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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阴沉的角落里,白玉京靠躺在椅子里盯着窗外的灯火,这里的视线极好,可以俯瞰陆家嘴最繁华的地段,对面就是香江那边的大亨的一栋68层的物业,正对面的那一间是豪霆会所,他去过两回,里面的女人素质很高。
但此时,白玉京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想女人,桌上泡着的茶具里已经茶凉了,他没有碰一口,手里反而是端着半杯酒已经出神许久了。
门忽然轻微的响了一下,随后一道身影进来,光线稍微交错着变化了一下,那道身影坐在了斜对面的沙发里,然后是打火机的火光闪了一下,属于香烟的云雾顿时缭绕着遮掩住了那边的半片脸,依稀可见是一个面容俊逸的中年男子!
“玉京,你真的觉得是他的手笔吗?”一口烟气吐出来,淡淡的声音飘送过来。
白玉京转过望了望那边,表情苦涩道:“恩泰,我跟他交手以来,虽然看似从未赢过他,但其实他上套的次数很多,只是他不同于别的猎物,都能从我的网中破局逃走而已,所以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杨砚——”
中年男子在烟灰缸里掐灭吸了几口的香烟,然后摆弄着拇指上套着的碧玉扳指,深吸一口气道:“如果真的跟你说的那样的话,那杨砚这个人就真的有的太厉害了,他的心智和手段都远超凡人,可这样的人,在几年前竟然只是一个山里出来的穷小子,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在社会上的时间也短,怎么就会这么难缠呢?”
白玉京端起酒杯微微浅酌一口,随即露出苦涩神情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问题,我跟他比,从来不认为自己输给他什么,但好几次我几乎困死他了,但他却总能闯出一条生路来,还能反咬一口,这种人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匹野狼似得,牙尖爪利,难以降服!”
“这就奇怪了,我见过的人不计其数,聪明人居多,愚蠢的人也上不了我这里的台面,可是但凡有所成就的人,脱离不了几点常识,一个是时间的淬炼、一个是家世的底蕴,至于所谓的人脉和关系,其实都是在淬炼或者是底蕴中提取的,而他…………”中年男子转动着扳指冷笑道,“才走进这个社会几年啊?”
“是啊————呵呵。”
白玉京自嘲似得冷笑道:“但偏偏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他跟冲天而起似得,从江城一路杀到杭城,直到现在俨然已经在青杭省霸占了半壁江山,竟然是所向披靡!”
“所向披靡吗?”中年男子叹息道,“崔家老不死没有整垮他,陆家和林家倒了,一个20年才出一个的枭雄陆青峰都死掉了,他竟然活了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恩泰,你这话不是吧?我怎么听出一点不对劲的意味来?你佩服他?”
“能不佩服吗?”叫恩泰的男子盯着白玉京那边看过去叹道,“玉京,我生平布过许多的局,百亿千亿身家的人在我眼中也没有觉得这么棘手,大不了就是能打交道的就打交道,不能打交道的就设局弄掉就是了,可是唯独这个家伙,让我觉得真是个奇迹啊,几个大家族竟然先后的被他搞垮了,这样的人还只是运气而已吗?”
“恩泰——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今天我们碰头的用意吧?我找你是想商量颠南那边的烂摊子的,那边可是快要火烧眉毛了,差颂快要压不住了!”
“呵呵,颠南的事情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样的话,那确实是很难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再去整治一遍了,总不能还是动用你安全科的权力吧?可即便是动用了,那边估计也压不住了,这次找事的是差颂,可见问题出在了这一环,而我们为了在这中间设置一道隔离墙,一向是不直接跟差颂接触的,所以即便有了什么,谁去解决?谁有这个能力解决?”
白玉京听完这话,顿时颓然苦笑:“这个我当然也清楚,事实上在你过来之前,我已经在心里推算了很多种办法……”
“结果呢?”恩泰问道。
“结果……呵呵……”白玉京放下酒杯,一脸颓然道,“无计可施,竟然是觉得无计可施,我们似乎是后知后觉了一点!”
“要说这个局,如果我们去布置的话,当初跨过颠南的门槛去跟差颂深入的接触,现在如果遇到这种事或许不难破掉,但问题在于,我们都没有跨出那一步,因为一旦跨出那一步,就太容易出事了,差颂是个暴脾气,压不住事!”
“可杨砚不就是偏偏去碰了吗?”白玉京冷笑道。
“他嘛,手底下从来也不缺敢淌火海的人,所以这事,他估计也是算计到了,只要从差颂那里着手,就能够再次将颠南的局给搅乱,所谓的一手遮天,不也能打成筛子吗?”
“是啊,这条线太长了,安全科的人手是有限的,没可能把重心放在那一边,而颠南太远,找个有能力的人又容易出事,找个没有能力的又容易误事,所以才让孙宇那么个滚刀肉在那边当地头蛇,但现在这么一来,孙宇反而也指望不上了,头疼!”
“玉京,要不我给你支个招吧!”中年男子叹道。
“你说……”
“丢掉颠南那一块!”
“什么?!”白玉京失声,整个人忽然坐直了身体,目光震愕的看向这边冷喝,“你这是……也要过河拆桥弃子了吗?”
坐在沙发里的中年男子端着茶杯摇了摇头,目光沉稳的说道:“兵法有云,危城之下不宜强取,颠南那边的局势我仔细的想过了,这还是一盘人心之局,但凡被算计进去的人,都是从人心和人性的角度发展的,事态的推动也会因为人性的参与而演变愈烈……除非做好了跟差颂打的打算,否则就没有胜算!”
“但你仔细想想吧,在千里之外的颠南去跟差颂打,渔翁得利的还是杨砚,这哪来的胜算呢?”
“连你都觉得没有胜算了,那我们就这样栽了吗?”白玉京盯着中年男子苦笑道,“恩泰,你可是我钦佩的人,确定这件事无计可施了吗?”
“早一点,或许有办法,但现在……晚了!”恩泰叹息道,“颠南的局,最大的问题在于差颂一人,但却又干掉差颂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更乱,差颂的局又在于差颂这个人的性格和人性,金角洲的生意萧条了一个冬季,外加春天里的这场灾害,即便是你把全部的事情分析告诉差颂,他都不会鸟你的,他要养活自己的弟兄,还得维持自己的地位,没有钱怎么办?”
“照这么说,我们如果答应他的条件岂不是有转圜的余地?”
“没可能的!”恩泰淡笑道,“杨砚既然布下了这个局,不太可能考虑不到钱的问题,你仔细想想,钱过去,万一还是继续没有产量呢?以你对杨砚的了解,你真的以为金角洲的收成遇到的灾害是天灾吗?仔细想想吧,论药理上的见识,十个你我加起来也不如杨砚的!”
“对啊……可就这样,我又不甘心,辛辛苦苦大半年我都在忙着这条线,只要这条线稳住,跟龙堂的关系才能稳住,失去龙堂的帮助,很多事情我们单独做起来都会举步维艰!”
“壮士断腕吧!”中年男子叹息道,“这条线不好控制,但好在新的渠道都清洗了一遍,放弃整个颠南的区域,还有墨西克和龙堂可以依靠,大不了就是短暂的运输和人工成本的增加,我们少赚点,但却能够得到一个退一步海阔天空,争取一线之机再和他在别的地方一决高下!”
“颠南拱手又让回去,现在青杭省是泼水难进了,唐岩和唐家跟他似乎站在了一条线上,我们退了这一步,真的还有机会再跟他一决高下吗?”白玉京一向高傲自信,但此时此刻的他却犹如秋后的茄子一般,一脸焉焉然的颓废气息。