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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平顺见村支书武发臣骑着自行车从前村集市上回来,苦笑了一下,“赶集买东西去啦!”
武发臣下了自行车支好,站在路边说,“嗯,马上快收麦了,我到集市上买把扫帚和桑叉,以前的用七八年,都不能用了。”
武平顺从地里走出来,掏出一支烟递给武发臣,然后看了看新桑叉,“这把叉不赖!”
武发臣接过烟,从兜内掏出打火机点上,轻轻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平顺啊!今天是世界娶媳妇,效福那边大办喜事,你在这里拔草,效起往地头送粪,看你们爷几个搞的,唱的算哪一出啊!不是我说你们,咱这十里八村没有你们这么来事的。”
武平顺心寒地说,“发臣叔,我们家的情况你也很清楚,效福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爹,一心只盼着我早点死,这样的孩子没有也罢”
“无论效福怎样,毕竟那是你孩子,世界是你孙子,今天世界娶媳妇,你们怎能和孩子一般见识不到场,在这里晃悠啊!”
“效福本事大,目中无人,他孩子娶媳妇那是他的事,有没有我,人家事该咋办咋办!”
武发臣由衷地说,“这么大的事少了你那成,以后让孩子咋有脸出门见人。退一步讲,即使不为效福着想,也得为世界着想不是。再说,爷几个有啥解不开的疙瘩。要我说就是你的脾气太倔,一大把年纪也该改改了。这都中午了,哪怕你到效福那蹲一会儿不吃饭都成,还是早点回去吧!”
武平顺唉声叹气地说,“发臣叔,效福那我是不会去的,你先回吧!”
武发臣十分无奈地说,“平顺啊,你就是驴脾气一根犟筋!那成,我走了!”
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武平顺无精打采地回到家,见效军娘愁容满面地坐在院子中央缝衣服,忍着心中的郁闷问道“你咋在家里,没去他那儿吗?”
效军娘哭丧着脸说,“效福和乔娜没人来叫我,我咋去呀。既然人家不稀罕,我又何必蹭着脸上啊,我可不愿看他们的脸色。”
“效森那兔崽子回来没有?”
“我连门都没出,谁知他回来没回来。”
武平顺到厨房里转了一圈,见效军娘没有做饭,只好拿着一个剩馒头,就着大葱蹲在院内吃了起来。
效福大张旗鼓地为世界办婚事,却没有至亲特别是武平顺老两口到场,很快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热议的对象,世界媳妇辛翠听到之后心里很不高兴。
当时她总感到事有哪里不对劲,并没有在意,听到邻居说起没有至亲参加,心里很是不爽,回到家气呼呼地就质问世界是咋回事。
世界也不好正面回答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辛翠更是心里怀疑,一气之下跑到效福家里开口就问乔娜是怎么回事。
乔娜在新儿媳面前更是躲躲闪闪,淡淡地说,“是你爹无能,家里穷,没人看上他,事已经办完了,一切都过去了,讨这些没有意义。”
辛翠听着很是不爽,和几个邻居年轻小媳妇一碰面得知了真相,原来效福乔娜是这样的人,回去和世界大闹一场,点名道姓大骂效福和乔娜不是人。
自己的爹娘做得再不好,那也是生养自己的父母。
世界岂能容忍媳妇骂自己的爹娘,觉得很没面子,气急之下第二天将辛翠痛打一顿,辛翠哭着骂着回娘家去了,更闹得全村人人皆知。
世界是又气又恨,把这一切全归结为武平顺老两口和武效军,暗下决心,虽不能直接报复爷奶,迟早要找机会收拾两个叔叔和两个姑姑,一定要把这口毒气给释放出来,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四天后,效军娘到场里给牛背麦秸,碰到村里武勇魁媳妇薛梅。
薛梅这婆娘块头大,是个炮筒子,说话声如洪钟,能听几里地,一见效军娘大声道,“效军娘,前几天世界娶媳妇多热闹啊,你这老婆子真能存住气,窝在家里连个头都不露。看你这奶奶当的,和人家没有奶奶的有啥区别!”
效军娘脸一黄,表情十分痛苦地说,“勇魁婶子,效福一家也没有请我去,我咋去啊!”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自己的儿子办事,给你娶孙媳妇还用请啊!要是我,早就跑过去往堂屋正中间一坐,等着让孙子孙媳妇给我磕头,哪能像你不懂礼数,这么窝囊,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
“这——”
“你们都不去,你孙媳妇辛翠为此还挨了世界的打,连回门世界都没去。你也不想想,世界家媳妇能不恨你恼你吗,等哪天到你发丧出殡的时候,连个孙子辈给你戴孝的都没有!”
薛梅这番话,正说到效军娘的痛处,心里就像堵了一大块石头一样,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中。越想心里越难受,越感到痛苦,越不愿出门见人。
自那之后,效军娘吃饭没胃口,连水也很少喝,白天很少出门,到场里背麦秸也多在天黑路上以后。
村里人说三道四,武平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过一天是一天。
武平顺唉声叹气地和武效军讲了一夜,听得武效军心情特别的沉重,怪不得父亲在电话中吞吞吐吐,三哥武效森态度极为翻唱,世界当面和自己较劲,父母身体状况与日俱下,原来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多事。
不用想就知道父母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饱受多大的痛苦和煎熬。
武效军了解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也感到特别的无奈,无法为父母分担这种身心上的痛苦和忧愁。
唯一能做和感到庆幸的就是这次回来收麦,他不敢想象如果这次自己不回来,父母经历三夏之战回事什么样子,会不会从此倒下去。
爷俩一夜没合眼,眼看天亮了,武效军说,“爹,这场雨下的非常及时,刚好可以种秋了,啥也不耽误。我回去把玉米种子拿过来,先从最南面那块盐碱地开始种吧,差不多到下午的时候,邻村这几块地就可以进人了。”
“嗯,说得对!”
吃过早饭,武平顺老两口和武效军,白玲燕全都到了地中种玉米。
那个时候,种玉米的方式还是比较原始,挖坑,丢种子,封土一道程序下来仅能种一棵。
虽然武平顺身子虚弱还能够坚持下来,效军娘显然力不从心,没过一个小时就全身湿透,只好跪在地上顺着麦隆一点一点往前爬行丢种子和封土,让人看着很忧心。
白玲燕心里很是酸楚,没想到效军爹娘和去年差别那么大,变化太大太快了,他们确实太累很不容易。
心痛地说,“大妈,你还是歇着吧!大伯和效军挖坑,由我来丢种子和封土吧!能够跟得上。”
效军娘凄楚地说,“闺女,你平时干农活少,赶得太急会吃不消。伺候了一辈子地,我这身子不金贵,做一点是一点,别哪天想种也种不成,没机会了!”
听着这话,三人都觉的有点怪怪的,脸上同时出现一丝阴云。
中午的时候,效军娘提前回家做饭,三人把剩下的半亩种完才回家。
回到家,武效军见舅家三表哥春生正坐在堂屋里和母亲说话,赶忙放下手中的家什上前打招呼,“春生哥来啦,你家麦收了没有?”
春生说,“我家地少麦少,前天都整完了,昨夜下了一场雨,刚好可以种秋庄稼,我过来拿些绿豆种子。”
武平顺过来说,“春生啊,吃过饭没有,绿豆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有三斤多,够不够用啊,不够的话再添点。”
“够了,够了,一斤都用不完。我是吃过饭过来的,你们赶快吃吧,我先走了啊!”
下午,武效云和武效梅担心父母吃不消,也都过来了,见武效军和白玲燕都回来了,麦全部收到场里也就放了心,在地里干了一下午,差不多也就是剩下四亩多地,武平顺准备种些黄豆、红薯、芝麻什么的,时间上也不急,基本上大头落地。
第二天是个好晴天,太阳**辣的,到了午后,麦场全晒干了,武平顺把邻村的脱粒机叫过来。
脱麦是按时间收费,谁也不愿让机器闲着,四人很清楚这一点,往机器里送麦秆,在出口接麦,一刻也没得闲着,一直忙到晚上十来点才把全部麦秆脱完,已累的精疲力竭。
白玲燕一直坚持到最后一把麦秆脱完,才回到家里洗把脸吃点东西,刚要睡时,突然感到全身发软,头发懵,眼前直冒金星,腹部隐隐作痛,嗓子眼特别作呕,赶忙往床上一躺。
过了十来分钟,腹痛逐渐加重,变得明显厉害起来,用颤巍巍的声音把效军娘叫了过来。
效军娘见白玲燕额头直冒虚汗,想着这几天她是累坏了,突然生了病,赶忙跑到麦场里,把正在扬麦的武效军叫了回来。
等武效军骑着三轮车把白玲燕送到县医院急诊科,已经十分虚弱,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急诊科大夫经过初步诊查,按虚脱和妇科病安排住院。
等办完住院手续输上三瓶液体,已是夜里两点多,但白玲燕的腹痛依然剧烈,没有好转的迹象,格外的担心,急忙跑到医生值班室叫医生。
值班护士眯着朦胧的眼睛,没好气地说,“你这人也是的,哪能这么快病就好,医生刚睡,你先回病房去,待会儿我去叫。”
武效军也不好说什么,心急如焚地在病房等了四五分钟,从外面进来一名年轻医生,不由得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