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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晴空无云,碧如深蓝。
苗女们正沿着高台四周布置着各类物事,待见特兰阿尼与青阳一前一后的走来,纷纷向特兰阿尼问好,又把青阳左看右看,一个个掩嘴娇笑。
“死妮子,笑什么笑?干活去!”
特兰阿尼娇羞轻嗔,回目时,又将青阳斜了一眼。
她一这眼斜来,青阳又摸起了酒葫芦,闷饮一气,暗自寻思:‘恁地奇怪,为何我一见她笑,便觉得浑身麻痒难耐呢?我几时成了小青侯说的登徒子?不过,她的腰真的好细,脚踝上的曼陀罗花也真的,真的……’形容不出来了。
二人走到白玉大道旁,特兰阿尼注目那千倾平湖,说道:“再有三日即是我们苗疆的斗蛊大会,你若有兴趣,到时不妨一观。”
“斗蛊大会?”
青阳走到湖畔,借着凉凉湖风一吹,心胸洞开,体内那股邪火之气竟也去得不少。
特兰阿尼道:“是呢,届时金花与银花两位婆婆都会带着弟子来到这谷中,三家便在那高台上,一较蛊术高低。”
青阳奇道:“难道,婆婆们也如同江湖上的人物一般,要争个天下第一么?”
特兰阿尼微微一笑:“虽非真个要争那天下第一,却也差不离了。这斗蛊大会三十年一聚,虽说是为了印证蛊术,但总要分个高低。到时,万般珍稀的蛊毒都会一一展示,你且仔细瞧瞧,以免,日后行走江湖稀里糊涂中了蛊,却犹不自知。”说着,柔柔的看向青阳,嘴角笑容古怪。
闻言,青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且不说别的,只说在特兰阿尼腰间缠着的朱红长鞭,谁又知道它竟会是一条剧毒的赤魅蛇?而昨日与他与特兰阿尼一道,也算大开眼界,这苗疆的蛊毒当真是无孔不入。
突地,青阳又想起一事,便问道:“那来谷中比试的人,俱是女子么?”
特兰阿尼横了他一眼,笑道:“你啊,心里如何想,便如何问呗,为何要绕上一个圈子?我们万毒谷尽是女弟子不假,可那金花婆婆门下却都是男弟子。至于那银花婆婆,她性情冷傲,门人较少,唯三人而已,不过都是蛊术高人。”
说到这里,理了理头发:“云衣与云姬并非师尊的弟子,而是,而是……”想了一想,轻声道:“算是客尊护法吧!”
“原是如此。”青阳正想问那哑奴又是何人。
特兰阿尼笑道:“你知道我住在哪么?”
“不知。”青阳摇头道。
“便在听水阁佐近,你随我来。”
特兰阿尼轻然一笑,扭着水蛇腰,朝着《听水阁》行去。
不知为何,青阳便如提线木偶一般,默然跟在她的身后,向那一排青竹篱笆掩着的小院走去,他心里怦怦乱跳,隐隐的觉得,或许,将要发生点什么。至于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大师姐!”
却与此时,天上飞来一只白鹤,一名年轻苗女从鹤背上翻身下来,神情颇是焦急,匆匆说道:“大师姐,谷外来人了!”
特兰阿尼正面红如霞的想着心事,不虞此时却有人来打扰,心中一恼,喝道:“来人而已,何故大惊小怪!”
那苗女看了一眼青阳,脸上也是一红,吱唔道:“来人恁地刮臊,蹲在谷口也不进来,说是要大师姐亲去迎他!芸姜听他口出狂言,心中气不过,便与他斗了起来。谁知竟不敌他,被他给擒了,说是大师姐去,才会放人!”
“谁?”特兰阿尼眉头一挑,满脸冰寒。
“他说,他说……”苗女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来。
特兰阿尼心下不耐,瞪了苗女一眼,喝道:“到底是谁?”
苗女被她一瞪,心中有些害怕,只得低下头,嘟嚷道:“他说,是,是你夫君!”
“哼!”特兰阿尼勃然大怒,一言不发,飞身入青冥,直奔谷口。
那年轻苗女也骑上白鹤,杳然而去。
青阳站在白玉道中,本想跟上去看个热闹,奈何却不会飞,只得怏怏地往《听水阁》走去,殊不知,天边红影一闪,快若流星的扎下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腾入青天。
“且随我来!”
正是特兰阿尼去而复返。
青阳歪头看去,只见她气得一张脸雪白,便也不敢多言。
待至谷口上空,下方聚着一大群人,两方泾渭分明,一方是万毒谷的女弟子,另一方则尽数为男。此刻,在那群男人的阵营中,摆着一张藤椅,其中坐了个年约三十上下的男人,长着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怀中却斜斜抱着一名年轻苗女。
“放开我,不然,我大师姐一来,定取你项上人头!”
“快快放开芸姜,如若不然,杀无赦!”
那年轻苗女不住的挣扎,对面的万毒谷女弟子怒喝连连,一个个扬手捉刀,但却明显有所顾忌而不敢上前。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哈哈大笑:“便是要她来,她若来,我便与她好生恩爱一番!你也莫要吃醋,待我求得她,纳了你作小,再与你来恩爱!”
“自寻死路!”
特兰阿尼气极,人尚未落,长鞭已照着那人面门奔去。
鞭若血箭,疾不可档。
那男人正在仰脖大笑,突见迎面奔来一道血光,心知特兰阿尼已来,他也不惊,竟将怀中苗女往前一递,欲让那女子替她挡这一击。
“呀!!”
苗女惊骇欲死,眼见即被一鞭贯胸,却见那血光蓦地抬头,竟与千均一发之际,绕过苗女肩头,张开血口尖牙,一口向那人咬去。
“哈哈,妹子总算来了。”
那人大笑不已,却不敢以身硬扛,身子爆退如潮,将身后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待疾疾避过这一击,又扬手打出一道金光,与赤魅蛇战作一处。
“嘶嘶嘶……”、“嘎吱吱……”
一时间异响如潮,金光与血光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人笑道:“都说阿尼近年来养了条赤艳蛇蛊,端的了得。如今看来倒也不是花架式,只是不知能否敌得过我的金蚕?若是万一不敌,岂非让美人伤心?”
“哈哈哈……”那人身后一干弟子狂笑起来。
“金蚕子,不劳你废心!”
特兰阿尼将青阳往地上一扔,伸手一招,赤魅蛇即化为软鞭被她擒在手中,提起鞭来,将身一扭,绕着那金光一阵乱抽,鞭影如笼,步伐似鬼,任那金光左冲右突,却难粘得她身,反倒让她给抽得吱吱乱叫。
斗得一阵,突听特兰阿尼一声娇咤,鞭响裂天,其后,那金光‘嘎吱’一声,被抽得倒飞数十丈。那人面色一变,当即腾身而起,将金光一收,顺手一抹,持着柄金背大刀,向特兰阿尼扑去。谁知,特兰阿尼却并不与他斗,身形若翩翩惊鸿,疾转而下,朝那年轻苗女卷去。
“哈哈,尚未与妹子分得高下,妹子何必情急!”
那人放声大笑,双手持刀,至上而下斩出一道金光,拦住了特兰阿尼的去路。
“锵!”
一声金铁交接,特兰阿尼面色微变,向后掠去,将及已方阵营时,心头怒不可遏,扬鞭一卷,正中两名苗人男子,即闻两声短促的惨叫响起,顷刻之间,那两人便已化作滩滩脓血。
既已杀了人,特兰阿尼更不罢休,将鞭一抖,指着面寒如铁的那人,喝道:“金蚕子,你若敢伤我师妹一根毫毛,便都死在这里吧!”说着,对身后众女弟子道:“都愣着做甚?他们既然敢在万毒谷滋事,即杀无赦!万事,自有师尊做主!”
“是,大师姐!”
“且慢!”
眼见战端将起,那金蚕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突地哈哈大笑:“阿尼何必动怒,我那两位不成器的师弟死了便死了,谁让他们学艺不精?只不过,如今我们是来参加斗蛊大会的,现下斗个你死我活,岂非伤了尊长间的和气?这位芸姜妹子,我可是连手也没碰过。倒是阿尼你,一见便要打要杀,全不顾你我昔日情谊,莫非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说着,将那已被制住的年轻苗女一搂,恶狠狠的看向青阳。
“休得胡说,谁与你有旧!!”
特兰阿尼眉间更冷,也忍不住向青阳看去。
谁知,青阳却凑了过来,悄声道:“我来擒他!”
“你如何擒他?他那金蚕蛊端的厉害,不在赤魅之下,怕是你尚未近身,便如……”
特兰阿尼皱着眉头,话还没说完,突觉腰上一紧,原是青阳环住了她的腰,她心中一喜,正欲媚眼飞去,却发现时间与地点皆不对,便欲挣脱啐上一口,殊不知,青阳竟歪过头来,好像要亲她一口,她心中更急,寻思:‘莫非,是那蛊毒犯了,唉,冤家,真真不可呀!’
“兀那贼厮!!”
却与此时,青阳暴起一声大喝,腕上铁爪乍然射出,身子也随铁爪而飞,向前纵去。而那金蚕子眼见青阳与特兰阿尼竟然当众亲热,心中嫉恨欲狂,一时便分了心,恰恰让铁爪给抓了个正着。
青阳猛地一扯。
金蚕子顿不住脚,竟抱着那苗女一起被扯飞。此时,青阳也正向他们奔去,两厢将触,金蚕子正欲一刀斩下,却见眼前出现一物,愈来愈大,愈来愈大,黄黄的一片。
“碰!!”
一声震天巨响,青阳擒着酒葫芦,抱着那年轻苗女挺立场中,而那金蚕子则软软地摇了两下,“扑嗵”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这一番情景,动如脱秃,快若迅雷,起伏太大而动作太快,场中众人都未回过神来,便连特兰阿尼也不例外。也难怪他们惊呆了,先前尚是一副旖旎诱人的好风光,谁知下一个瞬间却是雷霆一击!
人人目瞪口呆,谁也不敢相信,金花婆婆的大弟子,万里苗疆赫赫有名的金蚕子,就这般被一把酒葫芦给敲翻在地。
“幸好,宝贝无恙!”
青阳瞅了瞅酒葫芦,松了一口气,把宝贝葫芦挂在腰间,用脚踢了踢金蚕子,这厮胸口还在起伏,只是晕过去了。
当下,青阳抱着那名唤芸姜的女子走向特兰阿尼,将那女子递给特兰阿尼,笑道:“青阳幸不辱命,方才多有得罪!”
特兰阿尼愣愣地接过师妹,眸子轻眨缓睐,心想:‘原来,原来他不是要和我亲热呀,羞死人啦,真真是个冤家呀!’这么一想,脸蛋羞得通红,嘴里却嘟嚷:“我,我和他没旧!”
“这便是万毒谷的待客之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