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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牧沉声道:“配或不配,动手见个真章便清楚分明了。”
徐子陵则以平静得连沈牧亦惊奇的语气淡淡道:“究竟是否你的爹娘恬不知耻,竟给你起了个这么吹牛皮的名字呢?”
宇文无敌眼中掠过狂怒的神色,伸手往后一抹,把背上的长矛取到手中,登时生出一股凛厉的杀气,直冲过来。
却只是几个回合,便被沈牧一掌击退几步。
他乃宇文阀中有数的高手,除阀主宇文伤不论外,论武功仅次于宇文化及、宇文成都和宇文士及三人,岂知全力出手,不但杀不了沈牧,还给他迫退了几步,此事若传了出去,立要威名尽丧,不由杀机大起。
他自接到手下报告沈牧两人在瓦岗城杀了两个官兵,自恃武功高强,孤身一人追来。而现下,宇文无敌却是叫苦连天,吃了暗亏。
这宇文阀的高手一声痛哼,带着两蓬血雨,转瞬消没在暗黑的山林里。
然而宇文无敌真正来追杀沈牧两人的原因则是因为“长生诀”,“长生诀”是打开“杨公宝库”关键,此宝库藏有江湖中人梦寝以求、可令人称霸武林的“邪帝舍利“,沈牧两人因此惹来大野心家宇文化及的追捕。
当徐子陵和沈牧来到荥阳时,双方大军正在僵持不下,形势一触即发。
在这种时刻,城防关口自是严格之极,两人甫抵城门,便给身穿青色武服的瓦岗军盘问。
带头者见他们身佩长刀,气派不凡,便盘问他们的家派来历,到此的目的等细节。
沈牧胡诌一番后,那头目仍不满意,道:“凡出入城者,均须有祖军师签发的通行证。看你们不似来犯事之人,但军命难违,恕我难以通容。”
沈牧和徐子陵见他客气有礼,心生好感,徐子陵坦然道:“实不相瞒,我们今次来是要找素素,她乃你们……你们大龙头失踪爱女的婢子,倘若不信可找她一问就知道。”
那头目皱眉道:“不要乱说话,大小姐上月才外游回来,哪曾失踪呢?”
徐子陵立时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是甚么一回事。那天在荒村他亲眼目睹翟让被与祖君彦勾结的怪人击伤,为何忽然素素的小姐又可安然归来?
不过那头目却没有怀疑他们,道:“我也认识素姐儿,她和小姐在江北失散后回来,便是由我亲自送她到大龙头府的。这样吧!你们先解下兵器,待我遣人通知她好了。”
兵头着人带他们到城门内附近的官厅等候,便使人飞马去报知素素。
两人给关到一间小石室,门则是钢铁造的,摆明是间小囚室。
忽然室门被推了开来。两人生出感应,同时睁眼朝入门处瞧去。
清减不少、但出落得更标致的素素挟着一团香风,奔了进来,与刚跳起来的两人搂作一团。
三人又哭又笑,却没有半句话可有条理地说出来。
终因有外人在旁,素素依依不舍地离开两人,热泪滚流道:“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们两人了。”忍不住又投入两人的拥抱里,痛哭失声,尽显真情。
沈牧捧起素素的下颌,见她似梨花带雨,心痛道:“素素不要哭了,该笑才对。”
徐子陵扶着她香肩道:“素素是否受了委屈呢?李大哥呢?”
“不!小姐仍对我很好!”素素听到徐子陵问起李靖,含泪摇头道:“李大哥,他送了我回来后,就到东都去了。”
沈牧乘机道:“我们两个虽是男子汉,却非英雄,素素随我们走。”
素素一震道:“我还要伺候小姐哩。”
沈牧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去见小姐吧!”
素素俏脸一红道:“这也要由小姐决定,你们耐心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因为就算小姐点头了,还要得到正式批文,你们才可留在城内。”
说着素素转身离开,两人只好对视苦笑,不多时又进来一人,进来者赫然是美若天仙,但却毒似蛇竭的沈落雁,只见她笑吟吟的来至两人身前,躬身施礼道:“两位公子好!”
沈牧偷眼望向她身后,见到的只有一般把门的守卫,放下心来,恨声道:“你为何要害我们呢?是好英雌的就来和我们做个公平的决斗嘛。”
沈落雁笑脸如花,柔声道:“人家只是想你们安静点吧!千万不要怪责人家,姐姐只是奉了密公命令,对所有可疑人物加以提防而已。”
就在此时,娇叱传来道:“谁敢阻我翟娇!”
沈落雁脸色微变,似想立即出手取二人之命,旋又退往一旁。
人影倏闪,一个粗壮得像男人,与两人想象中的小姐完全两样的女人,身穿彩服,现身室内,后面还跟着一脸愤慨的素素。
沈落雁施礼道:“小姐早安!”
一点都不娇的翟娇铜铃般的圆目猛瞪道:“沈军师还当我是小姐吗?为何昨天我已说了要见这两个小鬼,到今早你仍未肯放人?”
沈牧和徐子陵呆若木鸡,呆看着这没有半点女人味儿的“小姐”。
其实她亦算五官端正,只是颧骨过于高圆,发浓眉粗,腰粗身壮,偏又要涂脂抹粉,弄得不伦不类,足可令任何男人一见呕心。
表面看来,沈落雁并不敢顶撞她,赔笑道:“落雁只是依惯例盘问他们吧!小姐现在可带人走了,批文待会儿送到小姐手上。”
翟娇取足面子,向两人喝道:“你两个跟我走。”
看着暗中偷笑的沈落雁和一脸歉然和央求之色的素素,沈牧苦笑了一下,跟着翟娇来到大龙头府。
到了大龙头府后,素素领了沈牧两人去沐浴更衣,又千叮万嘱他们守规矩。
沈牧谈谈笑笑说出这年许来的经历。
素素俏脸微红道:“真坏,整天想去逛妓院。”
徐子陵想素素只是着意于这方面,叫起撞天屈道:“都是他的主意,我只是被迫而已。”
沈牧翻了个白眼,笑道:“你这家伙只懂赖在我身上,你自己没有这个心吗?”
素素俏脸更红了,大嗔道:“不要说了,男人都是这样的。”
沈牧讶然朝她打量。素素垂下了俏脸,忽以蚊子般的声音道:“要不要我伺候你们呢?”
“不……还是不要了……”徐子陵脸上一红,连忙摆手。
沈牧哑然一笑,知道素素是在说笑,压低声音在素素耳边,说起正事来,“姐姐若下了决心随我们离开,入黑即走。”
徐子陵道:“最紧要是避过沈婆娘的耳目。”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素素终于点了头。
翟府婢仆家丁侍卫多达三百余人。翟让只得一女,元配妻子于两年前过世,故翟让不在时,翟娇便成了主事的人。翟让有三名姬妾,但都不敢惹翟娇这女霸王,遂成翟娇一人独揽府内大事之局。
在翟府内,由于素素是翟娇的贴身侍婢,她虽不爱弄权,但大部分人都多少看在她脸上,善待沈牧和徐子陵。
此时两人来到宅后的大花园,小溪流水,景色雅致,两名俏婢,正在修剪花草,见他们来了,交头接耳地细语,又用美目偷瞥他们,春意盎然。
沈牧却只能目不斜视,直行直过。来到大堂,见到沈落雁正在欣赏一盆摆设的盘栽。
沈牧还是首次踏足这瓦岗军视之为“议政殿”的大厅。
这主宅大堂是宏伟厚重,坐北朝南,三楹七梁歇山式的建筑,古意盎然。厅中以红木家具为主,四壁张挂名画,梁上悬了六盏八角宫灯,富丽典雅。
最令人感觉特别是通过四面花棱窗,外面的百年老树和婆娑柔篁,随着秋阳映入厅内,浑然天成。
就在这动人的美景里,这美女戴着将俏脸“浅隐”的流行帷帽,由于沈落雁正侧对两人,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帷帽的后幅直垂至腰,帽裙在臂部又被剖开,形成两个披肩,无限地强化了她优美的肩背轮廓,看得沈牧一时呆了起来。
沈落雁缓缓转身,笑意盈盈道:“人家是来跟你们讲和哩!”
沈牧两人听得面面相觑,若这女人真肯讲和,太阳就该由西边升上来了。
沈牧哂道:“有条件还是没有条件呢?”
沈落雁轻举玉步,婀娜多姿地来到沈牧两人身前,这才发觉她穿得颇为暴露,圆领窄袖直裾的绣蝶袍,下长至跗,纹样精美,色彩素雅,但领口低至可隐见**,露出丰满雪白的胸肌。
她见沈牧两人死命盯着自己傲人的胸脯,大嗔道:“怎可这么无礼,只懂盯人家那地方。”
沈牧“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呼吸困难地道:“你摆明是来诱惑我们,算我们投降好了,将就点儿,娶你作一晚娇妻吧。”
沈落雁横了他一眼道:“一女不能侍二夫,我该嫁给你们哪一个呢?”
徐子陵戒备道:“你想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吗?”
沈落雁失笑道:“你们兄弟的感情是这么脆弱吗?好了,言归正传,落雁所做的事,全是为了瓦岗军,你们若诚心投靠大龙头,大家便是自己人了,自应讲和吧!”
沈牧哂道:“你只是为了你的蒲山密甚么公。哈!你还要我们对你有好感吗?”
沈落雁丝毫不动气,只没好气道:“给你们这么出言侮辱,我仍没有对你两个小鬼头立下杀手,还叫不念旧情吗?好吧!看招!”
沈牧正要接招,然而,沈落雁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花枝乱颤般笑,转身朝角落的一组红木桌椅移去,坐了下来,手肘撑着几桌,作了个美人托腮的娇俏姿态,柔声道:“两个想娶我的小弟弟,坐吧!谈条件的时候到了。”
沈落雁美目在两人脸上滴溜溜的打了一会儿转,甜甜笑道:“若要我拣,会拣小陵作夫君,小仲则作情郎,那么两个小鬼都可分享奴家的一杯羹了。”
沈牧颓然道:“美人儿不要再耍我们了,直接点说出来吧!”
事实上连沈落雁自己都不明白为何那么喜欢与他们调笑。一向以来,心高气傲的她对男人都是不假言辞,但对着这两个小鬼时,自然而然便以两性的关系对他们作弄调侃起来。
沈落雁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可知道目下的处境吗?首先是龙头府的人不准你们离府半步,其次就是我会全力阻止你们逃出荥阳,所以你们目下虽看似自由自在,但只是笼中之鸟,绝没有自主的能力。”
徐子陵冷然道:“这个不用你来操心。”
“因为人家对你们有好感嘛!”说着,沈落雁坐直娇躯,忽然秀眸寒芒一闪道:“没时间和你两个胡混哩。横竖你们都走不了,改天才和你两个小鬼纠缠吧!”言罢匆匆去了。
黄昏时,沈落雁领兵离城。差不多同一时间,翟娇亦离城去了。
没有了翟娇,整个翟府立变生机一片,人人都轻松起来。
徐子陵、沈牧和素素三人共进晚膳,沈牧道:“沈婆娘去了打仗,你的大小姐又走得不知所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素素凄然道:“你们自己走好吗?”
徐子陵愕然道:“这种把你当作礼物随便赠人的主子,你还有甚么好留恋的?”
素素泣道:“不要说了。我是为了小姐,怎能在这种情况下舍她而去呢?”
沈牧见素素哭了起来,慌了手脚,忙举袖为她拭泪,柔声道:“我的好姐姐不要哭,那我们留下好了。”
素素道:“等老爷回来后,姐姐才随你们走吧!”
两人无奈下,只好点头答应。
次日清晨,沐浴后换上素素为他们缝造的新衣,一时兴到,便想趁机到街上溜达。
三人由后门偷溜了出去,来到街上,只见落叶满途,一片残秋景象,秋风呼呼中,三人并肩前行,由素素挽着两人臂弯,沿街而走。
荥阳城出奇地兴旺,据素素说是因李密深懂收买人心之道,故而附近城县的人都归心来附,好得到瓦岗大军的庇荫。
北方由于胡风极重,男女风气开放,故他们虽当众亲热嬉玩,路人都不以为怪。
三人找了间饺子馆,坐下来大吃大喝。沈牧笑道:“待会儿我们找间脂粉店,让素素可锦上添花,弄得更美艳更引人好了。”
徐子陵兴奋地接口道:“跟着就到丝缎店去,那素姐就可凭她那对妙手为自己缝制过年的新衣哩。”
素素微微点头,就在此时,忽觉有人由入门处朝他们笔直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