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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的望北楼也是统一培训的,片刻之后,火红的麻辣锅底就上来了,一样是特别定制的纯铜火锅。彰显着望北楼的豪华,要知道南宋缺铜,连制钱里的铜都越来越少,现在甚至有的地方直接造出来的都是铁钱了。铜钱也比靖康之前的制钱成色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铁钱更是只是对铜钱缺少的一种补充。现在整个大宋币值混乱,有一贯当600文的,有一贯当770文的。银子相对的就稳定了很多,兑换价值翻了一倍。靖康之前一两银子兑换一贯钱,现在已经一两银子兑换两贯钱了。而且官府还没有放开金银,银子只作为地方缴税,兵饷,恩赐只用。但是民间已经开始偷偷的在兑换了。望北楼所有的火锅都是纯铜所制,只此一项就让后来者望而兴叹,无法追赶。
“来来来,丁兄,尝尝,这可是望北楼的镇店之宝。”张曜宗热情的招呼丁健。
旁边的伙计也在帮腔,“是啊,这位客官说的没错,离了望北楼,任你在那里都吃不到这口味。看来这位客官也是我们望北楼的常客了?”
张曜宗笑笑不语,没必要露出自己的身份让一个小跑堂的激动。
丁健看着红红的辣汤,不知道怎么下嘴。等看着张曜宗用筷子夹起一片肉在红汤中上下涮了几下,放入嘴中,才有样学样的也夹起一片肉放入其中涮涮放入嘴中。然后就被一种从没尝试过的味道辣的张大了嘴。
张曜宗和黄坚这才哈哈大笑,所有吃火锅的都喜欢带着没吃过的朋友来吃,为的就是看自己的朋友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时的狼狈样子。就算是张曜宗,黄坚也不例外。
“丁兄慢点,不习惯的话,还可以沾沾酱料再吃,可以去除一点辣味。”张曜宗这才又夹起一片肉涮完之后先沾了沾韭花酱料才放入嘴中。
适应了片刻之后,丁健居然超过张曜宗预料的就开始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丁兄看来很喜欢吃辣啊?”
“呵呵,山东人,喜欢吃大葱。”丁健憨厚的一笑。
张曜宗恍然大悟,宋人其实是喜欢吃辣的,只是以前没有辣椒,主要辣味来源就是大蒜,大葱,茱萸等物。张曜宗也不说话了,几个人开始大口吃起来。
吃的差不多了,黄坚问:“宗哥儿,如果今天姓薛的没被你唬着,你怎么办啊?”
张曜宗微笑了一下,“不会的,去之前其实我就料到了。薛仲衡总的来说还是个好官,在福建路历任十余年安抚使,并未听到很多关于他的坏事,证明他还是有节操的,这次估计也是知道要致仕了,为了子孙后代计,才会如此下作。这也就是59岁现象。这种时候如果给他一条路,也许就回头了。逼下去,也许会两败俱伤。”
黄坚问:“什么59岁现象啊?”张曜宗才省的又说漏嘴了,把后世的名词都带进来了。
“没什么,特指的一种现象。移交权力时,对于未来的恐惧,会下意识的利用手里的权利进行最后一次疯狂。好多小吏都是如此,快要退休之时会更加盘剥百姓。只是发生在薛大人身上,我还真是没料到。以为每年那么多钱已经把他喂饱了,没想到白眼狼还真是喂不熟的。”
“宗哥儿,你真的就这么忍心放过他吗?还分他好处?”黄坚还是不肯死心。
“没办法,现在没有一下打死他的实力,与其现在于他交恶,让他提防我,还不如诱之小利,让他觉得我拿他没办法呢?等将来自己有了实力再算这笔账不迟,就是明天看他能吐多少出来了?我二哥被他坑走二十多万贯,加上做局,与人分成。老贼肯定也没有全落在手里。如果明天能还回来八成,我就当他有诚意,以后考虑轻罚他一下。如果明天只吐出来一小部分,这个帐就记到以后再算。”张曜宗夹起一片肉用力的嚼起来。
黄坚这才放心:“这才是我敬佩的宗哥儿,要是吃个这么大的亏还忍气吞声,我会看不起你的。”
张曜宗心中一凛,是啊,一直以来,自己并没有建立起自己的风格,一直以为自己是在隐藏锋芒,但是隐藏的久了,别人会把你当做若有若无的。黄坚这句话虽然有玩笑的成分,但未尝不是他心中所想。看来下一步不能再藏拙了,不然别人还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薛仲衡,史浩不都是这样想的?领头的人没有气势,怎么能让别人相信你,投靠你呢。
“宗哥儿啊,不过就这样,我也挺佩服你的。看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我都差点相信。这样也能骗到一个老贼,我也是服了。”黄坚看到张曜宗愣在那里,还以为自己说的话伤了张曜宗,连忙再说好话。
“什么跟真的一样?”张曜宗在想自己的事,并没有挺清楚黄坚说了什么。
“我说啊,你说发动什么经济战,我还以为是真的呢。”黄坚笑道。
张曜宗脸色郑重:“那就是真的,我这次回来几件大事有一件就是这事,否则我也不会冒着得罪安抚使的风险,非要拿回来织场的股份。”
黄坚不敢相信的看着张曜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想想难度很大啊?最大的是怎么说服金人,其次就是大宋这么多织场,你怎么能联合其他织场一起做这件事呢?如果你不联合,只你一家织场,你要去金国进原料,不说人拉马喂的损耗,就算你比其他织场的成本你也耗不起啊。”
张曜宗笑笑:“事情都是这样,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既然想到了,下一步就去做吧,有什么意外再去补救吧。身为大宋男儿,国家有难,怎能不挺身而出,现在不能军前效力,那就在别的战场出出力好了。”
黄坚惊讶道:“你还准备上战场?”
“那可不,你当我跟我师傅是白学了几年吗?你看吧,将来就算我不想去,我师傅也得把我塞到军队里。”
黄坚有点迷茫:“宗哥儿啊,看着你如此意气风发,再想想我自己,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整天只会用老子的钱胡天酒地。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
张曜宗用力拍拍黄坚的肩膀:“我们是一世兄弟,就算你不想走,我也会拉你一把的。这次织场我就需要你一起。”
黄坚苦着脸:“你让我开酒楼,我还行,最起码看了几年,你让我干织场,我可不会啊。”
“放心好了,也不让你干什么,替你老子花钱就行了。”张曜宗奸笑着。
黄坚怒了:“宗哥儿,要说有钱,你可比我爹有钱多了,怎么光想着我老爹的钱啊。那将来都是我的。”
“你个守财奴,钱是挣不完的,挣了放在家里看?这次织场要先赔两年。我的钱还另外有用途,不能一下都投到织场里,不然我才不会把这好事分给你老爹呢。”张曜宗笑的意味深长。
“哦?还是好事?说说让我听听。”黄坚赶紧放些那张苦脸,问张曜宗。
“客官,这是我们老板送的水果。”这时小伙计推开屋门送上一盘切好的西瓜,这也是张曜宗的主意。后世的营销策略,送上一点小礼物,让客人觉得不花钱沾了光,自然就会对你有好感。只不过这小伙计现在来的时候不凑巧。
张曜宗闭上嘴不说了。等着小伙计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张曜宗陷入了沉默。
“宗哥儿,你接着说啊。”黄坚见小伙计离开,就接着追问。但是张曜宗陷入了沉思,根本没听见黄坚说什么。
“宗哥儿”黄坚使劲推推张曜宗。张曜宗这才迷瞪过来,瞪了黄坚一眼。“以后我思考问题时别打扰我。”神情严峻。
黄坚有点害怕张曜宗的严肃,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小伙计进来一趟,张曜宗就像变了个人。
“织场的事不方便在这里说,晚上咱们去孙府。到那里再说。我刚才想到了一件事,需要问问你。”
“说来惭愧,虽然望北楼是我和黄叔一起干的,但是对于店面管理,我一直是出主意,并不管理。临安望北楼的伙计我都认不全。你怎么样?对于临安望北楼的伙计熟悉吗?”张曜宗问道。
“熟啊,我是少东家,天天吃在那里,谁我不熟啊。”
“那有没有人比较机灵,又可靠的人选?如果有从北方逃难来的,对金人恨之入骨的更好。”
“有啊,我那里的伙计一半都是北方逃难来的。宗哥儿,你问这干什么?”黄坚纳闷张曜宗突然问这干什么?
“刚才我们说到紧要关头,小伙计进来,提醒了我。我们望北楼已然成了达官贵人交际所在。你说如果我安插两个小伙计专门服务那些达官贵人,是不是能够听到些什么秘辛?”张曜宗笑的很阴森。
“宗哥儿,你要干什么?”黄坚有点惶恐。这种行为似乎有点下作。而且一旦暴露,会让望北楼的名声整个败坏,张曜宗为什么要做这么没好处的事?
“黄坚啊。今天我能够吓住姓薛的,并不是我的实力,而是郡王爷的力量。但是郡王爷在临安实际上并不像旁人想象的如鱼得水。就算我们商业上再成功,没有背后的政治势力,还是会被别人吞掉的。那么我就得保证郡王爷可以继位。恩平郡王早就和秦桧勾搭一气了,我没有办法知道恩平和秦桧都谈了些什么?但是他们的手下可没少去望北楼,如果能从他们手下嘴里知道一点什么。我也能了解一下他们的计划啊。”张曜宗也不顾忌还有一个丁健坐在旁边。
黄坚和丁健都有点蒙,张曜宗这是要帮普安郡王夺嫡啊。这世界真的是敢想就敢做吗?历来涉及到皇权交替的都是血雨腥风,说不定就要把整个身家性命都投进去。这样做值得吗?
“宗哥儿,我知道你有理想,可是这事很危险啊。”黄坚劝张曜宗,不希望看到张曜宗陷入危险,秦桧的势力已经在临安无处不在,甚至大街上都无人敢说秦桧的坏话,不小心说一句就要随时小心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密探。
张曜宗这样想对付秦桧,简直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屎)。但是一直走下去是会平步青云呢?还是堕入深渊呢?黄坚不敢想象。丁健也再次刷新了对于张曜宗的认识,此人不但有才有谋略还有胆识。不知道怎么才能笼络到他呢?
张曜宗在想怎么建立起有效的网络。一个属于自己的密谍网。
“歌舞开始了,怡红楼的头牌啊。”楼下的人声鼎沸,表演开始了。但楼上的这三个人都没有心情去看了,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