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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不下的感觉很令人难受。但比不上不下更令人难过的却是高潮之后的低谷。
天籁之音倏然歇止。
虽然众人耳边依旧隐约有余音缭绕,可大厅之内的失落遗憾却是不可抑制的。
曲终人散,那只是对一般的乐曲而言。面对足以绕梁三日的神曲,曲终人未散,闭目犹聆听才是正常。
一时间,大厅内显得更加安静了,直到李钦那一声的发出。
他的叹息虽然打破了众人的沉思,却也说出了众人内心之想法。
尽管大厅内刚刚才进行了一番生死搏杀,跋锋寒的尸首还凄惨的残留当场,红色的血液已然刺目的流淌,但所有的人,包括王通却早已无视了这些。
“唉……”一声长叹响起,王通心中的不满全然消散。此时他仰首悲吟,声调苍凉道:“罢了,听完如此天籁,以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青璇小姐萧艺不但尽得乃娘真传,还青出于蓝。王通拜服!”
众人至此才知王通与石青璇有着深厚渊源。又见他提起石青旋母亲时双目隐泛泪光,都猜到曾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
欧阳希夷威棱四射的眼睛亦透出温柔之色,高声这日:“青旋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众人大讶,这才知道难怪一直见不到这出名神秘的美女,原来她到此时始大驾光临,以绝世箫艺终止了那一场恶斗的继续。
萧声是属于石青璇的,那后来与子纠缠并驾进而难分轩轾的琴音又是谁的呢?
没有更多的猜测,人们都想到那是蔡玟的技艺。
当初王通宴客之时,早有人轰传天下,说这一次王通寿宴,有闻名天下的石青璇和新进崛起的大才女蔡玟共同献艺——这也是得到石青璇认可的了。
眼下石青璇已然出现,那后来者必定是蔡玟不提。
如果说最初人们对石青璇和蔡玟之间谁高谁低还有些许争论的话,那在听了这一曲之后两者之间的高下之争或许可以稍止了。毕竟,两者之间的演绎,互相之间的纠结缠绵,乃至最后的互相配合,无不说明萧音和琴音是属于同一水准的。
萧音婉约轻柔,琴音必然激昂慷慨;萧音高亢雄浑,琴音必然低婉雀跃。
在众人的回忆中,萧音和琴音就像是一对互闻新生的孪生子一般,配合的亲密无间。很难想象,其实两者之间乃是随性而发,事先并没有经过任何的演练。
“萧音悠扬,琴音清澈,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看似主次不分,实则互为主臬,彼此交相辉映,真是相得益彰。”一声清醇的中年男音响起,很是公正的对两者进行的评论。
这是很恰当的评论,只是如此评论终究还需有一定身份才行。
众人回首端看,见说话之人乃是以为年纪在四十上下的儒生。
他是谁?
厅堂里的人大都不认得。
但宅院主人王通一见,脸上顿时显出一丝欣喜:“原来是冲远先生当面。当初我派人去虎牢请你,却听说你到外地云游了,不想你竟然直接来到了这里。”
“瓦岗即将西进,我这也是来避活的!”被王通称作冲远先生的中年男子轻轻的摆了摆手,有些歉然:“我也是听说两位大家要来,所以就不请自到了。来得匆忙,连贺礼都未曾备得,还请通老见谅啊。”他说得也很客气。
“哪里……哪里,你能来,就是给最好的贺礼了。”王通笑着,一把将他拉到近前,将他与众人介绍了。
原来,这人便是天下三大文宗之一的孔颖达,乃是在学识上能与王通并驾齐驱的绝代儒者。
原来是他!
众人恍然:“有如此身份,来品评石大家和蔡大家的技艺,确实当得。这也算是家学渊源了吧。”
孔颖达是孔子的世孙。
孔子嘛,是万世先师,也是最善于听音辩曲之人。
这时,一下轻柔的叹息,来自屋檐处。只听一缕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喻的女声传入大厅道:“相见争如不见,青旋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旋去也。”
厅内各人立时哄然,纷纷出言挽留。
这时另一个甜美之中带着些许俏皮的话声也紧随其后的传入大厅:“嘻嘻,诸位稍待哦!我去送一送你们的青璇仙子。”
话声未落,空中顿时响起了几不可闻的衣袂之声。声音由近而远,显然说话之人正迅速的远离。
“唉……怎么这样!”众人可惜着,正要说些什么。
却见大厅内人影一闪,原本站在厅中的李钦已然消失不见。
这让王通有些好笑:“现在的年轻人啊!看见美女就跑的没影了……不错,有当初我的风范。”
追逐美女,本就是男人的天性,而年轻的男人在这方面更主动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或许这有些失礼,可考虑到李钦的年纪,他的潜力,以及李钦眼下帮自己处理来犯的恶客,所以王通对李钦不以为忤也就可以理解了。
王通并未对李钦的离去而感到惋惜,因为他接到李钦的传音,知道他的离去只是暂时的,待会他便会和蔡玟蔡大家一道返回。
“……这小友胸中学识还不少。与之想谈也会有点令人耳目一新的收获。”王通小声的和孔颖达诉说,着重将李钦手里可能存有三代之文的消息告诉了他。王通相信孔颖达对于这个消息会感兴趣的。
“什么?既然如此……那我还要在这儿叨唠一阵了。希望通老不要觉得我烦哦!”听王通如此说,孔颖达的眼睛猛地亮起。正如王通所料,他对这样的事情颇感兴趣。
“固所愿,不敢请耳。”王通大喜,同时命人留住李钦的随从。
在听得跟随李钦同来的人里竟然有颜师古这一位与自己齐名的文宗之后,心中越发欢喜,同时也觉得有些怅然:“我是不是太怠慢人家了?快,快把师古老弟给我请过来。天下三大文宗齐聚一堂,这可是很难得的。”
王通如此说再一次把大堂里的气氛调动起来,人们消散了对石青璇离去的不舍,转而又凑趣欢喜起来。毕竟,今天是王通生日。尽管众人中有很多其实都是为了石青璇和蔡玟而来,可到了这里多少也得给这里的主人一点面子不是。
不提王通宅院里的种种,且说李钦追踪着蔡玟和石青璇的脚步奔出老远。
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烈烈风声,看着前方依旧没有出现两人的踪影,李钦心中有些惊讶:“石青璇以萧艺闻名天下,并不以武艺出众,却不想她的功夫竟也如此不俗。
这份迅捷的身法,就算达不到宗师的程度,却也是妥妥的先天——十七八的先天,这在当世绝对算得上是年轻俊杰了。”
不过,李钦已是宗师了。凭借着宗师级别的功力,再加上他所修行的功法对五识的特别加成,使得他最终能够凭借着蔡玟留下的些许痕迹紧紧的跟上,并越追越近。即使石青璇变换了数次方位,却也始终无法摆脱李钦和蔡玟的追踪。
如此奔行十余里,眼见无法摆脱蔡玟和李钦,石青璇终于停下脚步。
“你们这一对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一直追着人家哩?”清越甜美的声音响起,顺风飞向李钦和蔡琰的耳中。
她的话声好听得很,空灵却又充实,甜美却又凛然,单是如此说话,便具有令人沉醉其中的魅力。
“我本来只想送姐姐一程的,但元华突然跟上。我想他或许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姐姐说,所以我就……”蔡玟的话语柔柔的,于婉转悠扬中又带了点属于少女的娇憨,与石青璇绝对不同,可就甜美而论却绝不再她之下。
“呀……你们还真是夫唱妇随!江湖上的传闻完全都错了哩!”石青璇的脑袋微微的点了点,似乎是在皱眉。她不会为蔡琰动怒,可是对于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却没有给李钦以好看颜色:“你追我究竟想做什么呢?”
“那个……”李钦的脚步停下,脸上显出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你们二人琴箫合奏,乐声犹如天籁,对我悟道行功大有好处。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请求一番。未知你们能否与我再奏一曲。”
“嗯?”对于这样的请求,石青璇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她的脸上覆着轻纱,令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可是李钦依旧从她露出来的那一双美目之中看到了几分冷冽的意味。
李钦的请求,并不出她的意外。听过她箫声的人不少,仗着长辈的关系或者武功请她演奏的人也有,用世俗之物请求她的人自然是更多,她早已见怪不怪,哪里会为他请求而动容呢。
即使她是蔡玟的未婚夫那有如何?
她与蔡玟交好,但蔡玟的未婚夫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路人。
若不是眼下蔡玟就在她的面前,她多少还得给蔡玟一点面子。只就李钦如此纠缠的行动便让她心怀厌恶了。
“你也懂乐?”石青璇淡淡的开了口。
这不是正常的询问,而是略微带了一点讥讽的意味。
她看不惯李钦,因为李钦在她面前杀了人。
或许是错觉,可石青璇就是感觉到李钦周身有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充斥自己的鼻间。
这着实令她不喜,对李钦的印象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乐从心声。
心中有乐,乐必不哀;
心中不喜,乐必不乐。
天有五行,乐分五音。
凡将起五音,先主一而三之,四开以合九九,以是生黄钟小素之首以成宫;
三分而益之以一,为百有八,为徵;
不无有三分而去其乘,适足以是生商;
有三分而复于其所,以是生羽;
有三分而去其乘,适足以是成角。”
对于石青璇所问之话,李钦从容个给予解答。好像他并未看出石青璇对自己的不满一般。
“能说出基本的乐理,看来你还真的懂一些。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石青璇神色稍缓,对于李钦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事关成道,不得不为,还请青璇仙见谅。”李钦客气的朝石青璇拱手作揖,再三请求:“还请青璇仙助我一臂之力。”
“哦?”看李钦如此恳切的拜托自己,石青璇又想起了李钦方才所说之言,不禁信了几分,只是信归信,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解:“将军说我这箫声有助你悟道,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我之功法,乃从三国中太平青道领中所悟,走的得是道家体悟自然与天地为师路子。后来又糅合了长生诀的修行法门。
其主旨外纳天地之息,内练五行之气,感交阴阳,一化为七,以五行炼五脏,融阴阳而搬运周天。
这等修行最需感悟天地致理,但天地大道追寻不易,想要迈进一步,并不简单。
方才我于厅中,适闻你们琴箫合奏,竟于聆听之中出神坐照,偶得天地妙理,诸般感悟令人心折。
此乃我进军天道之所需,故而我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唐突来追,还请青璇仙子不吝援手。”
李钦恳切的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朝石青璇拱手。
非但他如此,就连他身边的蔡琰听闻,也不禁与之并列,同样朝石青璇拱手:“姐姐,就请帮他一遭吧。”
在与李钦定下关系之后,蔡琰便事事为李钦考虑。她知道提升实力对李钦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故而凡是有利于提升李钦实力的事情,她都会斟酌着去做。
出身三国的她,说到底还是那种夫为妻纲的传统女子。
“原来如此。”石青璇点了点头,心中突生些许好奇:“不知将军方才刚才悟到了什么?”
这问的也有些唐突,犯讳忌了。不过,好在李钦对这等讳忌并不放在心上,当下却是直言。
“不过一些五行轮转,阴阳相生的法门而已。你且看来……”
李钦说着摊开手掌,只见一到透明的水气从发手中冒气,旋即转化为带着浓郁生机青色内息。
“这就是水生木。”李钦小声的说道。
紧接着便看到这青色的木气,在不断的旋转之中内敛起来,渐渐化为一豆炙热的红芒。
“这是木生火!”李钦小声念叨。
随即又于手掌中演化了“火生土”、“土生金”、“金生火”。
只见不同颜色的光华在他的手中不住的变化,有的是自然而然的完成,有的又是在李钦自身内息的运作下,强行转化而来——自然而为的,自然是说李钦已有所感,而强行扭转的,却是说明李钦所悟并不明确。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那样做,也知道这么做是正确的,可为什么要那样做,中间的缘由究竟是什么,他却完全不明白。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边是李钦眼下的情况。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边是李钦眼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