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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吟在少忘尘的别院里借住了一晚,说是借住,实际上是与少忘尘几人聊到了黎明,多讲述的,便是公子昂。
“最重要的,开始了!”
来到了望山之巅,今日这延续了的望山之会早早的便到齐了人,便是连公子昂也搬了把椅子坐在山石上,一只脚挂在椅横上,手肘磕在膝盖上,嘴角抿着那招牌式的邪魅的笑意,看着少忘尘。
“本公子以为你会怯场!”公子昂第一句话,便是如此的不够友好。
“怯场不会,但慎重,却是对对手的尊重。”少忘尘此时心里已经有数,对于公子昂,他的好胜心终于被完全的激发了出来。
可他心底越是热血膨胀,表面上就越是平静。这就一如他小的时候,越是收到了不平等的待遇,越是义愤填膺,便越是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不计较的冷静模样。
“哈哈,那本公子是要感谢你吗?”公子昂从椅子上起了身,走了下来,说道:“其实本公子也没想过第三关会给你出些什么题,毕竟能闯过两关已经实属不易。恰好昨天你提醒了我,那么今日这第三关,就由你我对决如何?”
“哦?怎么个对决法?”少忘尘眉头一挑,问。
公子昂勾起嘴角一笑:“昨日不是且说,你要医治所有人么?本公子自然也算在其中。不过么,单独划分为第三关便罢。”
“哦!”少忘尘应了一声,心里越发的激动。
他的确需要一个能够接触公子昂的机会,这样才能够确认他的身份。
“于是本公子想了个法子,你来听听好不好。”
“请说!”
“便是你我各自制作一枚毒药给对方服下,对方谁能够先解毒,便是赢了,剩下的那人,不可再出手。”
公子昂笑着说。
“也就是说,一生一死?”少忘尘眉头一紧。
他倒是没想到会是如此一命搏命的法子。
而且他也知道,公子昂即便没能解毒,也未必会死,如此修为的人物,有了多少年的积累,几乎都有为了不死的手段。那么他呢?
少忘尘沉默了。
“如何,你可敢么?”公子昂静静地看着少忘尘,眼神里竟是连挑衅也无了,只是单纯的战意,那是最为诚挚的对战的决心。
少忘尘看到了那眼神,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推辞不了,而且他也根本不想推辞。
“好,我允你!”
此言一出,终于迎来了望山医会的最高潮!
周围所有人的气氛都好像在这一瞬间被带动起来,一个是震慑过所有人,早有威名在外的公子昂,一个是才见识过其高超医术,众人心服口服的少忘尘。
这是两个已经被公认了的在西临地界医术最为高深莫测的两人,且又都是如此的年少气横,他们哪怕是观望者,也觉得无比的激动!
而除了围观者看热闹的叫好声之外,也有担心之人,那自然便是少挽歌。
少挽歌能够感觉到,公子昂是少忘尘目前为止最为忌惮之人。从前的什么虞天弓、岁无痕这些人,最多也只是让少忘尘微微觉得麻烦,但行事之间,依旧是自信满满。可唯有这公子昂,虽然少忘尘依旧表现出来自信,甚至有些针锋相对的高傲,可也唯有熟知少忘尘的少挽歌才能够感知道,这是少忘尘真正严肃的时候,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求知和对于已知的辩证,充满了挑战。
“公子,你一定要赢啊!”少挽歌自知自己说服不了少忘尘,她也不可能会去说服少忘尘,便也只能在心底里为少忘尘加油打气。
另外一人紧张的,自然是归来吟,作为带少忘尘进入望山之人,他的去留也都全都系在少忘尘一人身上。少忘尘若胜,那么他在望山医会几乎就可以说一不二,以后对于两仪门的利益不知道能够提高多少。可若是少忘尘败,那么他也必然会被其他人瓜分殆尽,便是能够留下他,也再不会有最好的资源,也卖不了两仪门的名声了。重者,也许就是驱逐,更也许,便是被砍断手脚,被杀死。修真界的残忍,他从来都晓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子昂笑了,仰天大笑着,仿佛很是高兴少忘尘能够如此作答。
“好!很好!那么一个时辰之后,便是你我决斗之时,在这一个时辰里,本公子希望你不负我之所望!”公子昂笑声收敛,眼神之中唯有战斗所隐藏下的阴寒。
“拭目以待!”
少忘尘说了四字,便转身即走。
“二哥,等我!”少挽歌担心过剩,叫了一声,忙跟了上去。
归来吟与小贺兰自然也满怀挂心,只得跟了上去。
少忘尘飞行进入一片小树林,就在那望山的山脚之下,之前发现骨瑟藏身之所的地方、
“你们在外候着。”少忘尘看了一眼树林,说道。
“先生……”
少忘尘微微转头看向少挽歌:“你也在外候着。”
“可是二哥我……”少挽歌顿时急切的要哭了,就仿佛要被抛弃一般。
少忘尘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想过要抛弃自己呀,为何这一次……少挽歌心里简直担心地要命,却又无可奈何。
她看向少忘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终于是点了点头,只是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这还是少挽歌在少忘尘的面前,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哭。
少忘尘看得万分心疼,可是他不想让少挽歌参与进来,他如今对决之人是公子昂,那是一个危险到连他自己都拿捏不准的人。也许在他制药的过程之中,也许在他进入山林的刹那之间,危险就会来临。
“放心。”他微微一笑,伸出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少挽歌的头发。
少挽歌的头发被揉的凌乱,他便笑地格外的开怀,大步走进了林子里。
“呜呜——”
这一下可好,少挽歌更是如决堤了的江水泛滥开来,这一哭,便是如何也止不住了。
“喂!喂!你、你莫要哭了,给你吃梨啊!”小贺兰看得满心的慌张,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香梨来,递给少挽歌。
少挽歌一瞧见那利,便哭地越发厉害了:“梨、梨,便是离,你是在诅咒我与二哥必要分离是不是!你这坏人!”
少挽歌举了手就要打。
“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啊!”小贺兰一下子更慌乱了,忙将梨扔到了一边草丛里去,慌地一双小手打摆子似的乱晃。
终于还是招架不住,只任由少挽歌那小粉拳砸在他身上。
可那看似剑拔弩张的小粉拳,打在自己的身上,却觉得柔柔的,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疼。他便只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了。
归来吟叹息一声,皱着眉,看着树林深处,少忘尘消失的地方,忧心忡忡。
“一个时辰……”他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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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忘尘走进树林里,在一棵足有十几人合抱那么粗的白果树下站定,拂袖扫出一片净白来,又设了蒲团坐下,双手十指翻飞,在自己的周身布置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个阵法与结界。
他心念一动,白泽便从他的储物手镯里现了身来。
白泽看着少忘尘,那眼神分明是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带着满满的担忧。
“你如何看?”少忘尘低着头,眼神落在地上,却无神。他问。
白泽徘徊在白果树下,终于盘膝蜷在少忘尘的身旁,恰好能够四目相对。
“如此人物,你若要胜,便不该是胜在技巧上,而是胜在心思上了。”白泽神色凝重,也少了曾经的欢快。
“我与你想法相同。”少忘尘点了点头,说道:“若我没有猜错,他的身份必然与我有关,而能叫我如此心中不安的,怕也唯有黑巫师一途。只是他不是公羊讳,他又是谁?”
“没有他的血脉,倒也难以证明,但最有可能的,便是公羊讳的众多儿子之一。”白泽说。
“嗯。”少忘尘点了点头:“所以他更像是一个圣兽,黑巫师的圣兽,对吗?”
白泽不答、
少忘尘便也看着地上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风气了,秋蝉歇了,白果树上的树叶偶尔就那么垂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轻微到几乎细不可闻的“擦擦”声。
或许也会运气不错,掉下一个成熟的果子来,还略带着青色的外皮,掉进了枯叶堆里,就好像扔了一枚石子在沼泽里,一下子便寻不到踪迹了。
少忘尘的眼神一直没有动过。
他的身子也一直没有动过。
就好像是已经完全入定了的人,就连呼吸也仿佛低迷了起来。
终于,在林子外头传来了少挽歌焦急的呼唤声。
一个事成,就要到了,约定的时间,到了。
白泽灵动地弹了弹耳朵,看着少忘尘,问道:“如何了?”
少忘尘的眼神终于从无神无定无处,渐渐转化成了原本的清澈干净。在那深不见底的两汪眼眸之中,一份自信正在酝酿。
“走吧。”
“你的毒药呢?”
“世界上的毒药,都有对应的解药。而我,便是他的毒药,解药,便唯有我活着。”
少忘尘看向树林斑驳处的阳光,影影绰绰就仿佛汇聚成了一个人的声音,那是紫襟衣的声音。
他说,去做。
少忘尘转过身,回了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走出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