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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柏律才悠悠转醒,去楼下一看,连司机和管家都不在,角落里零星地站在几个聊天的女佣,周凌站在桌边用谢家的座机打电话。
下人见了柏律都点头问好,还躬身叫他“律少爷”。
他一个人去宽敞的庭院里逡巡了一圈,没有什么花花草草,光秃秃的一大片,就是用来停车的。一般会有三辆车,谢隽廷、周凌和司机,但院子里此刻只停了一辆,显然是还没出去的周凌的。
柏律慢慢走回正厅,周凌也正好放下电话,他看到柏律还穿着睡衣却一副若有所思样子,笑着走过去,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想做什么?”
柏律问他:“你今天一直在家么?”
这句无心的问话却点破了周凌今天要完成的任务,他的确要全天候守在谢宅,心中正感到很意外,但转头看到柏律那平淡的神情又让他意识到,不会被发现,这还没开始做呢,除非柏律除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还一双预见之眼。
周凌轻巧地笑了,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一会儿可能有人要过来,我得接待着。”
“那外面的车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周凌心下恍悟,原来上一句问话只是为了这个做铺垫的,更加不担忧,“可以啊,你要去哪?”
“我想去见我哥,”柏律沉吟了一下,“好久没见他了,能不能开你的车过去?”
周凌点点头,又尽职尽责地提醒,“你最好先打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免得白跑一趟。”他知道柏礼最近要频繁地跑医院做检查,大上午的不一定在家。
柏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哥哥的手机号码,赶紧从周凌那儿要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柏律开始还很急切,但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愈发温柔,嘴角还含上了笑意,低眉垂目间全是煦煦的暖意。
几分钟后放下手机,抬头瞧见周凌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律少爷,你适应的挺快的,我原本还担心,你刚回来,这里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不自在,没想到跟柏礼还是可以有说有笑。”
仔细揣摩这句夸人的话,其实含着一种淡淡的嘲弄。柏律自然是听出来了,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又回楼上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下来,还把脏了的床单抱下来递给女佣。血迹干涸之后发暗发黑,有时候得加漂白剂才能彻底洗去痕迹,因此,房事用的床单谢家只备纯白的。而柏律房间的柜子里只有白的。
其实,根本不用谢隽廷警告或是周凌的嘲弄,很多小细节就已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就是个给谢少爷承欢的人。
柏律换套衣服的功夫,周凌竟然就改变主意了,说:“柏礼离这边挺远的,开车过去都要两小时,你可能记不得路吧,等司机回来,让他把你送过去。”
柏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问:“那司机什么时候回来?”
周凌看看表,“快了,他把点点送到学校就折回,每天十点前就能回来,现在已经九点半。”
他礼节性地问了句:“要吃早餐吗?餐桌上有点心。”
柏律摇头。
“那我让厨房煮点热粥过来?你想吃什么?”他猜到昨晚的柏律应该是进幸了,不然今天这模样也不会这么憔悴,嘴唇干干的,头发凌乱,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不用了。”柏律疲惫地说了声,到现在都感觉浑身不对劲,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其实就是他心理作用,昨晚才做两次,量并不多,只是今天一醒他就去洗澡,可抠挖半天,只剩一点点透明的粘液,白的全没了。不就是昨晚太累没及时去清么,那玩意竟全都渗里面去,越想越觉得下腹沉甸甸的,还好昨晚及时吃了定心丸。
周凌看他实在不乐意也就不勉强,让女佣端了壶茶过来,便转身去忙他自己的。
十点左右司机回来,柏律听到外面有车子轰轰的声响,迫不及待地拿了手机就走,都不跟周凌打招呼。还没等司机下车来喘口气,他就坐上副座,吩咐道去柏礼那里。
司机不太明白,他哪会掺和这些事,也不知道柏礼是谁。
周凌走了出来,弯下腰俯在车窗上跟司机把地址说了清楚。
方才周凌说的时候,柏律也着意听了,把那个地址牢牢地记在心上,司机在开车时他也仔细看着地标记住方向,这样以后他就可以自己随时过来。
路程虽然远但地方也不算难找,是个很安静的小区,从西门进去,顺手第三栋便是。
柏律按了下门铃,门立刻就打开。一进门不说话就把人抱着。哥哥早已习惯,也不觉得诧异,抬手回抱了一会儿松开,轻声说:“进来坐吧。”
进屋后他就替柏律脱下外衣,挂在旁边的架上。让人坐下后,自己又去厨房端来一壶热水和一个果盘,还把水倒好递到柏律手边,细致周到地像人.妻一样。
“今天有时间过来,能留下吃饭么?”
柏律用力点头,眼神里带着一股热切的渴望。
柏礼笑了,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然后起身去看冰箱里面还有什么食材,把新鲜的蔬菜和冻肉都拿了出来。
柏律就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哥哥的一举一动。不需要任何对话,这个场景就已经能让他感到十分满足。
以前天真地以为凭自己就能保护哥哥,现在就意识到,真是太过自大,自己什么都没有,谈何保护?没有谢家,他连给哥哥一处安身之所都做不到。
谢隽廷从来没主动提过这些,但柏律从来都极有自知之明,到底有多少实力,他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他也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色相、身体、陪伴……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但这些哥哥自己也有,并不需要多余的。哥哥现在最需要的是疼爱、呵护、权势和安稳。可这些柏律凭自己都没法给足。
他跟哥哥把中午要用的食材都拿到厨房,不让哥哥碰冷水和油腥,都主动揽了,柏礼只好在旁边择菜。
“在谢家还适应么?”哥哥随口一问。
柏律的目光一沉,还好他是侧身子的,柏礼没看到他黯淡的神情,而且他也很自然地点头,说了句挺好的,甚至还转过头冲哥哥笑了一下来让人放心。
柏礼看他并不排斥这个话题,就试着问了句:“之前我在谢家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应该是你的儿子对吧,他现在几岁了?”
柏律下意识地又想否认,但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我看他已经有七八岁了吧,是不是跟我分开那年,你就……”
“是的,”柏律压下闷在胸口的一口气,“谢隽廷把我抓回去就是干这个……”
柏礼察觉到弟弟的脸色和语气已经低沉了下来,也不用再多问是否自愿怀上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以为谢隽廷对你也会讲理,没想到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柏律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都过去了,是我自愿跟谢家联姻的,就应该承担一切后果,包括他故意给我留的孽。”
“小律,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逼着自己呆在他身边,会难受吧?”
“不难受啊,谢家对我不错,吃穿用度一样都不缺,拿我当女人一样养着,”他转眼间就风轻云淡,还打趣似自嘲,“除了晚上要多忍着点疼,其他时间我都好好的,还自由自在,在床上再乖巧一点,指不定以后能常来你这。”
没再听到哥哥讲话,柏律转过头看他,柏礼眉心微蹙,脸上满是担忧。
柏律心下一慌顿时就知错了,狠狠地骂自己,心里不忿和埋怨没有正当发泄途径,竟把这嘴毒反讽的招对着自己哥哥使了。
他立刻换了种表情,这下真挚诚恳多了,“你别担心我,我真的在喜欢上谢隽廷,只是……我还需要多点时间。”
“不是逼你喜欢谁……”柏礼愁容满面地看他。
“我知道,”柏律轻声打断,语气也和缓下来,“除了你,我对其他人都无所谓,喜欢谁也无所谓,能爱上谢隽廷反倒更方便,我不想费太多心力跟另一个人周旋。”
怕哥哥不信,他还主动掀下高高竖起的毛衣领子,脖子上有好几处吻痕,他又掀起毛衣的下摆,还嫌不够似的,又转过身把下腰露出来,那里不仅有吻痕还有齿龈,自己肯定没法咬到这里,谁弄得不言而喻。
重新转过身,他认真看向柏礼,“哥,你现在信了吧?”
柏礼叹了口气,可自己弟弟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任何受委屈的痕迹,而且嘴角的笑意十分温暖,把衣角捋直时他还露出一丝羞怯,“我真的挺喜欢他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爱上他。”
柏礼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
还好哥哥没有再问,柏律也实在恶心地说不下去了,转而挽起袖子主动切肉,可还没咚几下食指就给菜刀切出血了。
柏礼立刻拿创可贴过来,所幸那口子划得并不大,拿卫生纸裹一会儿很快就止住。他低头间看到砧板的肉都是两厘米以上的厚度,忍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轻轻把柏律推到一边,“还是我来吧,这些你都不会。”
柏律只好握着自己食指站到一边去,接下来都只能安安静静地看着,就算想积极也只有递盐和醋的份。他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十五岁之前被父亲护着,十五岁之后被哥哥护着,后来终于换他保护哥哥,却还因自己的桀骜和手段不够老道而搞砸了。甚至复仇的时候,都有女人给他撑腰。一直以来他都太幸运了,是时候多委屈一下自己。
柏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保护哥哥这件事,他现在一定要办好。
在程奕扬离开后周凌就给少爷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谢隽廷竟亲自回来了,其实这事完全可以让周凌做,但他就是要亲自看看。一回来就去自己房里拿了双黑手套戴上,然后进到柏律房间,轻手轻脚四处搜查,很快在柜子底层的抽屉翻到了一袋子药。
柏律笃定谢家不会也不屑查自己的房间,所以什么东西都敢敞着,连那个震动棒都大咧咧地放在床头。
谢隽廷第一眼看到那粗大的玩意,眼皮子就有点跳——这个柏律!
但现在肯定追究不上,他要办正事。
袋子里有一堆药,药瓶有两大小两种,但标签毫无意外都被刮掉了。
大瓶子是促进孕态让身体泌水的药物,研究所的人自然是特别心细,考虑到用药群体的难以启齿,从来都不会像外边卖的正规药物那样贴上使用标签,就是个普通的白色塑料瓶,瓶身印了个数字一。
谢隽廷当然看不懂,在拆开的那瓶腾了一颗出来,装到专门的无菌纸袋里。
小瓶的标签粘的紧但也被刮干净了,他也从里面腾出一颗。
送到医生那里验一下成份,就知道哪种是避孕的。
谢隽廷把抽屉回归原样,这就离开了谢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