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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了……”
眼见三人手中都提着一串花灯,连行走间都增添了不便,凌端便及时悬崖勒马,转而去看胡人表演吞剑、扛鼎、喷火的戏法去了,然后在大槐树下的棚子里尝了好几种小吃,又去附近买了几个造型十分奇特的面具,兴致勃勃的换着戴,还目不转睛的围观了一群少年郎英姿飒爽的剑舞,直到月上中天,才勉强露出倦意,打了个呵欠。
“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许含章见状,微笑说道:“而且,我也该告辞了。”
“阿兄,你去送送许娘子吧……”
凌端赶紧推了自己的兄长一把。
许娘子是这样的磊落大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摆出未来嫂子的谱,也没有自以为是的说教和关心,更没有和阿兄腻腻歪歪的黏着,连手都顾上没拉一下,反倒把全副精力都用来陪自己疯玩了,弄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自己早就不是夏日里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了,不会再一心只想要霸占爹爹和阿兄的宠爱,容不得旁人染指。
况且许娘子这么大方,那相应的,自己也不会小气。
“不用了。”
许含章仍是微笑着,摆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道:“这里是南门。而我的家人,就等在那边。”
虽则车帘未曾掀起过,不能窥见里头的情形,但她直觉崔异是已经坐上去了,正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不过……这些我实在是拿不动了,就送给你们好了。”
说着将手中的花灯一股脑儿塞给了两人,提议道:“你们若是嫌累赘了,也可以将其分给旁人赏玩。”
花灯的模样都是极为精巧细致的,但用在照明上却略显晦暗,不太实用,与其小心翼翼的拎着它们,狼狈的从人海里挤回家,还不如拿去送人和分享的好。
“是吗?”
凌准展颜一笑,随意拦过了几个蹦蹦跳跳从树下经过的孩童,塞过去几盏颇具童趣的花灯。
“多谢郎君赠予。”
孩童们一愣,随即纷纷红了脸,像模像样的一揖作礼,然后喜气洋洋的跑开了。
凌准笑吟吟的目送他们离去。
自从在长桥上敲定了和许二成婚的约定后,他没来由的对半大不小的孩子们都起了一股子疼爱之心,偶尔还会猜想自己和她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送给你。”
凌端则是在一旁瞧得大为有趣,索性也四处搜寻着目标,有样学样的照做,在收获了数句嫩声嫩气的道谢后,自身也获得了极为满足的成就感。
不多时,两人的手里各自便只余下一盏花灯,既风雅,又轻松。
“我看着你上去。然后,我再走。”
然后,凌准目光深深的盯着许含章,说道。
他当然是很想和她亲近的,但既然是决定不久后就要去提亲了,在那之前,他就得多多的约束自己,以免情到浓时会情不自禁的唐突她,坏了她的名声。
毕竟来日方长,有很多事,是可以留待以后来做的。
就像最甜的糖人总是要放到最后来吃,才会保有那一份类似拆开手信时的期待和想象。
“那你呢?”
许含章被他灼热的眼神直看得面上微红,心跳不已,连忙侧过头,看向了凌端,问道。
“我也会看着你上去的。”
凌端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同为女子,很快就晓得她这是害羞了的迹象,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为她解围道。
“那……我走了。”
许含章竭力压下心中的羞意,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尽量忽略了兄妹俩投射在自己后背上的炯炯目光,走近了那辆马车,在掀起车帘前不忘回过头,和他们挥了挥手,聊以道别。
“回去后,你早些歇着。”
马车里传来了一道慵懒的男声。
如许含章所料,崔异的确是早早的坐在了里头,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但他的外在,也未免太整洁干净了些……
衣袍上褶皱未起,鞋履上不沾烟尘,发束一丝不乱……
似是……
压根就没有出去过……
难不成……
他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
“你再用目光轻薄于我,我就死给你看!”
正当她心中的愧疚有卷土重来之势时,崔异便眉梢一挑,轻笑道。
“你!”
那份愧疚,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三天后有个黄道吉日。”
崔异没理会她的横眉竖目,懒洋洋的往车垫上一靠,“你正好跟我去宗祠一趟,把族谱给上了。”
又道:“在此之前,你还可以随意直呼我的名讳;但在那之后,你就得老老实实地按规矩来称呼我了,务必要做到兄友妹恭,一团和气。”
他的眼神里隐有几分得意。
“不如,现在就叫一声阿兄来听听?或者,大兄、长兄、兄长?”
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
许含章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这些称呼其实都是很正常的,而且从凌端口中说出,听上去也是那般的清脆爽利。
怎么一落到自己的身上,就变得这样膈应呢?
“章儿妹妹。”
半晌未等到她的表态,崔异忽地绽开了一个奸猾的笑容,阴阳怪气的喊道。
许含章嘴角一抽。
“阿渊。”
崔异憋着笑,一本正经,而又意味深长的唤道。
“子渊,哥哥?”
见他终于正常了点儿,许含章暗自松了一口气,从善如流的回应道。
当初她是不怎么喜欢哥哥这个称呼的,只因世人在想要对自己的父亲表示亲昵时,便会用上‘哥哥’、‘耶耶’这类的叠字,让她觉得他居心不良,想在辈分上占自己的便宜。
但和阿兄、兄长、大兄、大胸这类的字眼比起来,这个称谓明显是正常很多的,至少不会令人作呕……
大不了学以前那样,当着旁人的面叫他‘子渊哥哥’,而在人后,就称其子渊便是。
“难得你这么配合我,没有抬杠,那……我就顺便来做件好事。”
崔异的心情似是一下子就变得很愉快了,眼神斜斜的瞟向她的衣襟处,“只要把护身符摘了,你就能看到想看到的东西了。”
下午她捧着诗集发愁,一头雾水的窘态,他已经看在了眼里,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迟钝,丝毫没有把自身的异常往新戴的护身符上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