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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传闻,临安城东街新开了家酒馆,名叫铜雀楼。
临安城在江湖上并不是最大的城,但铜雀楼却是最大的酒馆。
铜雀楼全身铜绿固若金汤,七层楼宇直耸云霄,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矗立在临安城东街,俨然成了临安城的地标性建筑,惹的过往百姓对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铜雀楼都要忍不住驻足观望。
十月雪,临安城已经连日下了半个多月。原本入冬后的临安城就已经萧瑟凄凉,此时看去,大街上除了三尺多厚的积雪,就只剩下雪了。狂风怒起时,使整个临安城深陷在一片白茫茫中岌岌可危。
“都安排好了吗?”少年从软塌上起来径自渡到窗边,温润如玉,气质无双。身后宝蓝色发带束着一把青丝慵懒地垂到腰间,只是那一袭白衣裹着他瘦弱的身子衬的他脸色越发苍白。
他轻抚怀里调皮的白猫,指节分明一下一下滑过白猫柔顺的毛发,白猫便安静地窝进他的怀里不适的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手背,一双通红的双眼渗的人心慌。
“公子放心,青栀都安排妥当了!”名唤青栀的丫头一边答着一边给火炉添上了新的木炭,随后又取来一件貂衣披在少年身上,道:“这里风雪大,公子莫着了凉!”
“风景很美!”少年淡淡说道,拢了拢纤弱的身子裹紧貂衣。
中原虽然年年有雪,可这样的雪景他还是第一次见,若不是还有要事在身,恐怕这会儿早携着青栀穿梭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了。
“人都到齐了吗?”少年回到软塌上,把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收到公子放出风声的江湖几大家都来了,另外……”青栀嗫嚅起来,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还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少年好奇道,整个江湖他想请的人都请了,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当然不是惊喜,但也算不上惊吓。”青栀娇俏答道,一边细心地砌上一盏茶给少年递过去,是公子喜欢的满春,她偷偷学了三个月之久。
“是旻少爷!昨日申时到的临安城,现住在南门君来客栈里。”青栀想了想继续道:“公子要不要前去拜见一下?”
“不用了,既然来了他会主动上门的。我们时间不多,师傅还在等着我们赶紧回去!”少年呷了一口茶水,眉心渐渐拧成一个结。
窗外风雪愈演愈烈,狂风肆无忌惮地拍打着窗户,被狂风卷进来的雪花落在温热的房间里瞬间化成水滴散开在地板上。青栀闻声快步走到窗边,小心拉上窗门正要关上,忽然一把飞刀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来,“叮”的一声钉进屋里的柱子上。
“谁?”青栀嗖地抽出腰间软剑,全身戒备!
等了片刻,窗外除了呜呜低沉的寒风声,就只剩下屋内火炉里滋滋升起的火苗声。青栀赶紧关好窗户,取下柱子上的飞刀,刀尖斜斜插着一张纸条。
“公子!”青栀弯腰递上飞刀跟纸条,恭敬地立在一旁。
少年缓缓睁开朦胧睡眼,惺忪间满是病态,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全然不知道。他坐正了身子把飞刀放在雕花案几上,才专心地打开纸条。
“风满铜雀楼,公子好手段!”
白纸黑字歪歪扭扭落在少年眼里,少年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弧度,一扫面上的病容。这不是褒奖的话,但也不像敌人。铜雀楼在江湖上百年内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师傅,这次是他。他的行踪很诡秘,除去自己放出的风声,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他在临安城,更不知道铜雀楼这次会座落在这里。
“要不要去查查?”青栀不放心的问道,刚刚那一刀飞过来她居然全然不知,脸颊隐隐还残留着飞刀擦过的炙热。那人武功定然高深,至少轻功在她之上。
“他还会来的,正事要紧!”
少年放下手中把玩的飞刀重新窝回软塌里,这种短柄双面开刃的飞刀他再熟悉不过。少年微闭上双眼,很快鼻息声有条不紊的传来。临安城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他还需要再多睡一会儿。
况且,今晚还有客人要来!
入夜三分。
临安城的风雪渐渐小了,入夜后的临安城在大雪的压迫下异常寂静。远远望去,整个临安城如病重老妪,被周身三尺多厚的积雪压的喘不过气。
空中零星散落的雪花在月光的反射下清冷动人,如果不是往东街方向有一个步履蹒跚的粗布青衫男子,这样的月色雪景还是很养眼的。
三更声过,打更人早早的锁门回屋,空荡荡的临安城里就只剩下东街的青衫男子了。男子戴着崭新的斗笠,右手拄着一把木剑当拐杖,即使如此他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寸步难行。
“咚、咚、咚!”青衫男子无暇顾及落在身上的积雪急叩门环。
男子站在酒馆大门前,一身薄长衫衬的身子笔挺,寒风乍起,直吹的男子额前的刘海在脸上肆意乱舞,刀削的棱角布满沧桑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等了半晌,酒馆大门依然紧闭,门环上两只铜狮怒目圆瞪,阴森森地盯着他。
青衫男子后退几步,瞥了一眼酒馆门头上的牌匾:铜雀楼。名字没错,男子疾步渡回大门前,这次用的力道更重了,连叩几声震的檐下积雪哗啦哗啦往下掉。
“吵吵什么,我们这里不住店!”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童向外探着脑袋一手扶着门一手捂住嘴哈欠连连,满脸厌恶道。
“这是铜雀楼?”
青衫男子沉声问道,嘴唇被寒风吹的干裂,一开口就裂开一道口子,腥甜的血丝从干裂的薄唇溢出。
“这里不住店,赶紧滚!”门童甩开肥手不耐烦地催促他赶紧离开。
“我是来喝酒的。”
青衫男子依旧沉着声,低谙的嗓音因为酒字有了难得的惊喜,干裂的唇瓣也忍不住蠕动了一下。
门童的手僵在门上,没说请进,也没怒斥他滚,一双迷蒙的眼在瞬间有了亮光,警惕地盯向眼前的男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他右手提着的木剑上。
青衫男子沉沉地呼出气随他打量,铜雀楼的酒,他是铁定要喝的。
“你等着!”
门童冷不丁甩下一句,砰地一声合上重重的铁门,徒留青衫男子呆愣地杵在风雪里。
夜过子时,凌冽的寒风更紧,冷风卷起地上的雪花混着天上飘下的,眼看着一场大雪将至。青衫男子立在酒馆门前一动不动,头上的斗笠显然已经不能阻挡斜斜刺入的风雪,冰冷刺骨的雪花便落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薄衫。
此时少年已经醒来半个多时辰,用完晚膳后就一直睡到现在。夜里没有风声他睡的极稳,换作平日,一夜多少要醒来四五次才肯罢休。
窗户开着,少年怀抱白猫在窗前也站了许久。楼下青衫男子的斗笠很眼熟,是在西街一个摊子上买来的,那摊子从下雪第二天后就再没有出过摊。看来,这男子有备而来!
“公子,门外有个青衫男子要来喝酒!”青栀怯生生地询问,子时已过,她不想有人来打扰公子休息。
“请他进来,别忘了规矩!”少年转身渡到火炉旁,接着道:“外面风雪大。”
门童领着青衫男子在酒馆大堂内坐下便退了出去。大堂里只有一张桌子,自然也只有一把椅子。堂内支了一口炒锅般大小的火炉,炉里填满了木炭,火红的苗子从炉口丝丝升起,令清冷的大堂顿时暖和了许多。
“慢用!”酒馆小二看了他一眼,随手给男子斟满一杯,漫不经心地退到一旁再不说话。
青衫男子也不以为意,只要能喝到铜雀楼的酒,旁人是什么脸色都关他屁事。他伸出有些冻僵的手自顾自地拿起酒碗一仰而尽,入吼的苦让男子忽地邹起眉头,反手就把茶碗扣在桌上,一双阴厉的三白眼透过额前倾斜的刘海直直地望向屏风后面隐约的人影。
“铜雀楼就是此般待客之道?”
“阁下以为铜雀楼该如何待客?”
少年冷声反问,声音不温不火却惊的怀里的白猫忽然伸出前爪喵的一声就飞出窗外,只在雕花案几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爪痕。
“传闻铜雀楼藏尽天下好酒,却没想到只有一碗苦茶!”青衫男子不由暗讽。
“苦茶润吼,热茶暖身!”少年懒懒地回着,心思全在白猫身上。这只通灵白猫他可是驯了好久才驯服,若是被吓跑,恐怕大堂内的男子只能喝他特酿的往生花了。
“七公子不怕砸了铜雀楼的招牌?”青衫男子直呼少年名讳,抬手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额前一条骇人刀疤。
“铜雀楼原本就没有什么招牌!”名唤七公子的白玉少年依旧淡淡说道。
“若是我今天喝定了,七公子会拿在下如何?”
七公子勿地抬眼,从软塌中起来渡到屏风后,隔着屏风望向大堂内略显焦躁的青衫男子,他额上那条刀疤触目惊心,三寸来长却横贯了左额,把那并不好看的浓眉一分为二,但这绝不是男子身上唯一的一道刀疤。好剑之人喜欢专找习刀之人比武,却又单单只比三招。少年无奈地笑开,江湖上恐怕也只有他孙三剑做的出来。
“在下当然不能拿孙大侠如何。”七公子顿了顿,又温声说道:“只是,孙大侠可曾听说过铜雀楼的规矩?”
“什么规矩?”孙三剑强压怒火。
“故事换酒!”七公子声音悠扬,眉眼飞起。顾名思义,铜雀楼的酒,可不是你想喝就能喝的到的!
“孙大侠若是真爱铜雀楼的酒,想必也是略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