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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婠婠像是愣了愣,随即跪倒在地,看着面前那张铁青色的脸心不停抖动。那双芊芊玉手被一把推过,身子没站稳。顾婠婠一转眼便躺倒在地,那一身淡粉长袍落地,发髻的朱钗数数落地,发出丁当响声。
“阿乾,为了她你到底还要执迷多久!”她像是哭腔,却又像是埋藏住多年的恨一时间奔溃。十年的时光,他们在一起十年的时光,原来那句只看新人笑,独看旧人哭是如此理解的。倘若不是因为顾家,她又何尝不想任性一回!
“你以后不要叫我这个名字了……”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他铁青色的脸背对着她,更是模糊,“按着宫中的规矩,改叫什么就叫什么,你即已是皇后就该收好本分。越界的事,你做一件,只会让我对你多厌恶一分!”
顾婠婠瘫坐在地上,白城怎么扶起她也没有,因为她自己放弃了。十年来的盼望落空,这样的感觉在这风吟殿中或许只有一个人懂。但那个人如今却浅笑着,看着她落魄的样子。
她不需要做好人,不需要与这世界为善。因为她知道,老天爷有时候就是闭着眼的。
“有没有受伤……”他的手才搭在她身上,就被她一下躲开。
她面容上的浅笑依旧在,多了些苦涩,但背着身子谁也瞧不见,“没什么大碍。”
“圣上,这件事分明是贵妃娘娘先动手,皇后娘娘并未……”白城还没解释完,就被那一束冰冷的眼光弄得顿时语塞。她在玉乾身边做了那么久的贴身丫头,从未见过他会如此的情绪失控。换句话说,那张万年摸不透的脸上,竟也能清清楚楚看出恨意二字,她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了。
白城扶着顾婠婠回去,这一路上怎么想,怎么不对。分明刚才是颜宋先动手的,为何到最后落得下风的人却是她们。还是说,她早已看到门外的圣上,是故意演这一出戏?那这心机也太过深厚了。
“娘娘,你觉没觉得,颜宋那人,好像变了……”
顾婠婠还未从方才的那幕回过神,许久才意识到白城问的,“似乎,是有些……我虽与她之前不是熟识,但今日与以往确实不同。像是所有的局面都在她的控制之中,我方才还满脑子空白一片,可她却思路清晰说的头头是道。”
“娘娘,您还记得方才她说的疯狗……难不成,她真是要对付娘娘了?”
顾婠婠心中还是有所余悸,“如今圣上像是被她勾住了魂,要是她想对付我,白城,我们未必有赢的把握。”
“娘娘不如找顾大人商讨一番,如今朝中顾大人可是一等一的重要,必定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顾婠婠深思着那番话,其实还是被方才那一幕给吓到了,摸着胸口觉得难受至极,为何自己二十年来的付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毁了。
而正是这样的不甘心,才会引出之后的事。
西北城外五百里,沈全胜带来的一千军队就在此扎营。想必城内那一千灵山军,他们确实占了弱风。此处名为咸水镇,并非因为这地方的水是咸的。咸水镇的百姓大多往着南边去避难了,整个镇子为数最多的就是乞丐,因为乞丐何处不为家,所以除了那一千士兵,就只剩下街上零零散散的乞丐还在。
“沈将军,书信已经命人送进西北城内了,如今,只需慢慢等着回信。”所谓的送书信不过是徒劳一场,倘若他们真的愿意投降归顺,又岂会闹出如今这么多事情来。沈全胜赶了几夜的车程,都未曾合眼过,自老沈将军死后,她日夜都绷着一根神经,只想着在西北击退敌军。
但几日几夜下来,她还是未见到任何灵山军的影子,心情烦躁也是平常,但此时却偏偏有个蓬头垢面的人撞了上来。
两人人仰马翻地倒下,她回过神来,摸着腰间的匕首,面前那蓬头垢面的男子原来只不过是个乞丐。
“沈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身后的将领立刻将她扶起,她长叹一声,看着地上只知摸索求饶的乞丐,也没什么怒气了,就收了手中的匕首,小声叮嘱了一句,“以后走路小心些!”那乞丐愣了愣,像是个哑巴,也没说什么话,就立刻转身离开了,转身时还险些再次绊着,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这咸水镇的乞丐可真是多……”放眼望去都是些衣着不堪的人几乎要埋进地里,弓腰从不露面。
“沈将军说的是,咸水镇本还是西北繁华一带,但如今只剩下乞丐了。”身后那将领长叹一声道,“百姓能逃得早就逃到江南那块去了,剩下的都是些体弱多病,那些逃也逃不过的人,也是可怜。”
沈全胜轻松安慰道,“陈统领不必担心,我们,不就是来解救他们的人吗?”陈统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所担心。
“沈将军……这西北战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您真的要待在这里吗?”
沈全胜嘴边轻蔑一笑,“陈统领莫不是看我是个女儿身,瞧不起我?”
“属下自然不敢。”陈统领立即将头低下,“军中谁人都知晓,您是老沈将军的女儿,论武功与兵法军中无人比你熟悉。只不过,将军正值花样年华,浪费时间在这军营之中实在令人惋惜。”
“男儿志在四方,女子为何非要独守空房?这本就不是公平的事。”她背着手,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残箭,伸手一扔便能插入土墙之中,嘴角轻轻一撇,“我非要让世人明白,这西北的战乱,我非平不可!灵山军的人,我非杀不可!”
“什么人!”身后一个黑影闪过,几个侍卫立刻察觉到,从巷子内将那人给拉扯出来。
那人低着脑袋,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垢,更可怕的是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像是从粪坑里爬出来似的。
“将军,可要去看一看?”沈全胜立刻沉着应对,手握腰间佩剑,朝着那处快步走去。
而那人则是一味地抵抗,动手之间,那张沾了些泥垢的脸突然清晰起来。握在腰间的手突然松了,她难以相信眼前的那一幕,相信,眼前的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