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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里香炉薰烟，檀香缭绕。东华帝君以手托颐，假寐于几上。
大司命禀告：“小臣已翻阅宫娥编入的身份卷录，但未能查到该仙娥来自何方，仅有姓名，陆菁菁。”
东华帝君的眼睛睁开，抬了抬。
“陆菁菁……”
有点微妙的熟悉感。
他信手取了茶，啜了一小口，道：“是谁把她编入内务阁？”
“她并非内务阁的人，而是文轩阁。文轩阁领班明心要她去协助内务阁。”
他沉默了片刻，道：“去把内务阁与文轩阁的排班时表拿来。”
大司命心道：自从惩罚之后，帝君就对这位小仙娥很是关注，连平时他不爱过问的宫中内务都插手了。
宫娥的住处此时特别热闹。
霄太宫的宫娥团体就像是东华帝君的粉丝团。菁菁的“掉泪上位”事件在这个粉丝团里传得沸沸嚷嚷。对此事件的态度褒贬不一。
多数都是心里怨恨嫉妒，只有少数真心替她觉得幸运。
怨恨嫉妒之中尤为突出的有一铁三角：春霞、桔末、央姬。她们是入宫已有多时，都是领班们的眼前红人。
她们心里已经对东华帝君进行绝对的私有化。任何一个小仙娥想要与帝君有进一步的接触，都必须经过她们的潜规则批准。
好像菁菁这种“擅作主张”，在帝君面前流泪的偷跑行为，她们怎能容忍？那些被她们管制着需要“按部就班”轮流得到在帝君面前侍奉机会的其他宫娥，又怎能容忍？
于是，只仅仅几日的时间，这个粉丝团里再产生了以这铁三角为首的一分支——“灭草派”。
菁菁当然知道自己就是那棵要被灭的草。
她素来对这种如同宫斗大剧都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在凡间做编辑的时候一直因此而得以在公司内部斗争中没破没损。
可是，现在有点棘手。
若装作对东华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的任务就是要跟他成亲，难免要在一众小迷妹中突围而出，也就难免要跟她们产生冲突。
争风吃醋，对她而言，真的很幼稚。但，这宫斗的套路还是不可避免。
既然“灭草派”是以铁三角为首，那只要应付她们三人，就可以抵挡这个分支。
她外婆曾说过，要想对付坏人就要知道他们坏在哪里，要想知道他们坏在哪里就要从他们生活细节入手。
是以，她决定先默默地观察留意她们三人，要看清楚她们的“坏”。
最近，无论是衣服被撕了个洞，还是被多分几项杂务，菁菁都一笑置之。
比起她看过的其他电视剧欺负人致死的桥段，她真的非常感谢她们的不杀之恩。
今天她们又继续着欺负人的小把戏。
故意让菁菁到几十处地方送文书，还勒令同时进行，文书折子都颤颠颠地在她手上捧着。
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做。
送了几处后，她往东华帝君的书房走去，只见东华从书房走出，两人在廊子上碰面。
她双手捧着快要高过她头的文书，勉强地完成屈膝一拜。
他瞧了瞧，就径直而走。
倒是菁菁挡了挡他，轻声怯问：“帝君，可否请您自行拿一下从下数起第三十一到三十七的折子？本来就是要交给您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捧着的文书堆成的小山，好像真的在数数。
“那是到议事阁用的。”
“您现在不就是要到议事阁吗？”菁菁记得这个时辰确实是他去开会的时间。
“对。”
“那请您拿过去，可以吗？”她保持原地捧书良久，手开始有点抖。
东华的眉头一挑，道：“不可以。既然是到议事阁用的，就送到议事阁去。”说着便迈出有点愉悦的步子。
菁菁心里道：惩罚完，他还记着撞下巴的仇！
他停了停，转头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难道我这个独居老人还要比折子先到议事阁吗？”
菁菁心里再道：你还知道自己是独居老人？不就撞你下巴一下，记仇记那么深。
趁东华转回去，她又兀自对他伸了伸舌头，只好跟上去。
还以为自己刚才可以减轻手上折子一二两，现在重得真要命，从书房到议事阁的路程又是好几条回廊。
东华步子不缓不急，负手而行，眼梢时不时瞥着菁菁。她步子急促，尽量跟上，但始终离他有半步距离。
气死人的大长腿，他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短腿吗？菁菁晦气地想着。
走了一半路程，她已大汗淋漓，微微喘气。
忽然，她眼前的小山没了一半。
她惊讶地抬头，看见东华单手捧着一半的文书，一手负后，继续前行。
菁菁愣了几秒，心里好似有个温泉，一股温热的暖流倏尔冒出。
她快步赶上，与他并肩而行，抬眼偷望他依旧木然的表情。
“谢谢。”她低头笑出了花。
刚好错过他脸上微微的一抹浅笑。
到了议事阁，东华拿了折子进去开会。菁菁又重新负重，去派文书。
一路上，她全然忘了手上的重量，心里暖得好比春日。
也全然忘记看路，一不小心就撞物。
“啊……”听得有人叫了声，人没撞倒，小山残骸却散落一地。
菁菁没顾及撞到的是何人，只顾道歉，往地上捡文书。
“菁菁，你怎么一个人拿那么多？”
她抬头一望，原来是瀞宓上神。
“工作分配到那么多。”笑了笑，继续捡。
瀞宓也蹲下帮忙捡，说：“我帮你，这欺负人的事我见多，也做多了。”
“小的不敢劳烦上神，我来就好……”
瀞宓却一把抢过菁菁正伸手要捡的一个折子，一边眉头挑起。
“我觉得我跟你挺有缘的，以后别跟我说敬语，叫我姐姐就好。”
菁菁霎时想起小绘绘曾说过，这记忆中的世界还会有一人与自己的缘分之深仅次于东华帝君，她将会成为自己的小贵人。
难道瀞宓上神就是小贵人？
她仔细端详瀞宓的脸，真的很熟悉。
到底在哪里见过？
瀞宓继续帮她捡书，捋起一点的衣袖手腕处现出一只翠绿的玉镯，晶莹通透，却有一绛红血晕。
菁菁立即靠了过去再次细细瞧着那镯子，满脸诧异和疑惑。
这，很像外婆的玉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