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豁然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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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需要王上借酒消愁？”

    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了起来，楚伊泽浑身轻颤，倚在后方的身子僵了僵。许久，他才缓缓地支起身子，扭着脖子，看向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手拎酒水的慕存安。

    “你怎么来了？”

    “怎么？王上难道不欢迎？”

    他将手中的酒壶往上提了提，轻轻的在他面前晃动了几下，嘴角噙笑，调侃道。

    楚伊泽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有片刻的放松，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觉得无趣，眨了眨眼睛，回过头去。

    慕存安看着他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提在半空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

    他看着一地的狼藉，又抬头看了看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的帐幔，垂了垂眼睑，这才迈步朝着楚伊泽的方向走去。

    在他的对面停了下来。

    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案几上，碰撞之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高大的阴影投了下来，楚伊泽这才掀了掀眼皮，看着他优雅的弯身，将不知什么时候，被踢的横七竖八的软垫摆放好。

    起身，轻轻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才撩起衣摆，优雅的坐了下去。

    看了眼被阴郁气氛笼罩着的楚伊泽，慕存安沉默不语。

    敞开的窗户中，氤氲着蒙蒙的月光，让人有一种恍恍惚惚的错觉。烛台上的烛光闪烁着，室内变得忽暗忽明。

    慕存安取出酒盏，拿起离自己近的酒壶，动作优雅的将塞子拔了出来。

    探手将倒满的酒盏递了过去，半响，楚伊泽都没有任何动作，他这才将执在手中的酒盏放在了案几上。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听着清脆的冲击声，俊容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清澈的泛着涟漪的酒水。

    手腕微顿，声音戛然而止。

    余光瞥见楚伊泽缓缓探出的指尖，慕存安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浅笑。

    咳咳咳……

    楚伊泽刚吞入口中，一股新辣的感觉就传到了味蕾上，呛得他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第一次喝？”

    慕存安挑了挑剑眉，疑惑的问道。

    不由自主的探出身子，伸手抚上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感受到后背上传来灼热的温度，楚伊泽一僵，咳得声音猛然顿住，垂着的头缓缓地抬起，恍惚间，他将身子一斜，躲过了慕存安顺气的动作。

    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慕存安一下子扑了个空，越过案几的身子栽了下去，打翻酒盏，醇香的酒水顺着案几的脉络缓缓地流动着，到边沿处，凝聚而落，一滴滴的像是断了线的，晶莹剔透的珍珠般。

    手肘磕在案几的边角，痛感传了过来，慕存安闷哼一声，耳边响起安奴的话，这才讪讪的将手收了回来。

    一边揉了揉被撞痛的手肘，一边低声问道：“没事了吗？”

    楚伊泽摇了摇头，侧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肘间，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慕存安将翻倒的酒盏拿了起来，重新斟了一杯，放到鼻翼下方，轻轻地嗅了嗅，淡淡的香味弥散着，令人心神陶醉。

    轻轻的抿了一口，唇齿之间都是酒香。

    楚伊泽吞了吞口水，将酒盏端了起来，一股脑的喝了下去。一盏接着一盏，看着他脸颊已经泛起的红晕，慕存安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我知道王上心中不高兴，可是……”

    他还没有说完，楚伊泽抬起眼睑，神色迷离的看着他，讽刺的笑了笑，将他附在腕间的手甩了出去。

    “你是不是觉得孤王很没用？”

    “没有。”

    “那你是不是觉得孤王很窝囊？”

    “没有。”

    “没有？你是不是偏孤王的？”楚伊泽趴在案几上，低低的嗤笑一声，散落下来的碎发被热气呼的吹了起来。

    “没有……”

    慕存安的耐心的回答着他无聊的问题，声音拖得极长。

    终于，看着昏睡着的楚伊泽，慕存安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发泄出来，就好了。”他伸手，轻轻地将楚伊泽散乱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温柔道。

    安奴踮着脚，想要找一条更大的缝隙，看清里面的情况。

    隐隐约约，从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却一句都听不清楚。

    “进来吧！”

    安奴四周看了看，这才惊觉那声音的来源。

    小心翼翼的推门，一股子淡淡的酒味扑鼻而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跪坐在案几前，低眉沉思的慕存安，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抬头看了眼安奴，无奈的耸了耸肩，压低了声音道：“对过水的，没成想还能醉成这样？”

    “先将王上扶到床上，找个可靠的人，将房内打扫了，赶紧重新布置，免得明儿个传到丞相耳中，节外生枝。”

    安奴哼了一声。

    “你去吧！”

    “那大人可千万不要在……”

    慕存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看着安奴出去，细心地将门带上，慕存安的视线才重新落在了趴在案几上的楚伊泽身上。

    施施然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起来，朝着软榻的方向走去。

    迷迷糊糊的，楚伊泽喃喃自语。

    伸手扯过被子，帮他严严实实的盖在身上，慕存安坐在床沿，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

    “看来，是时候，交给你如何……”那两个字卡在咽喉处，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一样，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才说了出来：“杀人……”

    话音刚落，廊下就传来安奴的声音。

    “打扫的时候动作轻点，不要将王上吵醒，听到了没？”

    “诺，大人。”

    慕存安将目光移开，缓缓地站了起来。

    内侍进来，不敢四处张望，朝着慕存安点了点头，就着手打扫。

    “这里现在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小的差人送送大人？”

    慕存安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将暖阁的事情处理好就是了。”

    “大人慢走。”

    高挂在长廊上的灯笼，趁着微风拂来之际，摆弄着身子，像是想要别人欣赏。

    晃动之间，天色早已转亮。

    安奴将挑了挑烛台上的灯火，拿起剪刀，将多余的部分减掉，瞬间，暗淡的火光一下子窜了起来，室内的光线亮了不少。

    他将沾着蜡的剪刀擦洗干净，放在手篮中，看了眼依旧熟睡的楚伊泽，转身离开。

    熟悉的准备着他起床后，要用的东西。

    热水、衣衫，一样备好。

    每日早起，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没有一次拉下。

    今日，却多了一项。

    看着咕噜作响的醒酒汤，安奴衬着抹布，小心翼翼的将汤汁倒入碗中。

    重新回到暖阁中，就察觉楚伊泽微微转醒。

    面上一喜，道：“王上醒了？”

    楚伊泽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拥被坐起。

    “先将汤喝了，头就没有那么疼了。”拿了个高枕放在他的背后，将热气腾腾的汤汁递了过去。

    楚伊泽抬头，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今日为何头会发疼？”

    听着的疑惑，安奴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埋怨：“王上昨夜和慕大人喝酒了啊！”

    “哦？”

    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想了起来，伸手将碗接了过来，一股脑的喝了下去。

    擦了擦嘴角的残渍，余光瞥见了重新收拾整洁的内室，动作一顿，终归还是将不满的情绪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