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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临近,这一日叶从荷请苏唐去她家吃饭,说是考前慰劳,这种事情苏唐怎么会拒绝,屁颠屁颠的应承了下来。
吃完了饭,叶从荷说自己有事,一会就回来,话说完便一个人出去办事了,而苏唐则是找了些纸笔,默默的复习着考题。
人在真正努力的投入一件事情的时候,才会发现时间走得特别快,不知不觉的,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这个时候,屋外的院子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苏唐抬头一看,却发现进到院子里的并不是叶从荷,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老朽没认错的话,你,就是苏唐吧?”
苍老的声音一板一眼,听起来就像是个规矩特别厉害的老先生。
“我是,这位老先生,您是?”
“老朽姓赵,叶小姐家新雇的花匠。”
“花匠?”苏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院繁茂的花圃,“那个,叶姐她说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应该就回来。”
“哦,无妨,稍等片刻就是。”赵先生看向苏唐手中的笔墨,声音一顿,显得有些惊讶道:“小友,莫非是要去考那宗理寺?”
“恩,没错,眼看就要考试了,可我却还没有什么头绪。”
“呵呵,那可真是巧了,别看老朽这一把年纪,早年我却曾是任职宗理寺,对于这笔试,还是略知一二的,要不要老朽与你讲上一讲?”
苏唐闻言一愣,这么巧?
“那,那就劳烦老先生指点一二了。”
苏唐也不客气,取来前些年的考题,专挑那答案如同论文一般的题目去问。
“这一题的答案,不知你是从何人处得来,若我是评审的考官,这一题我只能给乙等的成绩。”
“恩?因何?”苏唐有些不解道。
“这一题所问,修炼宗门向宗理寺申请征用、规划土地前,没有经下属地管司取得确认地理位置,范围规划的凭证印信,其宗门所属当为非法用地,那么身为地管司人员,如何针对这一情形加以更正,具体流程如何?对之前违规惩处又该如何?”
“这套试卷原先主人所批注的答案,前半问答的很好,而后半问却显得太过教条,缺少考生主观的意见,这是减分之处,对于宗门违规用地的惩处,需加以宗门势力,当地地管司实力,等等的综合考量后,才可得出结论,所以对这种题,需要回答的相对圆滑。”
“圆滑?违规惩戒应该有它自己的规章才是,这,该怎么个圆滑法?”
老先生听了这话捏了捏胡子,神色颇为自得,“圆滑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呵呵,老朽便给你讲上一讲……”
赵老先生讲,苏唐听,这一讲一听,便过去了一天。
话说回来,越听这赵老先生讲解,苏唐越觉得这老先生不简单,不管苏唐拿出什么题目,老先生讲解起来都是一副信手拈来的样子。
最难得的,他讲解的东西既不难懂也不晦涩,过程中还穿插讲解了不少试卷上不曾有过的陌生题目,在苏唐看来实在是个有大学问的人。
这样的老先生真的只是叶姐家的一个花匠么?
而且叶姐从出门,到现在天都快黑了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怎么样?我讲的这些,你可都记下了?”赵老先生咳嗽了一声道。
“嗯,小子都记下了,今日得老先生讲解,实在是受益匪浅。”苏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小子现在没什么本事,要是真能通过宗理寺考核,来日小子定登门拜谢。”
赵老先生视线移到屋外,意味声长道:“呵呵,倒是不必言谢,既然是叶小姐的朋友,老朽便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只要不是画蛇添足就好。”
“看样子叶小姐今天是有重要的事要办,那后院花圃的修缮,看来还得改日再做打算,今日便先告辞了。”
苏唐闻言赶忙起身收拾好一切,“老先生要走么?我来送送您。”
“诶,不必了,老朽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倒是你啊,好好准备考试,特别是今天我讲过的那几道特殊考题。”
苏唐点了点头,“老先生放心,一定不敢忘。”
…………………
青城,城西民居。
直到傍晚,叶从荷才刚回来,苏唐问清了缘由,这才敢安心回家。
归家之后,整理好所有的试题,苏唐静静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晌,脑袋渐渐昏沉,终于能安心入眠。
第二天清晨,距第一轮笔试就只剩最后三天,许是受了那俞大娘刺激,母亲一大早就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说什么也要带他出去吃顿好的。
“娘,您就别跟那俞大娘置气了,咱们还是在家吃吧。”
母亲两眼一瞪,“俞大娘话说的没错,眼看就考试了,怎么着也该吃点好的补补头脑。”
看着老娘那一脸不服气的样,苏唐不禁感叹老娘是越活越年轻了,“好好,天大地大,您老最大,娘您说了算。”
林庄闲气冲冲的拉着苏唐出了门,可老天爷就是这么邪门,才刚说起谁,推门出来就碰着了。
苏唐家大门外,隔着条街的对面,俞大娘他们一家三口正面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苏唐和母亲这一出门,正好就对上眼了。
不管再怎么气,母亲始终领着俞大娘家的工钱,所以这一瞧见,母亲就收起了脸色,先打了声招呼,“俞大娘您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还有林大人,好久不见了。”
俞大娘的丈夫林远是城主府中,掌管衣装节度的小官,靠着俞大娘经营的锦衣店,再加上职责便利,这夫妻俩没少从中捞油水,所以家中自然有钱得很,肩并着脾气也高傲的没边。
林远没理会母亲,在一边拉着林真两人说着什么话。
俞大娘走上来笑道:“我们家这口子回家一趟不容易,而且孩子又要考试了,所以今天在斋月馆定了一席酒宴。”
苏唐见这架势就知道这俞大娘又要故意给母亲添堵,走上前挡住母亲,抢先道:“哦?斋月馆的饭菜可是贵得很呢?”
“那是当然,一般人家有钱都不一定能订的到。”林真在一旁轻蔑的看了苏唐一眼,那神色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个一般人家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苏唐。
“是啊,一般人家当然订不到这么早的酒席了,这天才刚蒙蒙亮,就得赶早起来进油荤,也真是难为你了,看来确实不是一般人家。”
斋月馆专供达官显贵,订这个酒宴也是有讲究的,像林真家订的这大清早的一桌,显然不是什么赴宴的好时辰,在斋月馆的等级自然高不到哪去。
苏唐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趁机反讽了一波。
苏唐的话一出口,林真的父亲脸色一下就变了,显然是苏唐的话触到了他的霉头,“小子,就算我在斋月馆订不到上等好席,也绝对比你们母子偷鸡摸狗强的多!”
苏唐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怒,“你什么意思?你他妈说谁偷东西?!”
苏唐从小穷到大,就是过得再清贫,母亲也教导他绝不能做偷鸡摸狗下九流,辱没家门名声的事,所以一听林远莫须有的污蔑,立刻就忍不住骂出了声。
“哼!证据就穿在你身上,还敢狡辩?”林远冷哼了一声,看着苏唐身上的青衫,嗤笑道:“就凭你们家,也穿得起这么好的布料?不是你母亲帮工时从店里偷拿的,还会是你们买的?笑话!”
母亲听了这话,当即慌乱道:“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偷拿店里的东西,这衣服是我们邻居叶小姐送的,真不是偷拿。”
只不过母亲辩解的话,眼前这一家人怎么肯信,那林真本来就看苏唐不顺眼,这个时候也从他父亲身后走了上来,帮腔道:“苏唐,就凭你这品行,也妄想考进宗理寺?简直是痴心妄想,哼!一块布料而已,也没几个钱,全当我们家施舍给你了……”
这个时候四周也有不少人看了过来,不少人都是认识苏唐家和俞大娘家的,虽然都知道这两家各自都是什么样的人,但平头百姓如何与官斗,所以即使有心相帮,也是敢怒不敢言。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布是从你们家偷的?难不成所有在你家买了布料做衣裳的都是偷了你家布料不成?”
林真冷哼一声,强词夺理道:“是不是偷的,你自己良心过得去就行!”
“你他妈就是放屁!”
林真的父亲紧跟着反嗤道:“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苏唐还要跟着对喷,却被母亲拉了下来,
俞大娘这个时候也走上前缓场道“好了,一块布料而已,别让街坊们看笑话,这件事呢,庄贤你确实做得不对,不就是给孩子做身衣裳么?大方说出来,我还能不送你?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听了这话,苏唐真想冲上去给这臭娘们一巴掌,再送她一句妈卖批!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人啊,做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苏唐直想冲上去继续理论,再不济也要到隔壁扰人清梦叫醒叶姐来证个清白。
但是在见到母亲陪着笑脸,送他们一家子离去的身影后,苏唐心里突然看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就算是证明了东西不是偷的又有什么用呢,母亲还是在俞大娘家帮工,自己依旧还是一事无成,无权无势,自然人家说什么都是对的。
“唉……,妈卖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