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零时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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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零时零分

    克洛林的精神世界中正下着一场大雪，雪遮蔽世间所有，只留下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他独自跋涉在没有尽头的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被覆盖了去。

    终于，克洛林体力不支跌倒在地，脸贴着冰冷的雪，他喘着粗气问，“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

    有个声音回答他，躲过风的掩盖直接钻进克洛林的脑海中，“当你成为我的时候。”

    “那么请告诉我，你是什么？”他抬起头张望，这个世界中雪连着天，雪光天光杂糅交汇，洁白得如同无瑕的玉。

    “我什么都不是。”那个声音落地的时候，风狠狠扫过克洛林的背脊，将最后一丝热量卷走。

    **

    嘀——

    计时结束后机器自动断电，触丝从克洛林的大脑中收回，机器人滑过来取走头盔，按下按钮使椅背上升。少年的脸上布满汗水，一头浅得几近透明的金发乱得糟糕，他抹了一把脸，睁眼看向扶手旁的屏幕。

    屏幕上是他的资料卡，准确的说是这具身体的资料卡：“贝温·思兰特，15岁；精神力等级：无；是否觉醒异能：否。”

    克洛林·劳伦斯是个重生者，他本该死在八年前，死在圣战结束后的第一夜，死在指挥官的座椅上。但死神却在八年后放出了他，让他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细数时间，已有七天了。

    这是克洛林重生后第三次被强制使用这台机器。它是台异能开发器，造价不菲，能辅助人提高精神力以及觉醒异能。

    在宇宙第二次演变之后，由于自然的选择，生存下来的人类都具有精神力，差别只是等级高低问题。精神力在c等级以上有几率觉醒异能，等级越高几率越大，觉醒会在16岁前完成。

    觉醒异能的人被称为狩杀者，因为只有他们才能杀死异兽和怪种，这两者曾在六十年前入侵霍尔瓦星系，八年前霍尔瓦人与之爆发全面战争，并赢得战争胜利。怪种被清退，但异兽却留了下来——异兽的数量太多，繁殖速度太快，无法逐一驱逐。

    a级精神力的人有可能没有异能，但如这位贝温·思兰特般没有精神力的却是世间罕见，甚至说这样的人根本无法存活。这可真矛盾。

    克洛林正准备从异能开发器上离开的时候，对面的玻璃门开了，一个和他面容相仿但年纪大了不少的人走进来，视线在屏幕上一扫而过，牵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我亲爱的贝温表弟，恭喜你再一次失败了。不过没关系，这也是最后一次。”接着来人抬起左手，按亮手环在投影到半空中的虚拟屏幕上一划，将一封讯息发到克洛林的手环上。

    “这是家族给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就可以继续为家族效力；失败了，那么就只能请你离开了。”说完他做出个送客的手势。

    克洛林的眼神毫无波动，讯息躺在那也不去拆读，他抓了把头发，走出门和来人擦肩而过。克洛林来到这里已有一个星期，不说深刻，至少是充分了解了思兰特一族的观念：思兰特不需要弱者。所以作为一个没有精神力、未觉醒异能的人，派给他的肯定是有去无回的任务。

    回到贝温的房间后，克洛林将沾满汗水的衬衫脱下，径直走入浴室。水汽蒸腾中有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克洛林急忙打开手环调出个人资料卡。

    “贝温·思兰特

    性别：男

    年龄：15

    出生年月日：星历2092年11月25日

    ……”

    这一瞬间，屏幕上方的时间刚好跳转到00：00。

    2108年11月25日0点0分。

    “难怪会说是最后一次。”克洛林的呢喃声被水声淹没。

    **

    霍尔瓦星系边缘，c1109星，巴迪奥工业区。

    飞行器高度降低到一定程度后，舱门被打开，一股冷冽气息扑面而来。这里距离恒星遥远，温度低得令人发指，这里的工业区思兰特家族持有不多不少的股份。最近接到消息，巴迪奥工业区附近有c级异兽出没。

    克洛林拉下面罩，冷笑被隐藏在后。派他一个战斗力基本为负的人来解决这头怪物，思兰特家族将人驱逐的手段不怎么高明却合理有效。

    “我就送你到此，亲爱的贝温，去吧。”这具身体的表哥对他露出微笑，接着按住克洛林的肩膀。

    在所谓的表哥企图将他推出舱门之前，克洛林抓起对方的手将之甩到飞行器的另一侧，然后拂去防护服外并不存在的灰尘，少年透过面罩传出的声音多了几分金属质感，“多谢您了，思兰特先生。”

    接着克洛林跳出舱门，滑翔翼自背后展开，他就像一只鸟一样朝巴迪奥工业区飞去。

    c级的异兽有很多，但思兰特给他的信息却很少，好在防护服质量还不错，大概是想让他死得体面一些。

    转了一圈，工业区中有多处建筑坍塌，但没发现异兽的踪迹。他在某处大门前的平地降落，用已经获得大多数区域进出权限的手环刷开门禁，走入温度恒定的室内。

    工业区内部没有半个人的影子，想必都转移到了地下，只留有部分必要的机器在工作。西边被损毁严重的区域，垮塌的墙体下压着几具无头尸体，血迹到处都是，分不清是人的还是异兽的。

    整个建筑都塌了，异兽的体型应该很庞大，力量也十分雄厚；死的人不多，说明异兽来袭是不在白天工作时间；死者都少了头颅，看伤口切面应该是被咬断的，这应该是异兽的食物偏好。克洛林又转了一圈，在一具尸体手中发现了一撮动物皮毛。鸦黑色的，闻着有些腥咸，克洛林捏着这撮毛露出笑容，他大概知道袭击工业区的是什么东西了。

    此时是下午五点，距离日落还有一定时间，克洛林索性回到东边区域，在餐厅里取来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热可可。机器人流水线生产出的食物，虽然不怎么可口，但好在能量丰富。

    **

    比格熊，一般体型在3到5米左右，纯粹的力量型异兽，喜食脑髓，昼伏夜出。

    克洛林看向镜中的自己，16岁的少年身材纤细，手腕仿佛一捏就碎，腿部也没什么肌肉，估计跑个一千米需要花上五分钟并且气喘如牛。他也无法凭借精神力压制其他生物，更由于七天内被三次强制开发异能，克洛林的精神世界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平时还好，一旦思考起复杂的事情头就会痛。

    伸手在龙头下鞠了一捧水泼到脸上，再将手烘干，克洛林解下身后的战术腰包，里面有一把脉冲槍，60发子弹，五个闪光弹，一柄军刀，以及夜视用的目镜和一捆绳索。

    克洛林掂了掂槍，对手感有些不满，他真怀念陪伴他度过漫长战争岁月的那把老槍。他的眼睛不由得眯起，像闪烁着隐晦光泽的绿松石。“终有一日，我会来到你面前，将子弹打入你的胸膛，我亲爱的弟弟，弑兄者安德鲁·劳伦斯。”

    无人的洗手间中克洛林低声呢喃，尾音完全弥散后他将军刀别在腿上，把子弹装入弹匣。

    时间渐渐转至深夜，工业区内的照明全部熄灭，无人之地陷入沉睡，远方的怪物苏醒过来，沉重的步伐逐渐靠近。

    这只比格熊竟足有八米高！克洛林心下划过一丝惊异，但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

    他藏在南面的房顶上，遥控打开南区大门，接着操纵无人机将他从储藏室的冰箱中找出的动物脑抛洒了一路，智商不足的比格熊就这么吃了一路。最后一块脑花落地后，比格熊低头捡拾的瞬间克洛林往下丢了一颗闪光弹，然后跃下房顶开火。

    比格熊皮糙肉厚，克洛林选择先打瞎它的眼睛，这个在他下跳的过程中完成，接着试图将子弹打进异兽的颅脑或者心脏，但遭受剧痛的比格熊瞬间开始狂躁，巨大的熊掌胡乱挥舞，三楼高的建筑被打飞一角，另一边墙壁直接被拆。

    克洛林想要稍微将距离拉远，他手上的是只重型步槍，近距离盲点太多，远距离伤害不足。但比格熊没给他机会，失去视觉的比格熊听觉格外灵敏，动作几乎紧随其后，克洛林闪身躲过巨掌，动作扭曲得几乎要将腰折断。

    闪光弹在此时已失去用武之地，克洛林边左右躲避边射击。克洛林被逼退到一条长廊外，后背几乎要贴上廊柱，他咬着牙屏住呼吸，拉下目镜，将闪光弹全部投掷到斜前方的地面上。闪光弹落地炸响，比格熊转头朝那跑去，同时克洛林取出绳索，奔跑的速度达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

    他将绳索的一头绑在比格熊马上要经过的一根廊柱上，另一头困紧军刀刀柄，然后往对面的墙壁掷去。

    克洛林想要绊倒它，但之前的战斗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军刀在距离墙壁半米处当的一声落地。

    比格熊察觉到这一动静，循着声音走去，克洛林只得再次端起槍来。

    可在克洛林开枪之前，落地的军刀竟又飞了起来，从比格熊张开的嘴插入，贯穿了整颗脑袋。

    这里还有其他人，他竟毫无察觉！克洛林呼吸一滞，手不自觉扣上扳机，同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急忙回身，将槍口顶上对方胸口。

    “别冲动嘛，男孩。”宽帽檐下是一头黑色长发，对上克洛林视线的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你的意识不错，枪法也挺准，就是体能要加强训练……”

    “嘿，佩希，你是想拉这个男孩加入公会吗？”一个壮硕的男人不知从何处跳落到比格熊的身边，抽出它嘴里的军刀后又刺入熊的胸膛，两三下就把皮毛刮掉胸膛剖开，掏出异兽心脏中的晶核。

    “我可不同意，他把动物的脑花都喂给这头熊了，简直是暴殄天物。”男人继续说道。

    “公会？什么公会？”克洛林问。

    佩希将抵在她身前的脉冲槍移开，然后将衣袖上挽，露出手臂里的图腾——泛着幽幽黑光的、蛇的图腾。

    “s，是个黑暗公会。”佩希笑道。

    克洛林思考几秒后对她点头，“我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