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鹤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飞飞小说网www.wonderlifeliv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日头逐渐偏西,红光点点云开,工人们和民团们还在厂门口对峙着谁也不能认输的时候,打来路处呼呼啦啦又开来了一队人马。
这番人马可不简单,一队骑兵,身背长枪,头戴顶盔,胸前缠着子弹带,胯下一溜的高头骏马,都是从辽国进口的的上等牲口。
还有一对是步兵,穿着蓝黑色的制服,戴着软帽,扛着大宋国朝廷的制式步枪,武装带、行军背包,装裹的严严实实。
一名骑马的哨官来到对峙着的厂门前勒住了笼头:“王命旗牌在此,两边人等退下!”
看到官军来了,两边的队伍都有些松动。朱明这时候也不能躲着了,他挤出人群,对着马上的哨官行了一礼:“敢问军爷怎么称呼?”
程祁他们三怪客也走出长门,看着那位马上威风凛凛的哨官,也不知道这是哪一路人马。还好那位哨官在马上对他们一拱手:“失礼了,在下两淮路转运使麾下税警总队第一团第一哨哨官,黄石。”
程祁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个位面的黄斯通黄大将军居然只是个税警队的小头目——不过这个名字太过平常,或许只是重名而已,除非他身边还有一干名叫金求德、贺定远的党羽。
黄哨官骑在马上,看了看两边,喝令道:“转运使大人有令,为了预防工人和民团之间发生流血冲突,税警队只即刻起接管本厂,所有人员必须服从税警队的指挥,如有违抗,视为抗税严惩不贷!”
转运使司是宋国朝廷一个很特殊的衙门,从一般意义上来理解,它就是一个税务部门,只在路一级设置衙门,各州府县没有分支机构,只在知府、知州或知县衙门里设立一个税曹代征各种税收。
为了保障国家税收的稳定,自然需要有一定的武力措施作为保障。因此转运使司麾下除了几百号账房先生、机要文书还有一支精干的税警力量。
税警和禁军、厢军不同,禁军厢军作为国家正式的武装力量,指挥权在兵部,调动权在枢密院。寿州团练使想要带着手下去徐州逛街,必须拿着枢密院的虎符才行——否则就是谋反、兵变。
税警也和民团不同,民团这东西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战斗力强悍的如湘西土兵与苗蛮侗夷大战三百回合不落下风,但是要他们背井离乡哪怕是去隔壁县恐怕都要抗命。
税警是半正规化的武装力量,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配备的作战器械也是五花八门,从对付抗缴农税的土财主的坞堡用的小钢炮到城镇里破门砸墙用的特种装备应有尽有,在沿海的地区,比如广东、福建,税警队还装备有高速的蒸汽轮机船。
当然,税警队一般是为了要钱不是为了要命,一般把人打到半死就可以了,并不强调非要命不可。
转运使也和布政使不同,布政使属于民选官,是由地方四级议会选举任命的,而转运使是中央政府直接任命的官员,到任就直接走人,与地方上也没什么牵涉——他负责收钱,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儿,想和地方上那些非富则贵的民意代表以及地方官们一团和气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
两淮路的转运使佘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入仕以来就一直在各地转运使司衙门打转,从湖南路永州的税曹做起,凭着一杆毛笔扶摇而上,先后转湖北路转运使司荆襄道员、湖北路转运使司茶马道员、户部财税司征稽曹司曹、山东路转运使司市舶司知事。去年刚刚调任两淮路转运使这一重任。
现在正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当工人与厂主的护厂队中间只要一个火星就能爆炸来的时候,他及时的调动了税警队进驻到工厂里去,当晚稍晚些的时候,佘吉已经把手头上能找到的查账专家都派到费氏集团的企业中去了。
费氏集团垄断两淮的煤炭生意十几年了啊,佘吉虽然是新来的,但凭着二十几年在税务机关摸爬滚打的经验,用脚后跟也能想到这其中该有多少的利润。
而这与费氏集团上缴给转运使司的数字似乎有一个不小的缺口。
户部将他的前任调到汴京去听用,而把他这个挖出过不少偷税漏税的老手从登州调来,这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当程祁他们在民间搞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佘吉虽然没有搀和进去,但也并非按兵不动。在过年前,他找了个很好的借口把前任留下来的总会计师解聘了,换上了自己从山东秘密请来的一位查账高手。
过了年,他又把寿州税曹的司曹派到洛阳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然后安排自己的一个副手去汴京到户部核查最近三年的转运钱粮账目——还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地和户部的大佬们拉好关系,多呆些时间,多请他们下馆子、逛窑子,钱都不是问题。
最后,他把自己的另一位副手打发去扬州催讨运河的通航费用了——大运河贯通南北,两淮路也是重要的一环,大运河上成千上万内河航运公司都要向扬州漕运总督衙门上缴一笔管理费,这笔管理费同样两淮路转运使司也有分一杯羹的权利。而这一笔钱不去要是不会自己打到账上的。
在耐心的把这些绊脚石一点点的挪走之后,佘吉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借着阻止发生流血事件的由头,佘吉把自己的税警队都安排进了厂矿,特别是几个重要的矿山和工厂,他派人把那几栋小楼团团围住,没有转运使司签发的通行证,谁也不许动。
从两淮路各地紧急抽调过来的会计和稽核员们,挑灯夜战,把一箱一箱的账本翻出来与税务手册进行对照,用不了到天亮,佘吉就要成为这一团乱局中最大的赢家。
刚刚把饭碗放下,就有掮客登门造访了。是谁已经是很不重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来人代表了谁。
都这么大的人物了,上门来求人办事,不能一口袋萝卜再加一只老母鸡,打怀里面掏出来一张支票,南洋万国银行的金支票——列位,金支票可不是说这支票是金子打的,而是说这支票在哪儿都能兑出钱来,不论是非洲开罗还是美洲金山,见票即付!
上面有多少个零这也数不清了。来人就一个意思:高抬贵手,日后好相见。
佘吉冷哼一声:你把佘某当作什么人了。
来人又加了一个零,佘吉看也不看:“送客!”
来人又加了一个零,佘吉把支票扔了出去:“滚!以后再也不许这样的人上门!”
软的不行,便有人想要来硬的。那天晚上费氏大楼里也是灯火通明。临近的住户也似乎闻到了火烧的味道,心想这正月十五刚过,就给祖宗送钱?也太早了点儿吧!
有明白人道:“这不是给祖宗送钱,是给自己预备着呢!”
也有人把一张支票送到过朱明的面前:“只要你能替老爷子把这事情摆平了,什么样的后果老爷子都能替你摆平了。”
朱明拿着支票,手颤抖着,心里热乎乎的。胸口拍的震天响,一转眼送走了来人可就跌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了。
山东大妞端了一碗老母鸡汤过来:“老爷……我说一句不该说的……咱们,是时候换一条船了。”
想到自己前半生的经历,再看看这一屋子的荣华富贵,还有那怀抱里的孩子。民团头目朱明一咬牙,一跺脚——就去了推事院衙门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