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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苦苦小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张珏一口气堵的吃不下饭。喂完了儿子,坐在小矮凳上,看着儿子到处跑,目光空洞呆涩。她有一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思绪一直在飘着,身体也是软绵绵,轻飘飘的不着地。
电话响了,没反应。
一会又响了,掏出手机,接了。
“喂小张,你怎么搞的嘛,看看时间看看时间,都快两点啦。”是秦阿姨,她说:“我已经开始了,你快点来。一直打你电话也个人接!”话虽有抱怨,听得出来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秦阿姨,对不起啊,今天我可能过去不了了,有点不舒服。刚才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实在抱歉。”
“这有什么呢,我打电话回去公司另外派个人来不就行了。倒是你,小张,我听你好像有点不对劲,有气无力的样子。不行你就去医院看看,别自个撑着知道吗。”
“秦阿姨谢谢你,我没事。就是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帮一下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啥事嘛直接说,别呑呑吐吐。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就是,就是工资的事。是说好一个月发的,现在也快一个月了,我想让你一会回公司的时候帮我问上一问。看能不先预支一下。”张珏低声说道。
“这个应该没问题,回去我找财务说说帮你结算一下。小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跟阿姨说说吗?”
“也没有什么,就是出了点小状况。什么时候有空再跟你说吧。【零↑九△小↓說△網】”
张珏其实并不想跟谁说起这难以启齿的不光彩之事。刚才也不过是在敷衍秦阿姨。不过,她必须尽快拿到那一笔钱。要不,她很快会有断炊的危险。现在的她,身在困境能依靠的力量也只有自已了。
小黎俊玩了一会累了,哭闹一会睡着了。
张珏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心里犹如针剌一样痛。她决定不能再等了,背走儿子就去了家政公司。
幸好公司没有为难她。拿了工资她又马不停蹄地直接到虎门进一批货回来。
少有的晚上不摆摊。这一天之内发生了许多事,张珏身心都很疲惫。她想晚饭过后,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还要为生存而奔波。
回到家把还在沉睡的小黎俊放床上,准备转身去做晚饭。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小家伙再怎么能睡也不可能睡一整个下午吧。伸手往额头一摸,不得了,滚烫滚烫的,脸部潮红似火。张珏抱着儿子软绵绵的身体吓得腿都不听使,直直瘫跪在床前,慌了心神。
“小俊,小俊!有谁在吗,快来救救我儿子!快来救救我儿子有人吗?”
刚下班的邻居和住在二楼的房东夫妇听到这女的惊慌又凄厉的哭叫声,纷纷围了过来。对张珏母子指指点点。
房东赶过来,扒开堵着门口的一群人,挤进屋去。伸手往鼻子一探,额头一摸,暗松了一口气,对着喝道张珏说:“瞎嚎什么,还不赶紧把孩子送医院!”
一句话惊醒了完全没了主意,丟了魂的张珏。她抱起儿子,飞奔出去。
房东轻轻地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帮张珏把门关起来。
看了无数次时间,终于熬到下班。林士凡避开莫小蝶的视线闪了出来。他有点迫不及待地到商场买了一盒巧克力,又在路边花店买了一束花――俗是俗了点,短时间内想不到更合适的,只能将就一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重逢的情景。
张父只要一说自已的名字,她一定知道是他找她来了。她将亲自动手,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静静地等着他的到来。然后,他手持巧克力和鲜花进入她的视线。他看到她向自已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他们相拥而泣。当她那喜极而泣的泪水浸湿他胸前衣襟,他会握住她的双肩,直到把她的泪水吻干。然后张父从里面带着她的儿子走出来,当着众多围观都的面,将女儿和外孙的手交到他的手上……
但很多时候事情总是不如我们所愿,远看明明是仕女图,走近一看长了胡子。
本来应当敞开大门,他那心仪的女人就一张凳子坐门口,端坐远眺。
事与愿反,一样没有!
门关着,东西都在,就屋内一个人影都没有。还早,或许他们还没回来呢,等等看。
林士凡站在门口,倚着墙,点了根烟,等。
二根,三根,四根……
夕阳西下,全城沐浴在一片金黄的霞光之中。
夜暮降临,东莞开启了不眠城模式。
小黎俊是晒日过多,加上天气炎热闷一天蓄了热,高烧才来的如此迅猛。张珏也是一下子吓坏了,白天的一系列打击,不仅让她身体极为疲惫,心里也十分脆弱。儿子一出事,差点让她崩溃。抱着儿子一路狂奔急诊室。然后是挂号,拿药,试针,打点滴……一直到9点多,药水打了大半,小黎俊才苏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张珏俯身搂着儿子喜极而泣。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他那小小的脸庞上,像绽开的一朵朵小花儿。他尚小,不懂母亲为什么泪会流个不停,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亲他一遍又一遍。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看着母亲,像夜里仰望星空,无尽的月色给他安宁。他不吵不闹,静静地让母亲的手指轻柔地滑过脸庞,风儿吹过清凉无比。他突然感觉有点饿,肚子“咕咕”作响,母亲笑了。母亲笑得眼睛又开始发红,她赶紧用手背捂一下嘴巴和鼻子。母亲把手移开后,他又看到了那张笑脸,此刻舒展开的母亲的笑脸,无疑是最为柔美的。于是他也给母亲绽放了一个笑容。
近十点,药水终于打完。儿子体温终于恢复到正掌,张珏深深地松了口气。
出了医院,站在医院台阶上,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张珏有点头晕目眩。来的时候一心想着儿子的病,目标明确。现在反而如身在云端,雾里穿行。她漫无目地,抬脚就走。
她不知道,她一出医院,一个男子也跟前她出来了。她像脚踏浮云,飘向东,那人跟着向东;她飘向西,他也跟向西。大有穿过风,穿过雨,我跟你走下去的趋势。他几次想向前将她扶住,对她说,把手交给我,我领你回家。可他除了心如刀割之外,什么也帮不上忙。他看她那摇摇欲坠,还坚持地走着的身影,无由来地一阵心痛。他不知道她要抱着儿子去哪儿,看她行踪飘忽不定,穿过一条条马路,一个个街区,他在等她停顿的脚步,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终于,一条小河挡住了前面的路。
张珏也终于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不知觉中走到了这地方来。
这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小河的两岸是两排矮矮的白炽路灯。对面是一条沿河街巷,那儿人头攒动,夜里也不见冷清。河的这一边,只一个狭长的小广场。与对面的灯火通明不同,这儿只有散落着廖廖几盏昏黄的灯,与四周的灯光一道在这块不大的地方织着一张朦胧的网。它像挂在两个树头之间的柔软的网床,在南方炎热的夏季里荡。
这里是张珏平日里没事,唯一爱呆的地方。她心情不佳的总爱对着河的对岸大吼大叫,发泄着心中的苦闷郁抑。因为这里离她住处不是很远,上游有一座可以通车的新桥。下游最窄处,有一座石拱桥,时间远久,现已只能人行。从石拱桥过去,再经过一两条街就到石海。
千转百回还是拐到这儿。张珏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还没走到河边,没能触及到河边的护拦,她脚下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