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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张父也不敢直接伸手向女儿要钱。一千块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对张珏来说绝对是大数目。况且还是难以启齿的原因。实际上,张珏一直都以为父亲是地生没地方好去,老人活动中心年纪相仿人多,相对容易相处沟通,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父亲不远千里来到这儿还死性不改,每日狂赌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更不用说父亲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将向大女儿“借”来的一万块钱输个精光。
晚上女儿回来了,他提都不敢提那一千块的事。就是后腰背还疼得要紧,也不敢以此为借口向女儿开口要钱去看医生。追问之下难免会露了马脚。且不说那一万块钱的去向。就是被人从赌场里“打”出来的这种事,足以让作为父亲的尊严尽失。既是笑柄也是把柄,以后在女儿面前再也别想抬起头起来,也别想再让女儿们动辄得咎,逞家主之威了。
自然“小凡”的名字和他的曾经来过也是只字不提。像往常一样,寒喧几句,毫无破绽。他趁张珏去冲凉,翻开她的包包,取了抽屉的钥匙迅速地出了门。
隔壁就有一家配钥匙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张珏像往常一样,天刚刚亮就起来给祖孙俩做了份简单的早餐。然后洗梳出门。
最近几天风声小了点,她们摆地摊的渐渐地又都搬回来。因为这地方地处石海市场门口,人流颇大,生意自然要好做些。
她今天放弃了对那台二手电瓶车的“觊觎”。根据目前的经济状况,经过反复思量和挣扎,她决定先压压心中的“欲望”。
张父不知女儿痛。
他一起床,第一件事是打开女儿的抽屉,算算女儿究竟“藏”了多少钱。
三千三百块!整整齐齐的一千一沓叠好,夹在笔记本上。那笔记本是本帐本,是张珏每天的一门功课。包括进货,售出,利润,以及兼职的收入和各项支出支出。每一笔钱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就是一些名目繁多的各种售后总结,对服装的一些新奇的看法,哪些衣服通过改进哪些地方可以获得更大的卖点,甚至还有一些连小学生水平都达不到的乱七八糟,又不乏新颖大胆的服装“设计”图。
张父才不管这些“毫无用处”的笔记本里记了什么。他只看中了里面的三千三。
他从里面抽出了一沓一千块,放进口袋。他百思千想,还是找不到到时搪塞女儿的理由。突然少了一千块,女儿一定会找他对质。小偷如果要偷,没理由只偷一千吧,当那两千多的透明,有这么笨的贼?
等等,小偷?贼?对了,进贼了!没有什么比贼这个群体更容易吸引仇恨的了。
他把剩下的那两千三百块钱一块兜进了口袋。再把抽屉一乱搅,假像顺手就出来了。他把钥匙往枕头底下一仍,大功告成!
吃过早饭,坐了一会儿,又逗外孙玩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坐不住,手痒,心更是一片火热。
因为心中有愧,出门的时候迟疑了好一会。把门锁好,反倒心安理得起来。所有思想层面的拉据战一下子沉寂下去。心中只剩一个声音在呼唤他,而他无法抗拒这样的魔音,完全匍匐在心魔之下。他开始为自已的行为开脱,最后他找到一条绝妙的理由:不是差一千块钱缺口吗?只要我见好就收赢他一千块钱应该不是件难事吧!对,就这样,届时拍拍屁股走人,绝不恋赌。只要在下午之前,把这些钱放回去,女儿哪儿晓得?呵呵,高,实在是高。只要一千块钱到手,还了那“外债”,以后就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
想通了其中的曲直,张父再次信心十足地迎着朝阳出发了。
今天,对张珏来说注定是个祸不单行的日子。
许多天没有出现的城管队忽然间出现了。一点儿风声,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当两辆车身喷有城管字样的皮卡车呼啸而来,混合着轮胎擦地的声音嘎然停在跟前的时候。地上摆摊的人愣过之后,炸了锅。石海市场门口立刻混乱,人们抱起能抱的东西狼突豕奔。
张珏也是一下子惊呆了,忘记有所行动。实际上她跑与不跑意义都不大。因为车子就停在她的跟前。不给她丝毫的反应时间,持棍的制服们己经涌过来,将她制服,隔离,把她的衣服一卷,全丟上了车。她怎样的尖叫,挣扎都无济于事。狼虎之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挣脱的。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货物被丟到车里,散得满车厢都是。与别的水果蔬菜混在一起。看得她无比的心疼。
把她制止的那个人冷声对她说:
“别做无用功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拿不回你的衣服。上面的人盯你们很久了,这次大队长亲自带队。所以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劝你好自为之,放弃不确切的想法。”
听那马脸的制服这样说,再看别的被没收了的人,感觉她们就是待宰的羔羊,被逮住绝无逃脫的可能。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马脸,说:“大哥,你就不能通融通融,要不,让我跟你们大队长说说。我求你了。”
“你们要吃堑一长一智,就别在这地方摆了。”人家就是不肯松手。张珏还想说什么,只见这一大帮人来也如风,去也如风。因为没有人闹事,他们也不准备抓人,只是没收了物品退走。
马脸制服一松手,张珏也顾不了那么多,往皮卡车扑过去。才扒拉了两件上衣,汽车就启动了。张珏追着只来得及又扒下一件裤子一件上衣,车子尾烟一冒,跑远了。
张珏抱着抢下的几件衣服,攥着手样子十分的无助。
她欲哭无泪地蹲在路边,无神地望着路上的车来车往,心里莫名地悲哀。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同行”无不愤怒又神情悲慽。也许是巳经习惯了,她们除了无奈和捶胸顿足之外,竟没一个人敢再到“虎口”里夺食。围观的人也都暗暗地为这个年轻的女人捏把汗。所幸人家今天难得“放水”。
良久,张珏才又缓过来。此刻已近中午,她有点儿后悔,当时怎么就不早点收摊回家。这批货成本都没收回来,亏得有点儿大。不过多想无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天黑总有碰到鬼的时候。生活总是要过,饭总是要吃。中午饭后,还有一份兼职要去做。回得早的话还得跑趟虎门,不然明天早上就没法卖了。
到市场里买了一天的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煮饭,做菜,然后……
完了,进小偷了!看到打开了的抽屉,她的心凉了一半。再看到乱糟糟的抽屉里面打开了的笔记本,她的心彻底凉了。
瘫软在地上,胸口堵得慌。
整整四个月的辛苦所得,省吃俭用一分一毫的攒。半天之内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了!贼老天,你为什么见不得我好过?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的寡情?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让你这样的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