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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无止境的黑暗并非可怕,可怕的是,在这无止境的黑暗中无法相信一人。
曾几何时,有人说起过,纪无双是天煞孤星之命,注定一个人浪迹天涯。可他不信——现如今,蒙受不白之冤都不如她那一个眼神来的伤人。
所谓的孤独,是在想象完所有的美好之后,接受了现实。而习惯孤独,是在一次次期盼之后,心,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期盼。
而他所有的美好,都在面前这个女子身上。凤千浔,这辈子只为她一个人。
“纪忘——”像是细雨落在他的鼻尖,纪无双缓缓抬起头,那双眼通红却没有湿润。
倘若凤千浔懂得,她是否会抛下所有的正义,为了他,浪迹天涯。纪无双没有十足的把握,显然,他连一分把握也没有。
“我——”凤千浔走进那牢笼之内,显然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眼最为清澈,温柔的语气道,“我没能劝服府尹大人,纪忘,是我的无能,或许你说的对,我所维护的正义,有时候一文不值。”嘴边淡淡一丝笑意,像是春风拂过冰冷的大牢。
双眼缓缓从未知名的地方移开,落在她的身上,沉重,却又说不出任何一句怨言。
纪无双忽然想知道,倘若自己就快要死了,面前的这个女子会怎么样?倘若自己死了,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因此而结束呢?
“凤大人。”干涩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你现在,是在为坏人怜悯吗?”嘴边一声轻笑落地。
她笑意渐冷,一声无奈的叹息大概他听不见,像是可以回避他的问题,“府尹大人说,以防夜长梦多,今夜便要处死你。”
眼眶向里陷入一分,他双目竟呆滞了片刻,随后一声长而无奈的笑声贯彻整间牢房。死?纪无双何曾怕过!
决然的目光带着淡淡笑意,纪无双问道,“那你呢——杀了我,你会遗憾吗?”
凤千浔终将身子背过去,攥着胸口的衣襟,她的每一个吐字都十分清楚,“不会。”
不,会——
指尖发白深深嵌入手心,纪无双终究听到了那个答案。原来这个女人连怜悯也不愿,在她眼中,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匪盗,与正义相背,便是与她相背。
那两个字深深扎在了纪无双的心中,父亲教他的武功能够偷走这世间万物,但却没有告诉过他,这世间偷不走的只有人心。
酒杯中的酒已经满了,甚至溢出来,落得一地都是。
凤千浔递了过去,那双眼始终无法直视着他,“喝下这杯酒,来世,就不要再回来。”
酒杯中的酒清澈透亮,就仿佛第一次见凤千浔时,他的那颗心一般。
喝下这杯酒?来世就不要再回来。嘴边苦笑着接过那酒杯,他还记得这句话,凤千浔所说的最后一句,也许到了来世都不能忘记。
……
你的身手真的不错,要是有兴趣,也欢迎你来,和我们一起维持正义。
……
纪忘,你会向往别人的生活吗?
向往过。云游四海,仗剑天涯,最重要是——能够吃饱喝足。
……
纪忘——你方才为何还回来?
江湖中人讲义气。
所以纪忘——我不想遗憾,因此,我不会抛下你。
凤千浔,你最终不会遗憾,抛下我,你也最终不会遗憾。
凤千浔终究说了一句谎话,她抛下了一个人,在今生,或许这就是亏欠,连来世都舍不得去打扰……
纪忘,我相信,只要有你我一日,镇子,会一直宁静下去。
镇子,真的恢复了宁静,因为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公子无双,所谓的正义就在这烈日之下发出光芒。
……
“醒了?”
纪无双再次睁眼,已经躺在世卿门内,身上使不上力气动弹不得。
世卿门的长老同他说,那日在乱风岗中找到的他,虽说身上经脉几乎尽断,但好在长老用祖传的秘药将他医治好了。
纪无双不知道他是如何存活下来的,那样真实的画面,现如今却越看越像一场真实的梦。
梦中的那个女子,最后给他喝下的毒药。
好在,他命不该绝。
“长老——”躺在床上的三日他过了此生最漫长的时候,除了浑身使不上力,就只剩声音呜咽,“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长老却态度坚决,“不可,公子无双可是已经服毒而死,你若现在出门,岂不告诉众人公子无双未死。你是还想再死一回?”
纪无双微微垂着脑袋,他看着身上的伤好全,但只可惜,那一身的武功废了一大半。但这对于他而言,都不是最可惜的。
“你也别多想,等过几个月,我就会找个干净的身份给你。到那时,你自然能够出入自如。不过现在,你就好好养伤。”
老伯抚着长须,带着药碗缓缓离去,背影中更多神秘难测。
在这个世卿门内,纪无双只认识这个老伯,其余的人仿佛也不常出来,或者说不常回来。世卿门?他倒是没精力再去调查。
除了长老的得意后辈陈礼外,他的房间几乎没人进出。陈礼与他倒是年龄相仿,听闻纪无双的这层身份,陈礼更是对他上心。
“无双兄,快喝下这药,得趁热喝才有效。”陈礼递来的药依旧是最苦,纪无双不爱说话,起码不像往常那样喜欢说话。这三个月来,也就只有陈礼来的时候,他愿多说几句。
药,一直都是苦的;但就算再苦,心头的伤是无法痊愈的。
“听外头的人说,玉都如今大乱,不少流民逃至这里。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好。”陈礼为他拭去了嘴角的药渍,倒是极其照顾他,“不过,咱东方国还算太平,只希望这场战乱也能早些结束,不要有太多百姓受苦。”
他清咳了几声,声音显然沙哑得异常,他的声音,仿佛在喝下那酒之后就烙下了这个病根。越是苦涩,越是不想说起。
语气依旧平淡,问的依旧是那个问题,“我——何时能够出去?”
手中布帕一放,陈礼望着他说道,“你如今还想要出去,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当然,待在这地方确实没什么稀奇的,哪日我带你去看我的剑炉,那里可有不少好剑都是我的手笔,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我还是想——去看看外面。”
“看谁?”陈礼笑道,“那女人?你可别忘了,是谁害你险些丢了性命。要不是她,你怎会落得现在这个田地,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哪有心思去关心那女人的死活!”
纪无双自然清楚,但他就想知道,在他死后,那女人真的一点悔恨也没有。好像是一种执念,人只有在未知答案的时候才会有期待。
“好了——你不必想了,那女人如今不在衙门了。”陈礼干脆说道。
“什么?”干涩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他双眼空洞更像是落入悬崖般无助,“什么意思?”
陈礼短叹一声道,“你那案子一结,府尹倒是升官发财,但遣散了不少手下的人。他们兄妹二人——好像去了玉都,大概是觉得亏欠,怕你死后的魂魄找上门,才决意离开这里的……”
“玉都。”眼眸忽而一闪,脑海中忽而抓住什么,方才陈礼说的那话中……
“你方才说的什么?玉都那里战乱?!”
陈礼晃了半响神,才意识到他说的问题说道,“是,但是——”
话还没说完,纪无双已经不顾身上的伤,也丝毫不顾及现在的身份朝着外头跑去。
凤千浔,你的命是我的,就算死——所谓的执念,原来除了对未知的恐惧与期盼,还有那种爱而不得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