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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我似乎被当作文盲了
“草莽匹夫,年少无知,愚痴懵懂,一介庶女而已。上没有文治武功,下没有高世之德,目不识丁,耳不闻乐,难登大雅之堂。这样的人竟要掌我国之命脉。我大魏亡矣,乎何痛哉。!”这声音在空阔的大殿上回荡,高昂而愤慨,如同鸣钟击钵,令人发聩。然对于叶黛暮来说,大抵是明霖之音。
好不容易有个明白人啊。叶黛暮几乎想冲上去和对方握手,可惜对方看不上她。让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当皇帝,这无关性别,但还是和才能有关的。
反正她觉得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治理国家的才能,她连自己家都没有管理过。但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啊。要是真的连字也不会写的话,她这个皇帝大概连朱批也写不了了。没她这么窝囊的皇帝,倒霉透了。
但是若不试试,她不甘心啊。刀剑风霜,雨雪风暴,那没吃没喝,没人顾及的十六年都过下来了,还怕这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着的帝位吗?
“大魏未亡,先生何出此言?”叶黛暮漫步踏入殿中,轻巧的靴履发出好听的塔塔声,她轻声问道。
“大魏将亡,天下何哀,我等为何不能同哀。梧桐将倾,凤为之鸣,何况人乎?我等读圣贤书,明天下礼,怎么会不如这禽兽?”站在殿中的男人身着浅白直裾深衣,衣缘镶着墨绿色的镶边,雍容典雅,风姿卓越,不愧于大雅君子。
叶黛暮虽然表面一丝波澜也没有,但是内心不知有多震惊。这个男人实在是美貌,美如冠玉,靡颜腻理,仪态万方。只是站在这殿上,就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清风,仿若是落入深山暗林,了无人声,却能耳闻竹音迷离,眼见皎月白光。
他美得可以入画了。
但是叶黛暮还是令自己冷静下来了。再美的男人也不能当命花啊。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来这之前,叶黛暮还曾想过,要遮瑕掩玉,不能将自己暴露。可是当她听见他的愤慨,立刻就改变了决定。
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她一定会懊悔万分的。叶黛暮无心眼前的美景,她心里只想着,一定要说服他,说服他站在自己这一边,决不能失败。如果能得此人相助,她也许可以活下去。
“阁下,不禀名报姓?我怎知如何称呼。”叶黛暮顶着对方鄙夷的目光,牢牢地站在那里,四目相对,如同与野兽相搏,一个胆怯便会丧命。“我乃长平成王叶庭溪之女,叶黛暮。”
“哼!”虽然摆出一副我不和你这种下等人说话的表情,但是还是说了。“我乃谢璋,字珵文。”
叶黛暮忍笑。这种说话语气其实就像是小孩子,你不配和我说话,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这种幼稚的小心思,实在是令人发笑。叶黛暮清了清嗓子,严肃地反驳。
“大魏未亡,却道这种亡国之音。民亡焉?国疆失焉?天降灾焉?民未亡;国疆未失;天平地稳。大魏何来亡路!国亡人焉?人亡国也。”
说到这里,本来漫不经心的谢璋竟然正色相对了。
他听进去了!叶黛暮立刻更兴奋了,但是她努力抑制住血液上涌,镇静地继续说下去。“是我亡国焉?非也。如阁下所言,我乃王爷一庶女,既不识字,也不会武功。我无权无势,无钱无人,如何能推动自己登上帝位?”
谢璋果然眼前一亮。他来这里教导未来的皇帝,实非他所愿,心中一口怨气未出,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不想听,可是刚刚已经发泄过了,此刻再听这话,便清醒了不少。这个女人和传闻中的不同,起码她绝不是浑噩无心之人。
“不过是权衡交替,几方人马争夺之下的结果罢了。他们既不愿运筹帷幄的三公主登上帝位,也不愿我那已经羽翼丰满的父亲登上帝位,更不愿我背靠世家大族的嫡母掌握实权。让我登上帝位,不过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没有更适合的傀儡了。”
“妙哉。”谢璋忍不住合掌击庆。如此清醒之智,竟出于一个女子之口,真想让那些混账家伙都听听,好教他们羞愧难当。可是,仅有一张利嘴那又如何。“不过,你将这说于我听,又能如何。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不会有第三人知之。于你之困境,并无大用。”
“非也。我之所愿,不过是先生聆听这番话罢了。这世上聪明人万万千,明白这道理的又何止我。只是先生,若是入得先生之耳,这番话便有大用。”叶黛暮说罢,就地伏倒向他跪拜。
谢璋心中已有答案,嘴上虽连连推辞,但站得笔直。“这是何意?”
“请先生教我。”叶黛暮将头埋入手臂,惶恐的神情彻底遮掩,她知道,这个男人可以救她性命,但是他绝不可能依靠。因为他出身世家大族。
“这是何意?”谢璋再次重复道。她竟不是求他救她?这女人比他想象得更聪明。他出身世家大族,确实比她更有势力,但是也不过是如此,否则也不会被逼得入宫,教导这目不识丁的皇帝。他救不了她。
“先生有世间大才,而我目不识丁,请先生教我。”叶黛暮不求其他,只求这一点。通想古今,唯有书墨才是万事之良方,才能救她于水火。哪怕是一丁半点的生机,她也绝不肯放弃。
室内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只剩下炉火燃烧的响声。谢璋犹豫了许久,还是答应了。不是为了家族大业,纯粹是因为他想知道,这个女人能走多远。或者说是他能够教会这样一个帝王多少东西。身为帝王之师,还是有些骄傲的。
不过,很快这种骄傲就被叶黛暮打碎了。
“你不识千字文?”谢璋那并不太充足的耐性被叶黛暮一声声地“不识”消耗殆尽了。他愤愤地将一卷竹简扔到地上。
“不识。”叶黛暮很是诚恳地回答。废话,当然都不认识了,你们这些书到了后世就是古籍啊,大概就是供起来上香,谁会翻啊,更别提背下来了。九年义务教育也没教这些啊?叶黛暮突然觉得自己被认作文盲,还真不冤。
谢璋气得直跳脚,最后还是乖乖地把竹简捡了回去,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她,手把手教她如何磨墨,如何握笔,下笔如何用力。不止是谢璋头大,叶黛暮也头疼啊。她写惯了钢笔字,怎么可能会写毛笔字!
丑得飞起。叶黛暮捂住脸,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谢璋已经气得吐血了,去茶室喝点茶休息一下。叶黛暮却没有时间休息。还有一个月就要登基了,呵呵,就是不吃不喝也来不及啊。能学到哪算哪吧。上辈子没有做到学海无涯苦作舟,这辈子居然要学无止息,感觉脸都要变绿了。
最后谢璋想了想,就选了一个字让她练字。这是最有用的一个字——阅。确实最熟悉了,当年作业本上出现最多的就是这个字了。
其他的谢璋就只教她认和读,至于意思嘛,叶黛暮不由地庆幸,她是个穿来的,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整整十六年的书可不是白读的。终于派上用场了。忍不住泪眼婆娑了。
写了一天的“阅”字,终于结束的时候,谢璋是黑着脸扶着墙出去了,那是气的。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愚钝的家伙。叶黛暮倒是走得很稳,就是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为了掩饰这一点,叶黛暮只吃了一碗芹菜虾仁粥。这个用勺子就好了。
不过,这虾仁真是美味,鲜美不说,还十分地弹滑。芹菜也香喷喷的,叫她胃口大开。只是看侍女长的脸色,似乎不打算给她再上第二碗了。
桌子上其他的菜看上去也好好吃,一碟芝麻胡饼,一碟烤鸡切片,一碗党参枸杞鸭汤。可惜,吃不了。拿不起筷子啊,嘤嘤嘤。
看侍女长越来越黑的脸,叶黛暮有一种危机感。果不其然,饭食刚撤下去,侍女长卢淑慎脸色铁青地跪坐在叶黛暮前面,伏地严声劝诫道。“殿下,请殿下责罚。”
如果是她们的错,侍女长的措辞一般是“请殿下恕罪。”如果是她的错,侍女长的措辞一般是“请殿下责罚。”
马丹,责罚你,还是责罚我啊?一股子要拿人把柄的口气,真是看你那张脸就有气。叶黛暮内心腹诽不已,但是面上不显,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
“请殿下责罚,是妾等侍候不周。”然后巴拉巴拉地讲了一大堆挑食的后果。真是个老古板。
叶黛暮遮掩着打了个哈欠。早上起的太早,中午又没有午睡,现下真是困得眼睛也要睁不开了。等卢淑慎抬头望了一眼,气得七窍生烟,叶黛暮竟支着手臂在位子上睡着了,正要抬高声音。
门外传来了惊恐万分的尖叫。“来人啊,有刺客!”
叶黛暮立时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