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 老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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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鄂温克族的地盘，萍子当然是向导，我们这拨人里头，除了她也没人认识路了。

    没办法，鄂温克族太封闭了，再后来从山里迁到敖鲁古雅之前，很少与外界联系，反正在我还在黑山岭的那段时间，从来没听说什么外乡人能轻易进去的，除非是去买皮子的，而且还得是那种常客，否则不等进门就得被骑着驯鹿的勇士们撵出来，他们认为陌生的来客会破坏他们的净土。我以前在牧区收牛奶的时候听说过，以前从海拉尔那边来了拨生瓜蛋子，没在市场接触鄂温克族人让其带路，就呆头呆脑的冲进了鄂温克族的大山，结果不等进门就被一波箭雨给射出来了，有个惨的屁股上都中了一发，等从大山里出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麻了，好悬才吊着一口气回了海拉尔。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一茬，我才一直没敢进鄂温克族聚居的地方，就算是认识萍子以后都没敢张嘴，不过心里想进去瞧瞧倒是真的。

    我们是沿着流经黑山岭这边的克伦鲁河和敖鲁古雅河进山的，其实这个季节的河早就已经结了冰了，下了雪上面盖着一层积雪，一眼看过去还真是看不出来，如果不是鄂温克族的人，我估计进了这白雪茫茫的大山能直接迷了路。

    在山里兜兜转转的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我身上基本已经冷透的时候，眼前才豁然开朗，出现了许许多多立在地上的撮罗子。

    撮罗子就是鄂温克族的“房子”，他们自己也叫“杀椤柱”，也就是撑起一个圆锥形的木头架子，外面裹上树皮或者是鹿皮，不过冬天都是裹着鹿皮，不大，一人半高，直径三四个平米，刚够住两个人，其实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那么大点个地方做别的似乎空间也不太够了。

    现在正是白天，鄂温克族聚居的部落里人还不少，到处可见穿着鹿皮袍子的女人在拨鹿皮和犴皮，也有人在打扫沾染了血迹的积雪，这好像也是鄂温克族的习俗，萍子以前和我说过，说她们杀鹿的时候如果鹿血掉在地上不清理干净的话，是一种非常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因为地上留了鹿血的话，野兽就不会经过那些地方了，现在的这些畜生鬼精鬼精的，只要闻到血味儿就退避三舍，生怕遇到猛兽或者是套子，所以鄂温克族的人很忌讳杀戮留血，对于这种会影响他们狩猎的人，他们一般都是全族唾弃的。

    看得出来，萍子应该是在使鹿部落里人缘极好的，不过这也是正常，鄂温克族过着原始狩猎生活，能打猎的猎物多，救济贫弱的人，基本上属于那种原始大同社会吧，萍子凭着她的手艺，在族中受欢迎是可想而知的，尤其是一些女人，对萍子那叫一个热络，她带着我们进了部落里以后，都放下手里忙碌的事情凑上来和她打招呼，一边用鄂温克族的语言说话，一边还时不时朝着我们这边看上一眼，不用说也是探讨我们的事情。

    不过，萍子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拉着一个鄂温克族的小伙子朝我们走了过来，然后和我们说：“这是海兰察，他会带你们去见老族长的，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萍子看了我一眼，苦笑着说：“昭哥，从老族长那里出来以后，你就赶紧走吧，别在族里停留了。”

    然后，萍子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啥情况？

    我被萍子搞得挺郁闷的，想问都没机会，人也跑的没影了，只能跟着海兰察闷闷的走着。

    海兰察应该和萍子关系挺好，一点和我们不见外，属于特自来熟的那种人，萍子一走，他在前边一边领路，一边凑上来嬉皮笑脸的和我说：“你就是带萍姐跑出去那汉人？”

    我苦笑着点头，海兰察这名字我在历史书上看过，好像是一个鄂温克族英雄的名字，以前康熙皇帝平准格尔的时候，这个人建了大功，是鄂温克族唯一一个封王拜相的存在，后来有很多鄂温克族的小伙子因为崇拜这个人也起名海兰察，眼前这个我估计就是那种的，不过这小伙子长得属于挺招人稀罕的那种，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说话正是没遮拦的时候，于是我就大大方方承认我就是拐着萍子跑的了那人，然后旁敲侧击的问他萍子说的话是啥意思。

    结果，海兰察当时就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乐不颠的说我真特么有种，连他萍姐都敢拐跑，难道不知道他萍姐家里的老妈是整个使鹿部落里最凶悍的女人？没有之一！就在我拐走萍子的这段时间，萍子她妈彻彻底底炸了，整天拎着个割鹿刀在使鹿部落蹲着，说只要我敢带着萍子回来，就立马给我剁了……

    刚才萍子回家，就是匆匆忙忙解决她老妈的问题去了，也难怪她让我问完事情以后就赶紧离开，敢情是怕他妈的拿割鹿刀给我剁了？

    海兰察这小子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点，声音大，一张嘴燕三他们都听到了，这下子可热闹，燕三这人爽朗，跟我不见外，给我好一顿埋汰，说什么小兄弟你见过那割鹿刀没？我说我没见过，然后他来回比划着说我一刀给我切两片没啥问题，是好几个人一起使得刀，鄂温克族的人用来分割分配鹿肉的时候用的，非勇力惊人的那种力士不能使用，给我听的满脑门子的冷汗，整个人当时就低调了，屁颠屁颠的跟在海兰察后面走着，心里已经对萍子她妈有了畏惧了，反正她妈在我心里的形象基本上已经到了那种青面獠牙母老虎的级别了。

    跟着海兰察，我们一路穿过了许多撮罗子，最后到了部落边缘，然后海兰察指着一个背靠众多大山的撮罗子和我们说，那里就是老族长的地方了，不过他就不进去了，让我们自己去拜访。

    然后，海兰察就离开了，伊诗婷打头，直接走过去撩开了那撮罗子的鹿皮吊帘，一个老太太正在里面盘腿坐着赶鹿皮手套，穿着一身传统的鄂温克族款袍子，显得很臃肿，头发灰白，有些年纪了，一见到伊诗婷以后，脸上先是闪烁过一丝迷惑，紧接着略微张开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那女娃娃的……”

    伊诗婷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老婆婆这才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然后含笑说道：“没想到你回来了，不过真是女大十八变，我第一眼都有点没瞧出来，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来的，可能你都已经不记得了。”

    伊诗婷忙说记得记得，说话之间，就已经侧身挤进了那撮罗子，老族长身子往后退了退，对着我们几个人招了招手，意思让我们几个也进去，无奈那撮罗子实在是太小，我们几个进去也没有个坐的地方，只能站着。

    不过这时候，我心里却是复杂的，难怪伊诗婷对黑山岭这么熟悉，敢情……她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再联系我说起婆婆的事情以后，伊诗婷的表现，一时间，我觉得更看不透这个女人了，总觉得无论是她，还是燕三他们，都藏着太多事儿。

    就在我发呆的工夫，伊诗婷那边已经和老族长递话了，上去就直接表明了我们的来意，就是询问鄂温克族聚居的后山沟的事情。

    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我很明显的看到老族长脸上的深情呆滞了一下，轻轻垂下了头，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当中，过了足足十多分钟的功夫，才终于又一次抬起头轻轻叹息着：“那条沟的问题……终于还是要解决了么？姑娘啊，不是我看不上你，而是那条沟的问题，轻易碰不得，那里的问题……大概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