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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连在四连的全力支援下,终于是把攻入村子里的鬼子给赶了出去。
按理说刘小山应该感到高兴,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二连一百多号人,能动弹的全都站到了他的身边,总共十七人,没有一个人身上没挂彩的,包括刘小山自己,虽然还有三四十个重伤员,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杨树铺根本就没这个医疗能力,去救活他们,与其说他们还活着,实际上这些伤员还不如已经牺牲了的战士,至少人家已经不用再忍受这份无法忍耐的痛楚。
四连长许杰本来还打算和他瞎咧咧几句,可看到了如此凄惨的场景,一时也怔住了,他是跟随孙玉民过来杨树铺的五十多人之一,虽然算不上核心圈子中的,但是也是个可以生死相托的弟兄,他很想安慰小山子几句,可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带着自己的四连全面接防了二连的防守区域。
本田佑二眼见着自己的部队已经攻进村子,又看着为数不多的士兵从村子逃出。他心中强烈的的失败和挫折感,夹杂着自己的怒火,化为了一句嘶吼:“砲弾でこの村を平らにする。”(用炮弹炸平这个村子。)
本田佑二的这句话换来的是两天来鬼子最为疯狂的轰炸,连续长时间的炮击,即使是青砖砌成的杨树铺也承受不住,一栋栋崭新的房子在炮火中坍塌。
刘文智压根就想不到会遭受到如此高密度的炮击,就算拿到正面战场上,估计阵地上都未必能落下如此多的炮弹,虽然这些炮的口径不大。昨日还好,伤亡很小,这让刘文智对于坚守两天是很有信心,可现在还不到一个上午,二连就几乎就全部拼光,连戴存祥现在都过去了二连的防区去了,虽然说四连也经接管了二连的防守区域,可是他知道,只要这通炮击过后,整个杨树铺除了两个突前的碉堡,已经无险可守,四连又能支持多久呢?就算是把一连的四排也拉过去,那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若是村子都失守了,两个孤零零的碉堡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对于现在的杨树铺来说,只要鬼子的再一次冲锋,村左或村右,肯定会有一边失守,自己和二团就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除非七团在此时能够发动对鬼子的攻击,否则杨树铺肯定是没得救了。可是援军没到前,七团就算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是和鬼子伪军拼个两败俱伤,鬼子很快又能补充上来,杨树铺和扁担石呢?真的算是元气大伤了,就像孙玉民所说的一样,才刚刚起步和壮大,又被鬼子硬生生地掐断了。
宗祠倒了一大半,设在宗祠里面的指挥部也成了废墟,刘文智和小丫头还有张参谋三个人缩在一个废墟堆边上,麻木地看着身边不时腾起的爆炸火光,任凭炮弹在周边如惊雷似的在身边炸响。
“丫头,你怕吗?”
刘文智爱惜地问向那微皱着眉头的小玉英,在他的印象中,似乎还从没有见到过小丫头皱眉头。
“不怕!”小丫头说得斩钉截铁,可随即又萎靡下来,说道:“我不怕,可是我好想大哥,不知道他会不会替我们报仇。”
“他会的,丫头,大哥会替咱们报仇的。”刘文智虽然不想承认杨树铺守不住了,可是一看到小丫头那清澈的眼神,听到她可怜兮兮的问题,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她的话。
“区师长的部队离我们这么近,为什么他们不来增援咱们呢?”一直没有吭声的张参谋突然吱声,他可是和张义纯、区寿年他们一起来的,虽然他是教导总队的老兵,经历过被友军出卖的现实,但是他还是问出了这个不应该问的问题。
“呵呵,”刘文智冷笑了两声,对他说道:“这就要去问区寿年了。或许更应该去问张义纯。”
张参谋沉默了,他是经历过生死,经历过血雨腥风的老军人,对于这种为保自身实力而见死不救的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或许是孙司令在杨树铺,区寿年和张义纯他们不敢不来救,可是现在他人在江西,杨树铺的生死干他区、杨二人何事呢?
“这群唯利是图、只求自保的小人。”张参谋嘴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尔后把视线投向了虚墟外,不再参与刘文智和小丫头的对话。
这次轰炸持续了至少一个钟,炮火终于延伸,最后几颗炮弹落在早已是一片瓦烁的营房边上时,刘文智站了起来,对着小丫头和张参谋说道:“咱们去二连防区那边,鬼子应该会从村左侧发动总攻。”
“就咱们仨吗?”张参谋问了一句。
“还有他们。”
刘文智的手一招,从各个废墟和角落里,突然窜出了三四十人,这是一连的四排,二团最后一支能够调动的有生力量。
村头的马克沁机枪开始搂火,村右侧的胡红卫的三连防区也响起了枪声,唯一没有动静的是二连先前的的防守区域,现在由四连接手的村子左侧。
刘文智和张参谋都是在战场上打过滚的老军人,自然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代表着什么,只有小丫头在好奇地发问:“刘大哥,你会不会算错啊,两边都响枪了,只有小山子这边没动静。”
刘文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叮嘱道:“战场上跟紧着点我,不是闹着玩的。”
眼看就要到村子左侧的防守线,还未听到响枪,小丫头正想再次发问,却被突然间奏响的马克沁枪声吓了一跳。
先是一声中正式步枪的枪响,然后是一挺马克沁,紧跟着各种各样的枪声在村左侧响起,还有着手榴弹和手雷的爆炸声,一下子就把战场的重心拉到了这边。
随着村子里面的开火,村外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也开始加入这场声音的盛宴,最多的还是三八大盖的枪声,只是在各种重火力的声音掩盖下,不是那么地清楚而已。
小丫头跟在刘文智身边,和那个张参谋一起,三人躲到了一道坍塌一半的青砖墙后,这已经到达了村子左侧的战场正面,到处都是乱跳的子弹,光他们藏身的这道青砖墙上,子弹一直在往上面撞,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间。四连的战士不谓不尽力,机枪一直没有停歇过,可这样的打法对机枪的损伤是最大的,特别是鬼子的歪把子机枪,枪管一红以后,几乎就不能再用,必须得等他自然风冷,这要用的时间太长了,战场上可不会给你这样的时间。四连在先前的轰炸中也受到了损失,面对着猪突而来的鬼子伪军,已经没有太多的办法去压制他们。眼看着鬼子就要冲进村子里来,董文彬的炮兵分队在今日终于第一次开火了。昨天帮一连进行炮火压制后,按照计划马上就进行了转移,可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让鬼子一枚打偏了的炮弹炸死了几名炮手,同时还伤到了七八名战士,这对于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的炮兵分队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以至于今天的几拔进攻,董文彬都没有进行炮火支援,一来是炮弹已经不多,二来是炮兵分队已经承受不起伤亡了。现在,在四连最紧急的时刻,鬼子即将再次攻进来的时候,董文彬的炮兵终于开火了,一枚枚炮弹和榴弹在鬼子中间爆炸,腾起的火光犹同是一团团美丽的烟火,虽然是在白日,没有那么绚丽,但是在四连战士的心目中,这就是最美丽的烟火。
本田佑二脸上本来已经有了胜利者的笑容,可是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自己士兵中不断产生的爆炸,他恼羞成怒,口中一直在骂着:“卑劣なシナ人!卑劣なシナ人!……”(卑劣的支那人!卑劣的支那人!……)
身边的张昌德同样看到了这个场景,叹了一口气,招呼都没打,转身离开了本田鬼子的身边。和鬼子打过太多的交道,他知道,这波进攻没有拿下,要想再次发动进攻,肯定得到下午了,自己何必再呆在鬼子头边上,受到他和那个汉奸翻译的羞辱。
还没到自己的部队那,就看到张金贵急匆匆地跑来,焦急地说道:“大哥,发现至少有一个团的国军正往这边而来,看样子是来支援这里的。”
“一个团?”张昌德疑惑的问道,随即他就否定了张金贵的汇报,说道:“不可能的,这里有一个联队的皇军,还有我们这大几千人,国军不会傻到派一个团来送死,身后绝对有大部队,说不定正在合围咱们。”
“那咱们该怎么办,大哥,你敢快拿个主意。”张金贵急切地问道。
“通怎么办?趁国军还没完成合围,咱们赶紧开溜呗!”
“行吗?咱们开溜了,鬼子头会放过咱们吗?”
“管他这些呢,先保住部队,保住兄弟们的命要紧。”张昌德说道:“金贵,你带着部队在前面开路,咱们先回霍山,不,先回六安,碰到国军了不要过于纠缠,保存实力才是最要紧的。”张昌德这个人虽然是川军中的败类,但他对底下的士兵还是不错的,而且他还有一种天生捕捉战场信息的敏锐,不过他没有把它用在打仗上,而是用在了如何逃跑和保存自身实力上。
“大哥,那你呢?”
“我随后就到,咱们虽然要跑,但鬼子那边还是要知会一声的,还有,你先弄出一点声势,说明咱们已经和前来救援的国家交火,到时,不管这个新来的鬼子大佐相信不相信,咱们都能堂而皇之的溜之大吉。”张昌德的脑子转得很快,飞速之间,已经找到了应付鬼子的办法。
“大佐は、支那军の砲火は帝国の陸軍戦士の伤が大きすぎて、先に撤去してください。そうでなくても、この小さな村を占領しても、损失は大きすぎると思います。”(大佐阁下,支那军队的炮火对帝国陆军战士的伤害太大了,让他们先撤下来吧,否则就算拿下了这个小村子,损失也会太大。)一个鬼子大队长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着,进攻的是他麾下的部队,一个上午的战斗,他手下的部队就已经打残了,而本田佑二还没有收手的打算。
“马鹿、この时どうして放弃して、あなたは私达の损失を见ただけで、国の军队はもうできなくなってしまったのですか?大日本皇军は胜てない、天皇の民は胜てることはできない!もしあなたがこの言葉を撤退することを口から聞いたら、あなたの侍刀は役に立ちます。”(混蛋,这种时候怎么能放弃,你只看到了我们的损失,没有看到支那军队已经顶不住了吗?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天皇子民是不可战胜的!如果我再从你嘴里听到撤退这个词,你的武士刀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本田佑二已经打红了双眼,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建议。
“あなたの部队から一人の中隊を派遣し、村の左からの攻撃を続け、一时间もかけないと信じて、村の支那军はすべて、私达の六十五連隊の刀の下に魂を失っています!”(从你的部队中派出一个中队,继续从村子左侧进攻,我相信用不了一个小时,村子里的支那军队将全部成为我们六十五联队的刀下亡魂!)本田佑二疯狂的叫嚣着,第一次真正的指挥作战,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困难,什么叫做敌人的顽强,他不情愿失败,更不情愿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得到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在损失了众多兵力和消耗了许多弹药后,他唯一想的就是,拿下这个村子,将罪魁祸首的元凶孙玉民缉拿下,用他来祭奠玉碎的众多天皇的子民。
本田佑二一心想取下杨树铺,他嘶吼着命令着另一个大队长,可还没等到这个大队长的回应,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
从声音来听,虽然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不近的距离,但这却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本田佑二虽然是作战参谋出身,但是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どんな状況?”(什么情况?)本田佑二问道,可没人能够回答他,他接着又问道:“後は皇協軍が警戒しているのではないか?チャン?旅団長は?彼はどこに行ってしまったのですか?”(后面不是皇协军在警戒吗?张旅团长呢?他去哪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上,谁也没有去留意到少了一个人。
本田佑二发现身边没有张昌德后,他开始有些急躁了,正欲派出了一个分队的士兵,去查探一下倒底是什么情况,可他的命令还未说出口,四面八方包括深山密林里都开始响起枪声,和着枪声的还有中国军队那让他绝望的,悠扬的冲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