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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黑风林,林茂生的心才放下来。
想到刚刚在黑风林的一番遭遇,林茂生仍然心有余悸。虽说打了一辈子猎,可林子里仍有太多猎人无法预料的情况,猎人必须时时心存敬畏,才能更好地在这天地间生活。
后怕归后怕,可毕竟自己仍是毫发无伤地出了林子,看来老天爷还不想收我,林茂生心里盘算着,心情也渐渐平复。当然他更为这段经历感到自豪,先不说独自一人前往黑风林,单是亲眼见到大剑角蜢和高山蓝狐就够别人羡慕的,这种独一无二的经历,最后往往都会成为衡量一个猎人是否出色最重要的资本。
所以一路上,林茂生神色愉悦,脚步轻快,接近傍晚就赶回了家。
“娘,二狗,我回来了!”林茂生进门便喊。
老太太正在做饭,听到林茂生嘹亮的嗓音就知道儿子今天收获不错,应和道:“茂生,你先洗把脸,休息一下,一会儿咱们就吃饭”。
林二狗正在院子里耍大石墩子,看到心情不错的林茂生回来,笑着叫了声爹。
“二狗,过来,爹给你看个好东西!”林茂生神秘兮兮,边说话边向林二狗招手。
“什么……呀?”林二狗小孩心性,见他爹一副神秘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说着,把大石墩放下,跟着林茂生向西屋柴房走去。
林茂生进屋后,把背上的箩筐轻轻放到地上,然后对林二狗说,“你自己过来看看!”
林二狗走到近前,两手扒着箩筐看了半天,然后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林茂生,“爹,这只……山猪…..怎么……这么丑,嘴……真大……脑袋上……还有……一块……木头!”说着就要伸手,看样子要把那块“木头”拿掉。
林茂生被林二狗逗得哈哈大笑,“傻儿子,这哪是什么山猪。它头上的也不是木头,那是角”,林茂生担心林二狗手劲太大,伤了小兽,连忙阻止。
“哦……不是……山猪……那它……是……什么?”林二狗突然化身“问题少年”。
“它是……这……”,林茂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不知道这小兽是什么。望着一脸期待的林二狗,林茂生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一阵尴尬。
“我看……它……就是……山猪!”林二狗“义正言辞”。
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他问住,“你说是山猪,那就是山猪吧”,林茂生无奈地答道。
林二狗一听父亲这么说,高兴得手舞足蹈,“烤山猪!烤山猪!”声音流畅,发音准确,完全没有平时那股憨憨笨笨的劲儿。
林茂生听到这,暗叫一声,好小子!我说他怎么一个劲儿的强调这是野山猪,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不行,我必须得想个办法,不能真把这小家伙给烤了呀。
林茂生一琢磨,计上心头。
“二狗,别喊了!”林茂生一摆手,叫停了“舞蹈”中的林二狗,“你看看它是不是比一般的大山猪小很多?”
“是……”。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它还小,它跟你一样还是个孩子,你说我们能烤孩子吗?”
“不……能”,林二狗嘴上说着不能,表情却有些不情愿。
林茂生趁热打猎,“你再看看它的腿?”
“怎么……有……块布?”
“对,它受伤了,爹是从山上把它救下来的。爹之前也经常教你,咱们猎人是不能猎杀小兽的,否则老天爷会降下灾难,惩罚我们!”林茂生一看有效果,语气更加认真严肃,“我们不但不能吃它,还要把它的伤治好,然后放回山林,知道吗?”
“嗯……知道”,林二狗认真地点头。
林茂生望着儿子,露出欣慰的表情。
正在爷俩说话之际,院子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要吃饭了。
饭桌上,老太太很高兴,一直说他儿子能干,采到这么多灵菇。
林茂生也很得意,于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白天在黑风林的事情,说到紧张处还哈哈大笑。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吓得老太太赶忙扒拉林茂生,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林茂生拉住老太太的手,“娘,我没事,你儿子的命大着呢!”
老太太一把甩开,嗔怒道:“大个屁,你要是出个什么事,你让我们娘俩怎么过?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不让人省心,还没我孙子听话呢”,说完摸了摸林二狗的头。
林二狗好像听懂了奶奶的话,放下手中的碗筷,笑咪咪地看着奶奶,作乖巧状。
林茂生自知失言,连连安慰,“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娘,咱先吃饭”,说着往老太太碗里夹菜。
晚饭吃完,收拾停当,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林茂生就起来到西屋看了看那只小兽,一切如常。
白天,林茂生给小兽换了换药,又重新包扎了一下,然后在西屋用木板给它做了个窝。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林茂生又拿来山鸡肉想喂给它吃,但那小兽理都不理。林茂生心想难倒它吃素,等到把各种山菜拿来的时候,它依然熟视无睹。
林茂生奇怪又无奈,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林二狗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半瓢水轻轻放在小兽面前,那小兽居然开始一口一口地舔饮。
林茂生十分惊奇,当即拉过林二狗,“二狗,你怎么知道它想喝水?”
“我不……知道……只是……试试”,林二狗单纯地答道。
儿子的回答果然没让他失望,不过他仍然觉得惊奇,隐约觉得儿子跟这个小兽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
小兽饮了一会儿,好像喝饱了,它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林二狗,只是腿上的伤还令它没办法动,但从它挣扎的姿态可以看出它想跟林二狗亲近。
林二狗似乎也懂得它的意思,上前摸摸它的头,嘻嘻地笑。
那小兽也用脑袋不停蹭着林二狗的手,表情兴奋。
日子就这样在林二狗和小兽的嬉闹中度过,转眼就是十天。
小兽的伤完全好了,整天活泼地跟着林二狗跑来跑去,只是它依旧不吃任何东西,好像每天只喝水就可以精力充沛。
林二狗的生活中,除了陪伴他十几年的石墩子,又有了新朋友:小黄,这是林二狗给小兽起的名字。
自此以后,他们有时会一前一后追着各种猎物漫山遍野的狂奔;他们有时也会躺在林中的大青石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小黄会在小溪边调皮地甩林二狗一身水;林二狗也会抓着小黄的角,两个家伙在院子里比力量。
就这样,一人一兽,肆意徜徉。
林二狗很喜欢这种感觉,也许他还不能完全了解什么是同伴,但他已经觉得自己不再孤独,不再是一个人。
小黄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至今为止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