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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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一片沉默。

    督军斜眼看了看隋弁，见隋弁没有开口，面上已是挂起了一丝笑容。

    按照他的心思，其实是绝不想同隋弁起争执。他在京城的时候，同隋家的关系其实不错，他从那时候就已经听说过隋弁这个人了。

    只不过隋弁当真就是个纨绔子弟，从不管家中事务，更不参加大大小小的宴席。督军也不过是在路上远远望见过隋弁一次，依稀有点印象。

    “据你所知……”隋弁却是在此时开口，看着想要从他旁边绕过去的督军，道，“你知道个屁。”

    他这话实在太过激烈，让督军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而当督军明白这话里边的意思以后，整张脸马上就涨红起来，气得嘴唇哆嗦地瞪着隋弁。

    隋弁根本就不去看他，只是来回地将那几个营帐的家伙连着赵正勇都打量了一圈，一抬下巴，道，“没事了？要是没事，我就把人给领回去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人，不是老宋要塞给我的，是我自己去向老宋要的。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军中军备是个什么状况？我把人要过去，讨论讨论医治和军备的事，也要向你们报备不成。你们若是敢欺到我门上，可别怪我把话说到老宋面前啊。”

    他这话好像是在和那几个守门的家伙讲，可实际上那几个守门的又哪来敢惹隋弁这尊大菩萨。那些家伙所做的事，到底还是督军下的命令。而隋弁的话，也就算是当着主人面骂狗了。

    夏云初微微一怔，这才明白过来，隋弁口中的老宋竟是宋天岳宋将军。宋天岳的年纪确实要比隋弁长一些，但也不过是二十开外，应当还不到三十年纪。在这古代也许已是青年，可被隋弁这么一声“老宋”地喊着，夏云初不免是有些想要发笑。

    只是，紧握着她手腕的手力气相当大，虽然克制着没有握伤她，但那种紧张的心情却已是传递了过来，让她也明白此刻可不是什么笑的时候。

    她其实有些不明白李顺的紧张。

    哪怕隋弁没能将这事情拦住，她就被督军拉过去问一问，好似也不打紧。但她清楚，李顺是不会害她的。她的命本就是李顺从尸堆里边挖回来的，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按照李顺的意思，努力地将自己藏在李顺身后，绝不冒头打尖。

    督军的脸涨得通红，到了让夏云初怀疑他会不会气得脑血管破裂的程度。

    他用力喘了口气，尽量将自己的眼神收敛了一下，然后才用压抑着的声音开口，“军备大人，不知你要那么一个小娃娃，有何用处？是宋天岳信口雌黄，哄骗军中将士，将这么个小小年纪的乡下娃子说成神医，妄图扰乱军心。没想到，就连军备大人也中了他的诡计。”

    夏云初差点没一口血喷到督军脸上。

    她还当真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有着这么大的一个阴谋。她便是不知道，身为大秦京城第一武将的宋天岳，自请到这军中来，竟是为了要用这样奇异的手段来分离军心。不知道督军自己，是不是相信他口中所讲的这一切。

    “我身为督军，要将那人留下问话。”督军的声音里满是强硬。

    隋弁顺着督军手指的方向懒洋洋的一看，点点头，“好啊，李顺，你留下来吧。督军大人不管问你什么，你都要老老实实的回答。”

    督军一怔，没想到隋弁竟是答应得如此爽快。等他也扭头向那边看去，见到满脸哭笑不得答应着的是那个身量高大的伍长，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

    “你开什么玩笑？！”

    赵正勇却是在这时候忽地开口，“军备大人，你要那人，是能得到什么帮助？”

    他的身份也不算低，隋弁和督军二人讲话，在这场上，确实也只有他可以插话。

    隋弁好像就在等着这个问题一样，一下就高兴了起来，拍拍手，道，“啊哟，总算有人关心这个问题了。我不是说过了么，这军中的军备状况可实在糟糕得很。我也从老宋那边听说了，这个小家伙能用很简易的法子就将伤兵抢救回来，我还打算要问问他情况。而且，这军中的防护也太差了些，连皮甲也都穿不上，我这正打算要给他请教一番……”

    他说得一脸的欣喜，赵正勇却抬了抬手，礼貌地打断了这滔滔不绝的话语，然后才问，“医术我不懂。但请问军备大人，护甲之事，他可给你什么意见了？”

    隋弁一呆，“这个……这个……他……”

    他正想要推托过去，可却碰上了赵正勇认真的神色，顿时就有些打起结来。

    这些可都只是他自己胡乱编造出来的话，不过是唬一唬督军。却没想到赵正勇那样认真地发问，他一时竟是找不到什么话可讲。

    督军顿时也露出了个得意的神色，正准备开口，却又被一旁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开口的是夏云初。

    她躲在李顺身后，听着隋弁胡乱说的瞎话，心中不免有些好笑。虽然李顺一直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出去，可她见隋弁那副哑口无言的模样，还是决定要给自己刷一点儿存在感，以证明自己确实是个有用的人，并不是宋天岳胡乱找来扰乱军心的。

    何况，要打断督军开口，夏云初可没有半分罪恶感。

    “既然赵将军说不懂医术，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而军防方面，我军防护确实太弱。仅有的一些皮甲，不仅数量不足以作用于全军，质量上也是大大不够。我已向军备大人建议，军中可配备藤甲，轻便实用。而皮甲也可稍作改良，用在最前线将士身上。”

    夏云初伸着脑袋轻声讲。

    倒不是她不想从李顺身后走出去，而是因为李顺一直拉着她的手腕，她根本无法离开。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口齿伶俐，就是轻轻说话，却也是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赵正勇是武将出身，只听夏云初说了两句，顿就有一种茅塞大开之感。他用眼角扫了扫隋弁，见隋弁先是微微点头，然后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紧接着才装出一副“我早就已经知道了”的表情，便知这话确实不是隋弁教给夏云初的。

    “你叫什么？”赵正勇忽地开口。

    夏云初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赵正勇，讲，“回将军话，我叫夏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