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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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江宁城所有商铺张灯结彩，路上行人寥寥。

    名门贵族坐上马车，备下厚礼，一方面为家中参加‘武试’的子女助势，一方面打算与那些资质出众的弟子长辈结识。

    江宁名人卓半天端坐在武院门前备下的长椅上，他是有数的几位有资格坐长椅的人物，偶尔有自认为有身份地位的人过来与他攀谈，卓半天也都以礼相待，目光却未离开过儿子卓东流。

    罗宁来到武院时，其他弟子早已到场，这是属于他们的日子，各自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穿戴身上。

    唯有罗宁一如往常。

    在罗宁的家中，摆放着三根燃烧的巨大的祭祀香烛，香烛后面，是三百零二个牌位，香云缭绕，腾空而上！

    ……

    杨凝身着白色长裙，青黑秀发裘鬟在头顶以银簪作结，从袖口露出的肌肤洁白无瑕，矗立在风尘中身影绰约，胸前已微微挺立。

    她是此时武院最耀眼的弟子，身旁无一人走近，饶是同为天才人物的卓东流、沐毅，仍隔了三步远。

    很快，一支帝国军队进驻在武院门口。

    军队约莫三十人，为首的是一位骑着棕色马全身裹在黑色甲胄中的将军。

    武院院长与老师见到将军立即走上前去，寒暄几句，不时对着某位弟子摇指，算是介绍本届武院最杰出的几位弟子。

    “那就是本届武试的主官，据说实力最低是银月级武者！”

    罗宁听着其他弟子议论好奇看去，那位将军容貌极为年轻，应该才二十上下。

    军队乃是保障帝国武试顺利进行，每一年都向来如此，显然，军队与武院在前面几日已经接触过了。

    那些自认为颇有身份的贵族，在见到黑甲将军到来时就目光闪烁不停，随后拿出已备好的礼品，走过去。

    然而，还未到身前，黑甲将军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摆了摆手，阻止了后者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他根本不用在乎在场的任何一人。

    “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吾儿将来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物！”卓半天楠楠自语：“这些年我耗费千金为东流购买各类武学，这些武学或许对于宗门而言不值一提，但比起武院所教强太多了。”

    卓半天遮掩住袖子，他的袖中同样有一个礼盒。

    “少爷一定会不负所望！”斑驳老者恭敬道。

    沙漏中的细沙缓缓流下，细沙尽数落地，黑甲将军立刻踏马而上：

    “我，项峰，隶属于黑甲铁军第三十六中队，是此次江宁城武试主官，下面我宣读武试规则。”

    武试在江宁城外的废弃城镇百兽镇进行。

    百兽镇原名已无从考究，自破败之后，一直被人类当做饲养牲畜的地方。

    人类武者除了猎杀凶猛残暴的妖兽，一些实力较弱、相对容易驯化的妖兽则被活捉豢养，千百年来施以神奇手段，已经从各类妖兽中退化出狗、猪、牛、鸡、羊等各种牲畜，作为人类肉食的来源。

    当然，这些牲畜与原本的妖兽实力相差迥异，但本质上依然是兽，骨子里十分嗜血，普通人面对时非常有心理压力。武试规则便是猎杀这些退化的牲畜。

    “十二个时辰内，独自猎杀牲畜，将牲畜的右耳收集起来，我将记录作为你们此次武试的成绩。”

    黑甲将军声音中没有半点感情：

    “在你们参加武试时，我将派遣部下实时监察，试图作弊者，将战利品交于他人，双方负徭役三年！”

    “残害同类者，从其他弟子手中掠夺战利品，斩！”

    众位弟子听得一阵唏嘘，武试规则他们早已知晓，但此时亲耳听主官说，仍觉得心中有一股寒气，光是负徭役在九幽山脉中挖矿石三年，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也有武试失败的弟子，不甘心碌碌一生，反而主动去挖矿以便筹资购买尝试进一步修炼用的资源。

    毕竟，挖矿有着非常丰厚的收益。

    当然，在拜入宗门成为武者的巨大诱惑下，帝国各行省中仍不缺乏作弊之人，负责监察的都是武者存在，武院弟子又岂能偷偷作弊，其结局不言而喻。

    至于收买监察人员更不可能，一旦事发，监察人员可是要受九刑之苦，最后判处十年徭役，无人甘愿冒此风险。

    事关帝国未来发展，铁令如山。

    百兽镇，方圆二十里，外设二十米高石墙。

    其实，石墙并不算高，武院弟子轻松一跃就能达到五六米，一些牲畜同样如此。江宁城的石墙就有五十米之高，据说九幽郡城的石墙更是达到了百米之巨！

    看着一位位弟子踏入百兽镇，武院院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继续与黑甲将军及几名副官说话：

    “以将军看来，这届江宁城武院弟子能有多少拜入宗门？”

    黑甲将军淡笑：“能有多少拜入宗门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其中有不少弟子精神气质都是上等，为帝国培养栋梁，院长费心了。”

    此话一出，身后那些心情忐忑的武院弟子长辈瞬间轻松多了，他们并非武者，看不出武院弟子的优劣，对自家子嗣的平时表现的了解也都是来自武院的老师。

    不过，连贵为帝国军队的将军都坦言，江宁城武院弟子精神气质上等，他们总算放心了。

    不少长辈们更是引用以往武试的数据。

    在上一届，秦历1358年武试中，江宁城共有一百一十二位弟子拜入宗门，其中拜入一流宗门两人，拜入二流宗门一百一十人。

    帝国会将所有进行武试的武院弟子成绩汇总。各大宗门招收弟子，并不是在所有成绩中从高至低选取成绩最优秀的，而是任何一个宗门在不同的行省都有特定的招收名额，宗门只会招收各个行省中最优秀的弟子。

    毕竟不同行省的武院教导弟子的侧重方向存在差异。

    “我看，这一届我们江宁城武院至少有一百五十人能够拜入宗门！”一位头顶纶巾的大腹便便商贾说道。

    旁边的光头壮汉点头：“上届武试，江宁武院拜入宗门一百一十二人；上上届武试，江宁武院拜入宗门九十八人，一届比一届强，何况还有项将军的夸赞，项将军的眼界和远见远非我等能比，今年这一届能达到一百五十人非常有可能。”

    光头壮汉说话时，眼角瞥向黑甲将军项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到对方耳中。他说这番话本就是故意为了讨好对方，可惜项将军依旧目光盯着前方，连睫毛都未眨一下。

    周围几人也都是纷纷赞同。

    唯有身材略微矮小的一人低声道：“在上上上届，江宁城有两百人拜入了宗门。”

    众人闻言，神情为之一顿，没有理他，彼此交流起来：“阁下颇为面熟，不知贵公子是武院中的哪一位？”

    “犬子吴浩然，在武院中也就是平平凡凡的之人，平常的修炼中已经排到前二十名去了。”

    “前二十，岂不是板上钉钉能拜入宗门了？来好好交流下，我儿是……”

    ……

    镇内四处都是颓丕的墙石，也有坚固保存较为完好的建筑，令人惊讶的是，街道上、废墟中，都生长了参天树木。

    荒凉气息弥漫在任一角落。

    卓东流率先踏入百兽镇，伊然是这一届江宁武院领头人物，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三年基础武学修炼中，众位老师夸赞最多的就是卓东流，他一天受老师的赞誉，比其他人一年受到的赞誉还要多。

    望着眼前破败的场景，和反常极为茂盛的树木，卓东流的目光逐渐从谦和转换为犀利。

    在众位老师和黑甲铁军在场时，他目光谦和有礼，此时则有些霸气侧漏。

    “这个方向。”卓东流指着正前方，大声道：“我独占了！”

    其它武院弟子闻言隐隐有些不忿，卓东流指的正是百兽镇的中心方向。根据以往数届参加武试的弟子反馈，百兽镇的中心也是牲畜最为集中的地方，一路从此地斩杀牲畜到百兽镇中心，无疑会能在短时间内碰到更多的牲畜，事半功倍。

    同时也是最危险的路线。

    没想到卓东流竟要一人独占。

    武院弟子敢怒不敢言。

    然而，有一个人走出一步，上千名武院弟子看过去。

    衣裙胜雪，曼妙无双，正是杨凝！随后又有第二人踏出，英姿毫发，器宇轩昂，是沐毅！

    “的确，也只有同样不凡的沐毅与杨凝，才能与卓东流媲美！他们三人目标乃是帝国的顶级宗门！”

    上千名弟子中微微有人叹息，此三人是江宁武院的骄傲，三人在武院中的成绩让其他弟子忍不住自惭形秽，即便是同在武试竞争，三人也令人赞服。

    卓东流目光斜转，没有说话，算是认可了杨凝与沐毅的地位。至于武院其他弟子在他眼里，不过是渺渺凡人众生罢了。

    忽然，卓东流面露意外之色，眉头微皱，又有一人走了出来。

    “是他？罗宁怎么也选择这个方向，难道他真以为自己能和卓东流三人相提并论么？”

    不少武院弟子窃窃私语，罗宁自比武院三位天才，不过只是老师周帆一时戏言罢了。

    罗宁仿佛没有听到暗地里的嘲笑，眼光看向不远处出没的牲畜踪影，平静的脸色终于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