻里才获知消息。

    她要去圣威斯城堡等着,或者是去关园里问,总会见到边先生的。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

    她已经麻烦了他这么多,又怎么好再继续麻烦下去?

    昨天,安医生提出要陪她一起去警局报案,她对苏黎世人生地不熟,所以也便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相比而言,无论是去圣威斯城堡还是关园则要简单很多。

    叫一辆出租车,也就到了。

    苏浅暖确定一个去圣威斯城堡或者是关园,安简却并不赞同。

    “关瑜不会轻易地放过你的。”

    安简严肃地道。

    边城眉心微蹙,什么意思?

    “关瑜既然放出消息,就一定猜到了,

    你肯定会出现。

    苏医生认为,他会傻到,让你出现,去破坏他妹妹的婚礼的地步?”

    “安医生的意思是,这很有可能只是个陷阱?”

    “以我对关瑜的了解,是。”

    很有可能,只要等她出现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他就会对她采取行动。

    “即便是陷阱,我也,非去不可。”

    苏浅暖咬唇。

    纵然是龙潭虎穴,也得去闯一闯。

    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就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举行婚礼。

    “所以我说,我陪你去。”

    安简淡淡地开口。

    苏浅暖不解地抬眸看向他,她不太明白这二者当中的差别。

    “关泠是我的表姐,这件事我应该告诉我苏医生。”

    安简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苏浅暖一愣。

    是了,那时候关小姐割腕自杀被送进医院,隔日凌晨,走廊上,她确实遇见了安医生。

    那时候,安医生也的确和她提过这件事!

    是她自己确实出现在关小姐的加护病房外头过。

    难怪,安医生会对关大哥以及辛达的事情,那样了解。

    “我有更好的主意,能够让你成功地进入婚礼,而不会被关瑜以及他的人发现。”

    ……

    夕阳西下,苏黎世北湖游轮上。

    一对相貌出众的男女相拥着,当真是极美的画面。

    有什么,在夕阳下,泛着冷色的光。

    仔细一看,竟是一对手铐。

    湖面上波光粼粼,关泠手挽着边城,望着一湖瑟瑟的湖水,脑袋轻轻地枕在他的手臂上,“阿城,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开心吗?

    我好高兴。

    泠泠终于快要成为阿城的妻子了。”

    有人端着红酒过来,祝福边城和关泠大婚,被边城凛冽的眼神所吓退,只好讪讪地离开。

    关泠也不在意。

    今天不过是为了配合哥哥,为了让更多的人看见边、关两家有着多牢不可破的关系而已。

    至于阿城配不配合,不要紧的。

    只要能够像这样靠在他的怀里,以未婚妻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她已经感到很幸福了呢。

    “记住你答应的事,要确保暖暖能够平安地离开这里。”

    边城无心欣赏眼前日落的景象。

    他冷声提醒着关泠。

    边城又何尝不知道,关泠的承诺,未必可信。

    眼下,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几天来,边城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从关家逃离。

    但是,也不知道这两人给他服用了什么药物,除了需要他出面和关泠两人秀恩爱,停止服用,身上的力量恢复一点,其余的时间,似身上均是绵软无力。

    即便是外出,他们也在防着他,手上的手铐,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他没有想出全身而退的办法之前,他不能惹怒关泠。

    毕竟,谁能预料得到一个疯子下一步的行动?

    在边城看来,关家这两兄妹,已然是疯了。

    夕阳照在两人的身上,彼此的心,却都是冷的。

    关泠脸上笑容一僵。

    暖暖,暖暖,是不是如果不是她以苏浅暖的姓名相要挟,他根本不会答应和她结婚?

    没关系。

    死人总归是无法无法和活的人再做任何的争抢的,而活着的人,总是健忘的。

    苏浅暖,只要死了你,阿城的心,早晚有一天,会真正的属于我!

    ……

    珠联璧合!盛天集团太子爷即将与青梅竹马的乐陶企业千金关泠大婚!

    不过一天的功夫,边城和关泠大婚的消息就已经成风暴式席卷了全球各大传媒或是网络的头条。

    苏浅暖只要登录国内任何软件,弹跳出来的新闻,无一不是边城和关泠两人大婚的消息,大有包揽了所有头条以及热门的趋势。

    声势比之先前郑淮然和苏妍的婚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边、关两家财力之雄厚,可见一斑。

    苏浅暖的手机几乎快被国内的亲朋好友所打爆。

    人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她的身上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想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豪门梦碎,是不是从云端跌落了下来,变得和他们一样,甚至更加不堪。

    孟小鱼也把国内截图的新闻发给苏浅暖,问她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

    每个人都在问她是不是真的。

    可是她要如何回答他们,她其实知道的不比他们多多少。

    她也和他们一样,是通过新闻,才知道他即将和另一个女人大婚的消息。

    她正在,努力地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婚礼在关园举行。

    安简的母亲,梁文仪是关泠的母亲罗素薇的表姐,有着这层关系,关泠大婚,安简自然在受邀之列。

    梁文仪和丈夫安处然两人均是苏黎世某高校考古系教授。

    国外教授课程没有那么繁忙,大都是以攻克课题为主。

    没课的时候,两飞机就会飞往全世界各地,跟着当地的考古研究团,去探索人类历史的奥秘。

    梁文仪打电话给安简时,两人刚从神秘的干果盆地回来,是特意赶回来参加边城和关泠两人的婚礼的。

    辛达的人还在到处派人打听苏浅暖的消息。

    不放心苏浅暖一个人待在酒店,安简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带她一起去了机场,一起去接的父母。

    出门,苏浅暖免不了装扮一番。

    好在,苏黎世天寒地冻,街上到处都是头戴帽子,脸带口罩的男女,苏浅暖这一身装扮并不会很突兀。

    机场大厅,一对年纪大概在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从安检口走出。

    不知道为什么,苏浅暖几乎一眼就确定了,眼前这对缓缓朝他们走来的年轻夫妇,一定是安简的父母。

    在人群当中,这两人的气质太过特别。

    是那种历经岁月沉淀之后,有着岁月静好的温柔和闲适。

    来之前,安简给母亲梁文仪买了束康乃馨。

    “爸、妈。”

    安简捧着康乃馨带着苏浅暖迎了上去。

    这无疑证实了苏浅暖心中的猜测。

    梁文仪给了安简一个拥抱。

    两人分开。

    苏浅暖得以看清楚安简父母的长相。

    梁文仪是典型的东方女人的长相,温婉的眉眼,小而尖的下巴,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不再年轻,但是就保养以及相貌上而言,绝对要比同年龄人年轻许多。

    因为非洲得天独厚的阳光,梁文仪面部有些黝黑,不过,依旧难掩她身上那种受过良好教育,大家闺秀的气质。

    相比安简的母亲,安简的父亲安从初,看上去则要威严一些。

    苏浅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太敢将自己的目光和他对上。

    总觉得,安简父亲看着她的眼神,透着打量和探究。

    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就是,有些尴尬罢了。

    总体来说,安简的长相要随母亲多一些,有着江南水乡才能养育出来的清隽和秀气。

    “我说呢,你这孩子,最近怎么忽然对这些应酬这么感兴趣了。原来,参加婚宴是假,想要和我们大家伙展示你的女伴才是真。”

    刚出机场大厅时,梁文仪还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

    怎么儿子的身边竟然站了一个女性。

    直到安简带着苏浅暖一起走过来,梁文仪这才敢确定,自己儿子是真的交女朋友了。

    一直以来,梁文仪没少担心自己的儿子是GAY,因为从小到大,她都从未听安简提及过他喜欢任何一个女孩子。

    见到苏浅暖,总算是放心下来。

    她倒是不反对同性恋,只是相比异性,同性的恋爱相对而言要辛苦许多,能够维持婚姻的额,更是寥寥无几。

    可总算被她盼到儿子交女朋友了,这让她如何能不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大了?和我们易之交往多久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要不,先生个孙子也是极好的……”

    梁文仪给苏浅暖的第一印象是温婉的,以至于梁文仪自来熟地挽上她的手臂,一连串的问题迎面抛来的时候,苏浅暖一时半会儿没能适应过来。

    等到想要解释的时候,梁文仪已经松开了她,转而挽上身后,丈夫的手臂,和丈夫安从初聊起了天。

    人家都已经换了话题,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解释,反而显得很突兀吧?

    “啊,老公,你说等他结婚,我该穿旗袍好呢?还是礼服好呢?”

    “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安从初眼底泛柔。

    即便,他远没有他夫人想象当中的那样乐观。

    那位小姐,对他们易之,只怕是没有那样的念头。

    至少,他未曾在那位小姐的眼睛里,看见一丝,哪怕对他们易之有半点情愫的眼神。

    “哎哟,讨厌,老公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哈。”

    梁文仪笑着捶打了一下丈夫的肩膀,笑声爽朗,那种江南水乡的温婉气质,瞬间跑偏到了大漠去。

    苏浅暖忍俊不禁。

    “让苏医生你见笑了。”

    “怎么会。”

    苏浅暖眼底笑意点点。

    这才是婚姻最美好的样子。

    结婚多年,仍旧恩爱如初,多好。

    安简垂下眼睑,父母关系好,也不尽然,全是好事的。

    至少,对他而言,并非如此。

    ……

    安家在苏黎世是有房产的。

    也是在苏黎世北湖区,距离关园很近,距离安简目前参加的医学研讨会项目所在的医学实验室却有些距离。

    这也是为什么安简住在酒店,而没有选择回家住的原因。

    平日里,安简工作忙,梁文仪和安从初也忙着探索自己的考古事业,一家三口难得聚一聚。

    梁文仪提出,要安简把在市中心的酒店给退了,回家里来住,陪他们几天。

    别墅是定期有请钟点工打扫的,因此也就没有了因为太久没住,需要打扫的顾虑。

    安简古怪地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他从来不知道,除了父亲以外,她母亲还需要他的陪伴。

    梁文仪和安从初夫妻关系甚笃,安简从小在父母随时随刻,随时随地秀恩爱的环境当中长大。父母恩爱的程度,令安简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父母婚姻当中的第三者这种错觉。

    “怎么,易之不想搬回来和爸妈一起住,想要单独和苏小姐住酒店,嫌弃我跟你爸这两个大电灯泡?”

    安简迟迟没有反应,梁文仪挑高一边眉。

    “伯母,我和安医生不是……”

    “我下午就去把房间给退了。”

    苏浅暖觉得这样误会下去不好,刚要解释清楚,听见安简的话,诧异地抬头看他。

    “这才对嘛~”

    梁文仪弯唇笑。

    苏浅暖眉心微拧。

    “我母亲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

    如果我执意继续坐在酒店,不肯搬回来,她肯定会派人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安从初搂着爱妻,上楼休息去了。

    安简对苏浅暖解释道。

    “嗯?”

    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有你能想象得到的……”

    安简面表情古怪,苏浅暖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总觉得,如果追问下去的话,话题会朝奇怪的地方发展下去。

    苏浅暖最终,还是在安家住了下来。

    除了那天请假一天,去机场接了父母,接下来两天,安家都在忙着他的医学实验,

    温从初夫妇常年在全世界各地飞。

    他们回苏黎世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漏了出去,许多亲朋好友邀请他们出去聚餐。

    因此,安家大部分时候,反而只有苏浅暖一个人在家。

    这也避免了苏浅暖的许多尴尬。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四天的功夫眨眼也就过去了。

    终于,日子到了边城和关泠举行婚礼的这一天。

    苏浅暖从昨晚上起就开始失眠,因此安简一敲门,她就醒了。

    “安医生,等你一下。”

    苏浅暖去给安简开了门,转身进去洗手间洗漱。

    安简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等着。

    “好了,我们走吧。”

    五分钟后,苏浅暖穿戴整齐地站在安简的面前。

    安简先是带苏浅暖去餐厅里用过早餐,尔后,带她上了楼。

    今天就是边城和关泠举行婚礼的日子,苏浅暖自然理所当然地以为安简是要带自己去参加婚礼了。

    “安医生?”

    苏浅暖不解地出声。

    “去之前,我们需要做一点改变。”

    安简转过头,解释到。

    “嗯?”

    苏浅暖还是跟着安简上了楼。

    “叩叩叩——”

    安简敲响父母主卧的房门。

    “是易之和暖暖吧,进来吧。”

    显然是安简已经提前跟父母打过招呼,梁文仪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半点意外。

    “暖暖,坐。”

    梁文仪指了指书妆前的小凳子。

    苏浅暖一头雾水,梁文仪已经按着她的肩膀坐了下去。

    “易之,你跟我过来一趟。”

    安简被父亲安从初叫出了房间。

    苏浅暖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梁文仪捧住她的双颊,“别动,如果想要不被关瑜的人认出,顺利地见到你的丈夫,把你的男人从关泠那里抢过来,从现在起到结束,最好都不要乱动哦。”

    梁文仪出声提醒。

    苏浅暖隐约猜到了梁文仪的目的。

    垂放在双膝的膝盖平放,苏浅暖尽可能地身体放松,一动不动地任由梁文仪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

    ……

    安简跟着父亲安从初下了楼,父子两人来到楼下客厅。

    “坐吧,我们谈谈。”

    安从初指了指短发的位置,自己则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安简走到短沙发前,坐了下来。

    “你喜欢她?”

    “应该。”

    “应该?”

    安从初颇为玩味地重复了遍儿子口中的这个词。

    喜欢就是喜欢,什么叫,应该?

    “因为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无法肯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喜欢。”

    安简补充说明。

    “她不喜欢你。”

    “嗯,很明显。”

    所以,父亲实在无需强调这一点。

    “有把握能够让她喜欢上你么?”

    “我为什么要让她喜欢上我?”

    安简淡淡地反问。

    他喜欢她,是他一个人的事。

    父子两人的对话,与其是聊天,不是如更像是在进行一行会议报告。

    他不断地抛出问题,指出问题,然而后理智地分析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

    安从初笑了。

    “呵呵。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你。或许,有一天,有一个姑娘,会教会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简眉头微皱。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以后会遇见更喜欢的人,而那个女人会教会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获得她的喜欢?

    算了吧,如果爱情就是像父亲和母亲这样,无时不刻不腻在一起,这太傻气了!

    “走吧,时间还早,去陪我到院子里打一场球。”

    安从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结束父子两人的谈话。

    安家院子里,设有网球网。

    以前,一家三口周末若是在家,都会在院子里打几场网球。

    几个回合下来,父子两人均出了一身的汗。

    边城和关泠的婚礼将在12点钟,于关园举行。

    安从初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就和安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一楼就设有浴室。

    安简回房冲澡,安从初则去了一楼的浴室。

    安简洗完澡,换上出席婚礼的赭色暗纹绣金长衫,越发得清隽都雅。

    安简从房间里出来,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头发卷起波浪的弧度,披在肩上,眼线上挑,一双清澈的眸子多了几分媚态和潋滟,鼻子高挺,嫣唇红润,一袭艳色的旗袍,称得她脸若桃霞,原本清秀的五官,添了几分不可描述的艳丽和妩媚,仿佛是从民国走出的当红艺人,骨子里头透着时代的风情。

    再没有什么能够比旗袍更衬托东方女人的妩媚和柔软。

    “怎么样?是不是判若两人?”

    梁文仪牵着苏浅暖的手,走下楼梯。

    “明眸善睐,婀娜聘婷,姿容风流。”

    安从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揽上爱妻的腰身,目光落在苏浅暖身上,透着一抹赞许。

    与之前判若两人不说,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非是极其亲密的人,否则,怕是看出眼前这个姿容妩媚的人就是那位清秀的苏小姐。

    “嗯,好看。”

    相比之下,安简的夸奖要“干涩”许多。

    苏浅暖从昨晚起就忐忑不安的心,却莫名地放松了些许。

    “走吧。”

    安简率先迈出脚步。

    “嗯。”

    一行四人上了车。

    从安家驱车前往关园,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气派、讲究的中国园林已可见端倪。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中国传统婚礼总是备受瞩目的,尤其还是边、关两家这样的身份和地位。

    在拐进关园的路上,豪车停了上千里的路。

    安简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走大路,而是拐进了可通向关园后门的,一般人并不知道的小路。

    车子驶近后门,锣鼓和唢呐声就从园子里传了出来,后门还挂着喜庆的红色灯笼。

    “倒是有点旧时结婚的意思。”

    梁文仪笑道。

    “嗯。夫人可是喜欢?若是喜欢,我们可以寻个时间,办一场中式的婚礼。”

    当年梁文仪结婚是办的西式婚礼。

    新郎在婚礼当天跑路,梁文仪随手指了指当时恰巧也在婚礼现场的安从初,就那样在众人瞠目结舌下,把人拽上了过去,宣布婚礼继续。

    两人也因此过上了鸡飞狗跳的闪婚日子。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安从初一直觉得欠梁文仪一个正式的婚礼。

    梁文仪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

    再隆重和盛大的婚礼,都无法保证婚姻的长久。

    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得了吧,万一婚礼上,有小三跳出来,说怀了你的孩子,我们小易之即将有个便宜弟弟或者便宜妹妹之类的,我可受不了。”

    “……”

    除了零星有几辆可能也是亲属的车辆外,后门并没有前门拥挤的状况。

    安简找了个车位停车。

    苏浅暖握在汽车把手上的手,都带着微黏的湿意。

    “等等——”

    苏浅暖正要推门出去,梁文仪叫住了她。

    安从初和安简父子两人,均朝梁文仪看了过去。

    苏浅暖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梁文仪。

    但见梁文仪从包里取出了一片长命锁,递给安简。

    “易之,替暖暖把长命锁给戴上。”

    下车前,梁文仪给苏浅暖递上了一片长命锁。

    纯金打造,上面中国娃娃栩栩如生,锁面略显陈旧,更显历史的厚重。

    “安夫人,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苏浅暖摇着头。

    她对古董没有研究,但是仅凭这长命锁的大小以及上头精致图案就足以判断出,这件古物怕是价值连城。

    “呵呵,相识即是有缘。你这孩子合我眼缘。左右不过是件物件而已。就当是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见面礼。就算是做不了婆媳,咱们也还是可以成为姻亲的嘛。

    比如说,你以后生的闺女,娶我们家易之的儿子什么的。哈哈哈哈。姐弟恋什么的,也是很有爱的嘛。”

    梁文仪已经从儿子的口中得知,苏浅暖已婚的事情,包括她来苏黎世的目的。

    梁文仪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好歹儿子总算开窍了,虽然还没有办法令她马上报上孙子,至少证明他的性取向没有问题嘛。

    最重要的是,带着原配去婚礼上把男人给抢过来这类戏码之类的,不要太过瘾!

    “易之,还不赶紧暖暖带上。”

    梁文仪催促。

    安简拿着长命锁,眉头微皱,“要是日后我和苏医生所生的性别是一样,要怎么办?”

    “那就你就努力,生个不一样的性别出来啊……”

    梁文仪摆了摆手。

    多大点事儿。

    “……”

    “这长命锁不过是你梁姨从某个古墓里顺来的,是古代一个宠妃的陪嫁之物。

    你要是不嫌弃这东西服侍过古人,就收下。

    若是介意,就还回来。”

    哪件古物,服侍的不是古人?

    苏浅暖倒是不怵,就是觉得这东西,太贵重。

    只是经安从初这么一说,不说,好像显得她介意了,于是,只得收下。

    “什么叫我顺来的?

    当时我就说了不要,是你硬要塞到我怀里的。”

    嗯,当时他们一行人,刚到墓中,她一双眼睛就晶亮地盯着这长命锁,脸上就只差写着,老公,我要!他能不想办法给她带出来么?

    当然了,当时的梁文仪还不是什么考古系教授,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盗墓贼,当时,她的名字,还叫梁肖肖。

    至于为什么小小盗墓贼的梁肖肖为成为现在考古系教授,这里头,又是很长的一段故事了。

    在梁文仪和丈夫安从初拌嘴的功夫,安简已经替苏浅暖把长命锁给戴上。

    脖子上的重量,再一次告诉苏浅暖,这物件的价格,远远超乎她的估算。

    苏浅暖没有办法像梁文仪那样,把一件价值上千万的东西,说成是寻常的物件。

    这礼物太过过重,苏浅暖想着,等从关园回来后,在找个机会,把这长命锁还回去好了。

    安简替父母打开车门,梁文仪和安从初两人相携下车。

    “苏医生,请。”

    安简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躬身,手臂微弯。

    苏浅暖深呼吸一口气,把手放进了安简的臂弯里。

    为了配合这个中式婚礼,前来参加的婚礼的宾客,无论何种肤色,不论何种国籍,大都默契地选择了东方元素的穿着。

    男嘉宾大都选择了中山装,女嘉宾大都选择了旗袍,或者是东方元素的礼服,与中国风十足的关园相映成趣。

    苏浅暖挽着安简的手,进了关园。

    安简随意找了个佣人,打听新郎新娘现在在哪个房间。

    佣人认得安简,于是把边城和关泠所在的喜房,告诉了他。

    梁文仪是知道苏浅暖来婚礼上有事情的,为了不碍事,一进后院,就拉着丈夫安从初去前院找别的亲戚女眷聊天去了。

    安简带着苏浅暖,朝佣人所说的东厢房的方向走去。

    “易之。”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响起。

    苏浅暖背脊一僵。

    是关瑜的声音!

    她还是被认出来了吗?

    她会不会直接被赶出关园,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白先生?

    安简察觉出她的紧张,他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带着她,缓缓地转过身。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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