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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双目喷火,额上青筋暴露:“若论在武功上的单打独斗,他们自不是我的对手,但他们都是有背景,有势力,在武林中有赫赫名望的一群人,他们联合起来,说白就是白,说黑就是黑,他们就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做坏事不留名,所谓的德高望重之人,他们说的话,天下谁人不信?”
说到此处,他无奈的摇摇头,神情又复如常,似乎数十年的苦难魔练,已让他洞查到人性的丑陋,江湖的险恶。
并且已然看透,坦然放下。
傲冷雪却听得冷汗直冒,虽然听的是别人的遭遇,但一联想到他出江湖一连串的遭遇,其实却像极自己的故事。
江湖路径,英雄血泪,惊人的相似。
而那些名门正派所说的假话大话都是真理,这就是江湖。
江湖险恶的不只是刀光剑影,更有颠倒黑白。
想到这里,他黯然一声叹息,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怪人望了他一眼,继续道:“后来那些人便名正言顺地联合气来,千方百计欲铲除我,我当时也心高气傲,誓死与他们周旋到底“。
“我凭着自己的武功,一次又一次浴血突围,有惊无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自是不甘心罢休,有一次在终南山顶,老夫遭到数百名高手的围攻,终因寡不敌众,身负重伤,被他们击落悬崖绝壁……。”
怪老头说到这里,陡然一顿,叹息道:“这是老夫一生中最为惨烈的一战,真可谓破釜沉舟,血洗终南山顶。不知有多少人丧生在我掌下,而他们之中,有些人本质并不坏……。
他脸上浮起缕缕无奈,似有遗憾,又有不忍。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只纵横铁血。
傲冷雪不禁脱口道:“那后来呢?”
怪人幽幽道:“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以为我死了,我自己也认为必死无疑,但是老天有眼,危难之际被人救起,老夫一心想报仇雪恨,便在绝壁在下苦练三年,三年后我重出江湖“。
“三上武当,四闹少林,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把武林三大世家也闹得他鸡犬不宁。从此武林中天翻地覆,人人提我色变,见我望风而逃,唯恐不及,十几年间,我打遍天下,无人敢说我半过“不”字。”
他说得眉飞色舞,却对救他那人,只字不提,似乎把那个人藏在心底隐秘之处,不愿重提。
傲冷雪本想问,但他终是忍住好奇,没有问。
过了好久,怪人神情慢慢平静,仰天叹道:“老夫一生杀人如麻,除了少数人是迫不得已,失手误杀之外,大多数都是该杀之人,他们是披着人皮,满嘴假仁假义的畜生。”
傲冷雪忍不住道:“那再后来呢?”
怪老头沉呤良久,才缓缓道:“当一个人天下无敌,找不到对手后,他就会感到寂寞无聊,狂热消退。再后来老夫也渐渐厌恶了江湖中的血腥险恶,便退隐江湖“。,
“无意中发现了这片芦苇林是个绝好的隐居之地,便去皇宫大内偷来大批珠宝,招来能工巧匠把此处装饰一番,一直到现在,也许江湖上早已忘记了我这号人物。”
言语间,他神情颓然,岁月就像一把无情的剪刀,能剪断人所有的牵挂和思念。
岁月像永不歇停的狂风,将曾经的留恋、执著、辉煌和伤痛越卷越远,直到遥不可及的天边。
岁月锈蚀了金戈铁马,磨灭了英雄丹心,昔日的武林尊者,身处荒芜,与世隔绝,随风淡泊。
空旷的厅中,除了闪耀的珠光,便是落幕的繁华,没有风,没有天赖,徒剩下无尽的沉寂。
傲冷雪终于忍不住道:“救前辈的那个人是谁?
怪人轻轻道:她是我的朋友“。
“前辈不是没有朋友吗?她是什么人?怎会……”。
怪老头目中闪过一丝温情,轻呤道:“她是一个女人。”
傲冷雪闻言大出意外,脱口道:“莫非是前辈的红颜知己?”怪老头目光中尽是惆帐,叹息道:“也可以说是……。
傲冷雪目光不自觉在厅中扫了一圈,好奇道:“她现在哪里?”
怪老头苦笑道:“她早就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傲冷雪不解道:“前辈当时怎么不留住她,或者是去找她呢?”
怪老头摇摇头叹息道:“我是留过,当然找过,但是我找遍天涯海角,也没有她的消息。”他神色沮丧,垂头不语,脸上除了落寞便是无苍凉,似乎不愿意重提这段唏嘘的往事。
如果说英雄铁血是人生巅峰,那么情海遗恨就是终生的隐痛。
英雄也莫过如此。傲冷雪虽然尚未经历,却也隐隐感觉到什么,不再多问。
良久,良久,怪人抬起头,一转语气道:“老夫没有朋友,你也算是老夫的半个知己,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你已有好久没有安安稳稳地睡过一觉了。
傲冷还待开口说些什么,怪人用手指了指,已闭上了眼睛。
大厅的一角,一扇石门无声无息打开,傲冷雪迟疑了一下,便走了进去。里面锦榻牙床极为舒服。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几天来的疲劳如洪水猛兽袭来,他便已然入睡。
长发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厅中的大椅上,目闭神疑,宛似老僧入定,一切又复归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长发怪人霍然睁开双眼,则耳细听,似乎听出了什么,一闪身便已飘出了宫殿。
走出暗道,便有如丝如缕的声音隐隐传来,他循声走去,那隐隐约约的丝缕之声已变得清晰。
“琴声”怪人怔了怔,目中瞬间射出栗人的杀气,“琴一断,你终于来了”。
琴声越来越清晰,如涛如浪,,自数十丈高的芦苇丛中穿透下来,长发怪人面色一变,他走到一块大石旁边,举目向上望去。黑乎乎的地洞顶上有一个雪白的亮点,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颗星星。
怪人一弹身,人已向着那颗星星飞去,这其实是一个二尺方圆的地洞,地洞直通芦苇荡的上方。怪人身形一提,闪电升高数十丈,再一闪一升,人已在芦苇林上。
外面正值午夜,寒月当空,森冷如冰,一阵阵嗍风如刀锋切过,粟骨寒肌。
按理说,此情此景是不会有人的。然而,在东南角上的不远处,一个人却坐在一片芦苇尖上,虽然芦苇不停的晃动,而他却怡然自得地坐,非但如此,而且还十指飞动,竟在上面抚起琴来,这如涛如浪的琴音正是由他指尖缓缓倾流而出。
长发怪人纵声笑道:“三十几年来,这荒野之中,从未有人拜访老夫,今夜,却不料老夫一向想念的琴老儿不期而至,实在是难得难得……。”他故意将“想念”二字拉得很长,很长,刺耳至极。
那抚琴之人哈哈大笑道:“多谢乱兄牵挂,这三十几年来,乱兄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任谁都想不到,昔年纵横天下的“乱世狂魔”原来竟躲在这世外桃源中享神仙清福,真是羡煞小弟。”言语之间阴阳怪气,讥讽暗藏。
长发怪人冷哼道:“故人千里有缘相遇,何不进屋细叙,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
那抚琴之人正是享尊“乐府四公子”之一的琴公子,他何等狡猾,嘿嘿笑道:“乱兄盛情,小弟心领了。这里偏僻也无外人,我们大可畅欲所言,不必顾忌。”
长发怪人仰天一阵大笑,笑声经久不止,好一会,他才沉声道:“琴老儿深夜来此,莫非有什么重要之事不成?”言下之意,甚为不屑。
琴公子哈哈笑道:“那是当然,小弟来此,皆为两件事而来。”
长发怪人冷冷道:“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