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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坊。
黑灰色的屋顶,红色的柱子,白色的墙,看起来并不繁复反倒简单大方,若不是弦歌坊三个字怕是也难分辨这是普通的住宅还是青楼妓馆。除此之外,每家每户都挂着红色的大灯笼,门口有二三小厮守着。坊里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文人士子喧哗簇拥着进了不同的房屋。
顾然醒手执玉笛潇洒地走进弦歌坊,小七咬着纸包着的水晶龙凤糕跟随其后。
那水晶龙凤糕是由糯米做成的糕点,糕面用枣子镶嵌出龙凤形状,米糕白亮如水晶,配上红莹莹的枣子,喜气洋洋的。
他们身后走着五名刚下学的儒生,吵吵闹闹地涌进坊内。
“小郎君,可是初次来?要不要我们带路?”其中一名儒生上前作揖问道。
坊内一直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新来的郎君银钱是要加倍的,若是有熟人相带能省不少银钱。
顾然醒停下脚步,回了一揖,笑道:“不必,我去舒大家。”
“正巧,我们今日也去舒大家,不若同行?”那名儒生没料到顾然醒如此熟悉,“在下方毅,之前不曾在舒大家见过小郎君,敢问小郎君姓名?”
顾然醒倒是不介意,说来他身上也只有不足五百文钱了,本就是想去碰运气的,有人同行减少开支他自然乐意。
“也好。行止是余杭人氏,姓顾名然醒。”顾然醒笑着向五人作揖回道。
“相逢即是缘。在下杭玉。”
“在下徐诗。”
“在下朱武。”
“在下吴解。”
剩下四人分别作揖说道。
之后五人依然争论,而顾然醒偶尔附和。不知不觉行到了中曲舒大家。
两名小厮行礼让开了道,将七人迎进了门。
舒大听闻门口的喧闹声,早早迎了出来。
“几位郎君今日来的可早。”
舒大穿一浅色襦裙,上罩绿色短衫,容貌并不出彩,看着和二八少女似得,实则也有二十五六了,声音却是婉转悦人。
“舒大倒是耳聪,早早在这里迎我们了。”方毅笑着回道,指着顾然醒道,“今日还带了位小郎君来,与舒大可是相识?”
舒大自是一早就注意到一脸浅笑的顾然醒了,笑着迎上去笑骂道:“顾郎,可算是想起我来了,也有个几个月不曾来了吧。”
“舒大这是哪里话,我一来扬州就来寻你了。”顾然醒倒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笑着掐了一把舒大的脸。
舒大哪想到这小子竟敢掐她的脸,却还是不得不嗔道:“顾郎可是想苦了那些个小娘子们呢。”
“原来你们真是相熟,今日可要好好叙叙。”方毅道。
“快些随我进去吧,在门口待着作甚。”舒大眉眼含笑,迎着七人往前走。
这青楼妓馆内,虽没有彩锦霞幄,但也是江南园林般的小宅院。一路上穿堂过院,院里种植着各色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右对设。
进入大堂,天色尚早,只有几人正在饮酒,丝竹弦乐不绝于耳。
六人推脱一番,这才入席坐定,酒菜上席。
小七在顾然醒身后立着。
“行止这小童也一同坐吧。看小童模样,怕是第一次来吧。”方毅笑着说道。
“今日确实想带他来见见世面的。”顾然醒说着,示意小七坐下。
小七有些拘谨地坐下,看着四周正在吟诗作对的郎君娘子,又看看自家顾郎。
“陈都知今日可方便?”杭玉问道。
“阿娇早就等着玉郎了呢。马上就过来了。”舒大笑着拍拍杭玉的肩膀,示意小厮去请陈都知。
“三位郎君也放心,张都知也在呢。”舒大也不冷落徐诗、朱武、吴解。
三人点点头又聊了起来。
“顾郎,想见见谁呢?”舒大绕到了另一边,双手搭在顾然醒肩膀上,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问道。
顾然醒一个哆嗦,却还是笑意晏晏地望着舒大道:“我自然是来见你的,别人我怎么看得上呢。”
“那感情好。今儿我陪您。”舒大又遣人拿了软垫来,坐在顾然醒身边。
“那可得好好陪。”顾然醒举起酒盏递到舒大嘴边,舒大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
舒大略带深意地看他低声道:“今日究竟来做什么?”
“来了扬州,自来看看你。”顾然醒显然不打算告诉她实话。
“顾郎,这小童需不需要我找个小娘子相陪呢?”舒大见他不肯说实话,也不再管他,反倒贴着小七问道。
“你这有和他年岁相同的小娘子么?”顾然醒见状似笑非笑地回问道。
“自然是有的。不过嘛,还是叫苏娘子来的好。那些个,才读了《三字经》、《千字文》罢了。”舒大摆摆手道。
“依小七的学识,等下可麻烦着呢,确实需要苏娘子相助。”顾然醒倒是觉察到舒大的好意。
“舒娘子,这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顾郎可说你这是好地方。”小七见两人说到他,问道。
“这当然是个好地方,温柔乡呀。等下可要行酒令呢。”舒大笑着看他道。
“来了,来了。”杭玉叫道。
只见那六位女子,身材丰满,衣着鲜艳,妆饰华贵,但容貌却并不出众。其中三个容颜相似,竟然是罕见的三胞胎。
瘦西湖边。
颜玦玦和王小弟牵着马儿走在路上。
“可算要到了。我的腿都快废了。”颜玦玦不满地嘟囔道。
“你坐在了了身上,我牵着了了走。”王小弟提议道。
“不是说这不让骑马么?”颜玦玦跃跃欲试,却还是有点担心。
“我牵着了了,你不过是坐着,不算骑马。”王小弟说着,停下来。
“小弟,你不早说,我多走了多少路。”颜玦玦不满地抱怨道,然后纵身坐在了了了身上。
“我还以为你骑累了,想下来休息休息呢。”王小弟牵起了了,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舒大家。
陈阿娇手中掌一小旗,令旗一举,先自饮一杯。
“如今,要说女、妆二字。小雨萧森不少留,女孙枝上有情幽。妆台独对明朝宿,妆额凭栏是道留。”
说完,陈阿娇用纛指着顾然醒。
顾然醒笑道:“小窗笼月晓风前,女拂无庭笛自传。妆点长生正深处……”
这时,一名小厮前来请舒大。
“抱歉,有事得先走一步。众位继续,我自罚一杯。”舒大饮了一盏酒,行礼离开。
顾然醒说完指了杭玉。
杭玉自是张口就来:“小山烟雨入桃花,女子知公岂自夸……”
顾然醒却不再注意他们说什么,他的目光追随着舒大而去。
垂帘处,舒大正在同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以及一名黑衣男子说着什么。
那孩童好奇地看了看大堂内,一双骨碌碌灵活转动的眸子对上了远处早已震惊地望着她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